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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懲處

  “取來。”裴謹沉聲道。


  不消多說,趙應一個眼神便有小太監立即帶人去取。


  待人回來,果然見領頭的小太監手上捧著個白底紅字的帕子。


  趙應忙上去接過來給裴謹瞧,裴謹細細看過,臉色越發陰沉。


  那正是沈姣先前所提到的碧桃和扶杏二人死前留下的遺言,裏麵字字句句寫明郝石頭如何欺壓、玷汙她們,事事可循無從抵賴。


  “太子妃真是給孤當了一個好家。”裴謹將血書擲在林渺渺麵前,“這樣欺壓奴婢,草菅人命的事情若不是今日被牽扯出來,恐怕孤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東宮變成了什麽蠅營狗苟的地方。”


  林渺渺原本一顆心就如吊桶般七上八下,此刻更是一下子慌了起來,她撿起血書便團成一團丟在郝氏臉上:“你自己看看你造的孽!”


  敏竹上去就給了郝氏一個響亮的巴掌:“你這糊塗油蒙了心的東西!我們娘娘可待你不薄,你就在這兒欺上瞞下,濫用職權,還敢草菅人命!如今竟連累到我們娘娘身上,真是萬死都不為過!”


  郝氏手忙腳亂地拆開血書,驚詫地瞪圓了眼睛:“怎麽會,怎麽會!”


  她明明把事情處理地妥妥當當,扶杏和碧桃的一應用品早就燒得灰都不剩,這東西是打哪裏來的?

  假的,一定是假的,是沈姣拿來做假的!

  “殿下,這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郝氏癱軟在地上,目光呆滯。


  魏綿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證據或許真偽難辨,可事情總有人知道,隻要殿下派人去查,沒有什麽說不出的。”


  “趙應。”裴謹喉頭動了動,麵上仍是看不出喜怒。


  不多時,趙應回來回話道:“稟殿下,老奴著人去繡院、典膳房以及兩人的家人處核對過了。這帕子上的,句句屬實,不曾造假。另外,還有這個。”


  趙應將手上的包袱打開,裏麵盡是銀元寶和些首飾器玩:“這是兩位姑娘的家人托老奴帶回來的,說是當初東宮給的殮葬費過於貴重,他們不敢收下,隻望能要回女兒的屍身。”


  魏綿頓了頓,冷笑一聲:“這樣厚重的殮葬費,便是殿下也不輕易賞賜,倒是不知道是誰這樣大的手筆。”


  裴謹將拿起的銀元寶撂回包袱裏:“上麵刻著東宮的印,去賬房給孤仔仔細細查。”


  趙應弓著腰應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賬房幾個便被拎到裴謹麵前。


  幾個人一見裴謹,便接連不住地叩頭求饒:“殿下息怒,奴才有罪!奴才等皆是……皆是受了郝氏母子的指使!請殿下饒命!”


  郝石頭也被趙應帶人捆了丟在院中,此刻雙手雙腳受縛,卻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叫囂著:“我娘是太子妃娘娘的心腹嬤嬤,你們是什麽東西也敢捆我?”


  林渺渺皺著眉瞪了一眼郝石頭,一個小太監立刻上前踏了他一腳:“死到臨頭的東西,還在這兒口出狂言!”


  “臣妾不知這些奴才竟然打著臣妾的名義在東宮橫行無忌,臣妾願意將他們都交由殿下處置,絕無二話。”


  林渺渺真誠叩首,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卻聽裴謹道:“憑著一個名頭,便敢橫行無忌,憑借一個名頭,便能輕易成事。”


  “殿下——”林渺渺雙眼中忍不住的驚恐翻湧。


  然而無濟於事。


  裴謹已經替她做了決斷:“太子妃林氏馭下無方,即日起於懷渺院中禁足反省,非召不得出。東宮事宜,暫由良娣魏氏協理。”


  “殿下——”林渺渺瞬間慌亂,不可置信地看著裴謹:“您不能這麽做!”


  裴謹的目光落回林渺渺布滿淚痕的臉上,雙眼微微下壓凝視著她,字字清楚:“這是孤的東宮。”


  魏綿瞥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林渺渺,向著裴謹一拜,不給林渺渺任何喘息機會:“妾身領命。”


  “至於他們,”裴謹掃過郝氏母子,“即刻杖殺。”


  郝氏撕心裂肺地哭喊,口中不住求饒:“是沈姣偽造證據冤枉老奴!殿下!老奴是冤枉的!”


  趙應著人拖著郝石頭和郝氏就綁在長條凳上,當著一眾人等的麵便開始打。


  郝氏忍著疼痛,一麵叫喊一麵衝著沈姣吼道:“沈姣,你以為憑著一夜之恩能得意到什麽時候!你早晚有被厭棄的時候,嬤嬤我就在下麵好好等著你下來陪我的那一日!”


  小太監不耐煩地拿起一塊髒抹布就塞進了郝氏嘴中,壓著她四處亂舞的手腳讓她難以動彈。


  郝氏母子的哭喊聲從撕心裂肺到微不可聞,隻用了短短一炷香時間。


  沈姣鬱結在心的恨意終於隨著郝氏母子的正法漸漸淡去。


  然而她還未仔細感受這樣的痛快,便感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眼前驀地黑了下去。


  最後隻模模糊糊看到了那雲紋龍錦袍的一角朝她飛奔而來。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屋裏燃著好幾根蠟燭,明亮地晃眼,她細細打量過周圍,發現一應陳設連帶著身下這張床都不是浣衣房的樣子。


  許是已經到了飄綿院?

