第33章 箭傷
蘇蓉雪點頭應是, 隨後退身出去,直往林渺渺跪的地方走去。
長公主和沈姣已離開,炎炎烈日下唯有林渺渺的身影在石子路上照的清楚。
“傳榮妃娘娘旨意, 太子妃林氏衝撞長公主,出言不遜,罰在石子路處跪滿一個時辰, 以儆效尤。”蘇蓉雪的聲音清脆地落下來,連帶著身後給她打傘的女婢的身影一同投在石子路上。
低著頭的林渺渺幾乎瞬間抬起頭, 卻被日光刺痛眼, 伸手去遮。
“居然是你?”林渺渺疑惑地看向蘇蓉雪。
蘇蓉雪輕笑:“怎麽不能是我呢,太子妃。上天見憐,不肯讓我走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你覺得可惜嗎?”
“一定是你在姑母身側挑唆, 她才會不管本宮!”林渺渺雙眼微瞪。
蘇蓉雪嫌惡地看了她一眼:“榮妃娘娘不喜歡您,還用得著我挑唆麽?您私下會見五殿下,便已經是把榮妃娘娘的臉麵丟在地上踩過去了。您以為她還會好好庇護您麽?”
林渺渺一時失語,怔怔愣在原地。
“失了榮妃娘娘的庇護, 您又算是什麽呢?太子妃的位置您當真坐得穩嗎?”蘇蓉雪笑了笑, “若是順利,或許下個月坐在太子妃位置上的人便是她沈姣了。”
“你有辦法?”林渺渺瞬間繃直了脊背, 緊盯住蘇蓉雪。
蘇蓉雪微笑著點了點頭:“隻要太子妃出麵揭露她乃是罪臣之女的身份,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
沈姣幫著長公主理事, 直到傍晚才脫身出宮。這後宮中的事, 看著簡簡單單,當真處理起來卻是繁雜不堪。
她與沈夫人剛出了宮門,便瞧見已經等在一旁的裴謹。
裴謹牽著上次那匹渾身雪白的馬兒,遠遠看向她。
沈夫人會心一笑, 鬆開挽著她的手,自己乘了來時的馬車回去了。
沈姣站在原地,看著和裴謹的距離漸漸縮小,忽然感到手心一熱。
她垂頭去看,隻見裴謹十分自覺地扣住她的掌心,一手牽著她,一手牽著馬兒。
宮門外的長街此時已經見不到什麽人,唯有兩側間隔懸掛的燈籠閃爍處一小團一小團的光暈,和剛擦黑的天空遙相呼應著。
“累嗎?”裴謹低沉的聲音隨著風,灌入沈姣耳裏。
沈姣想了想,側過臉尋找裴謹的眼睛,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鄭重道:“累。”
“那下次姑姑再請你去,我幫你都推掉。”裴謹的不高興都掛在臉上,眉梢微微蹙緊,嘴角也繃住了。
她唬他唬得開心,自己繃不住笑出聲,笑意盈盈重新看回去:“騙你的。”
裴謹蹙緊的眉梢立時鬆開,手上用力攥緊了沈姣:“學會騙人了是嗎?”
沈姣沒來由地心口一滯,下一刻,便看到裴謹放大的容顏呈現在眼前。
末了,裴謹雙手捧起她的臉,問:“下次還敢嗎?”
沈姣十分硬氣道:“當然——”
然而話音未落便再次被奪去呼吸,裴謹再鬆開她時,沈姣隻覺得臉上燒得厲害,胸膛因為憋氣而上下劇烈起伏。
“半月後的萬壽節,稱病別去。”裴謹忽然附在她耳邊說。
沈姣尚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隱約感到周圍似有什麽窸窸窣窣的動靜,聽著很像刀劍碰撞的響動。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長箭便如雨點般落下,直衝著他們而來。
裴謹抽出馬上長箭,將一圈羽箭從她身側擋過,有來勢凶猛的羽箭隻隔著一分便要刺傷她,卻無一例外被裴謹擋掉。
東宮暗衛亦是即刻出手,從沿途二層樓閣背後將賊人當場斬殺。
一場風波眼看著消弭於無形,卻在收尾的關頭出了岔子。
在沈姣背後,一直未有羽箭射來的方向,破空而出一支羽箭,衝著她的背心。
暗衛頭領拿劍去擋的當口,羽箭已經搶先一步越過他的劍鋒,即將沒入沈姣後背。
在驚呼聲中,沈姣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看到裴謹擋在她麵前,將她護在懷中替她挨住那一箭。
箭尖入背的瞬間,裴謹身子一怔,下巴靠在沈姣的頸窩,漸漸脫了力。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替太子殿下醫治!”長公主聞訊從宮中趕出來,看著束手站在一旁的太醫,眉頭緊鎖。
醫者們互相搖了搖頭,為難道:“臣等已經瞧過,可卻看不出這箭上塗得是何種毒物,竟叫太子傷口血流不止,上好的金瘡藥、止血膏皆是沒有用處啊。”
“無能!”長公主急得在屋中來回踱步,“事到如今,便隻能驚動大內了,請太醫來瞧吧。隻是如此一來——”
長公主看向沈姣:“隻怕會打亂謹兒的計劃,陛下若得知緣由,想來必然即刻賜婚……”
沈姣知道長公主的意思,如此一來,她與裴謹的感情便瞞不住了,但此刻林渺渺尚是太子妃,她便隻能以良娣身份入東宮。
但這些如何要緊的過裴謹的性命安康?
“請長公主即刻下帖請宮中當值太醫。”沈姣蹲下行禮,絲毫不留餘地。
長公主忙扶她起來:“好孩子,謹兒還要你照顧。這些事情交給我便好。”
沈姣依言入了帳幔,守在裴謙塌前。
他背上衣衫盡除,此刻箭頭仍然插在肩骨處,汩汩向往湧血。
沈姣不停地替他擰帕子擦洗血跡,不過兩三次銅盤中的水便變了顏色,鬆香忙端出去換掉又換新水來。
不過多久,長公主的人便帶著當值的太醫趕來。
沈姣替太醫讓開位置,隻見年老的太醫撚著胡須一瞧,麵色驚變,大呼不妙。
“快,去取香灰來。”
鬆香趕忙抱著香爐過來,倒出一把香灰在太醫手上。
太醫將雙手沾滿香灰,互相拍開,一齊壓在裴謹背上傷口處。
方才汩汩而出的血液這才漸漸流的慢下來,而箭頭仍舊插在裴謹背上分毫未動。
“這箭頭,必得切開周圍皮膚,方才取得出。諸位貴人,還是在外等候吧。”太醫吩咐趙應將重重帳幔放下,就在一邊處理起所用刀具。
也不知在裏麵過了多久,趙應才掀開簾子送了太醫出來。
太醫拿著擬好的藥方囑咐:“所幸箭頭上無毒,隻是添了一味讓傷口不易愈合的藥物。倘若不及時止血,殿下定然性命不保,臣還要回宮向陛下複命,這藥方請長公主代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