  她揉著腦袋,掀開被子要起身時,卻忽然聽得一聲問:“姑娘是覺著刺著眼了嗎?”


  不待她回答,一個看著便活潑跳脫的小丫頭就拿著銀匙,手腳麻利地按滅了幾簇燭光。


  方才亮得晃眼的屋子霎時便暗了一半下來,沈姣撐在床邊,十分虛弱地道了謝後問:“是良娣喚你來照料我的嗎?”


  小丫頭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吃吃笑起來:“姑娘病得糊塗了,我們如今是在修竹院呢。奴婢是殿下派來伺候姑娘生活起居的。良娣那裏,現在可是忙得脫不開身。”


  “原來是這樣……”沈姣微垂了眼,立刻想起當時和她一起被林渺渺抓來的沈沐陽。


  便著急起來:“那你可知道我弟弟——雜院的那個小廝,現下在何處?”


  小丫頭福了福身:“姑娘放心,令弟此刻正在修竹院接受醫治。殿下說,讓您不必擔心,定保沈郎君康泰。”


  沈姣這才點了點頭,既然是殿下發話了,她自然是不必再操心了。


  她們姐弟前世這一劫,終於算是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往後如何,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沈姣看著這個活潑伶俐的小丫頭問道。


  小丫頭笑了笑:“奴婢挽青,給姑娘煎的藥好了,我服侍姑娘喝了再睡會子吧。”


  沈姣沒什麽異議地接過藥碗,擰著眉就將藥一口飲下。


  這藥,比她從前生病時喝下的都苦,苦澀之感直從舌尖流到喉頭,讓她忍不住咋舌。


  “殿下說,姑娘身子骨弱,這醫者的藥是為您從根本上調理身子的,所以格外苦些。”挽青拿回藥碗,捧了一盤子各色蜜餞上來。


  “這些是殿下自己的私藏,說是與苦藥最相宜。特意叫奴婢取來,供姑娘取用的。”


  沈姣撚過兩粒,含在口中,果然覺得滋味更省從前吃過的那些蜜餞果子。


  一時間,把口中的苦澀之感逐去不少。


  而裴謹這邊,下午公務纏身,晚膳後才抽得了身回院子。


  還不等踏進書房,便聽見老熟人陸方硯的一陣慨歎。


  “我說你這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頂個莊重的殼子,當真是把自己框得死死的,半點喘息的時間也不留。”書房內的男子,一襲青色暗紋錦袍,端著一隻白釉瓷瓶回過身來:“這裝飾,前年走時就是這樣。去年走時,還專程囑咐了你,如今看來,我的話當真是對牛彈琴。”


  裴謹微微頷首:“你知道的,我不擅畫。與其畫壞了再懊悔,倒不如讓它幹幹淨淨的。”


  “畫如此,人亦如此是不是?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陸方硯順勢放下白釉瓷瓶,自己坐下斟了杯茶。


  邊喝邊從懷裏取出個方盒拋給裴謹:“諾,這是你千叮萬囑帶回來的東西。”


  裴謹單手接住,起開方盒蓋子,便有一股冷香湧入鼻尖。同他素日用的,正是一種味道。


  “皇室用香要什麽的沒有,你卻偏偏要這南陽獨一份的淞香。我去南陽香店裏四處給你問詢,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連香店的老板兒子都記得我了,咿咿呀呀說去年也是這個公子來買的香。”


  裴謹笑了笑,揶揄道:“你莫不是高看了自己,孩子才不記得去年誰來買的香,隻曉得冤大頭來了,要哄他多花些銀子。你說,你是不是為著這一句,又差點把人家香店都搬空了?”


  “胡說!我才沒有!小孩子最是惹人討厭,哭哭啼啼、黏黏糊糊,我才不喜歡。”


  陸方硯先是被揶揄地紅了耳尖,繼而理直氣壯地看向裴謹,拍了拍他的肩:“倒是你,這次不催著我問你的畫中人了?莫不是娶了新婦,便把這些拋在腦後了吧?”


  裴謹不答,隻是眼尾帶著絲絲笑意坐下,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殿下,挽青來回話了,說沈姑娘已經服藥睡下了。”趙應扣了扣書房的門,將消息回稟裴謹。


  裴謹揚聲應道:“知道了。”


  待他再低頭去飲茶時,手中的杯子卻被陸方硯一下奪走,啪地一聲定在桌上。


  他抬眼看向陸方硯,就見陸方硯神色一變,登時滿麵怒容,眉頭緊鎖:“裴謹,先前我是玩笑話,可你自己不會也當了真罷?虧我為你四處奔波尋人,倘若你自己都動了旁的心思,何必口口聲聲說你鍾情那姑娘?也虧得我沒找到,不然,我腆著臉和人家說你鍾情於她,回過頭就看到你左一個右一個摟在懷中,叫我臉麵如何掛得住!”


  陸方硯是一點麵子也不給裴謹留,繼續道:“還說什麽最看不上薄情寡幸之人,我瞧著你就是天底下頭一個負心薄幸的!我陸方硯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丟人!”


  裴謹淡定地另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緩緩抬眼看過去:“沒有女郎肯嫁你是對的。”


  陸方硯氣急敗壞地還嘴:“你才沒有女郎願意嫁!要嫁我的女郎分明都從長公主府門口排到城外了,你這是嫉妒……”


  “等等——”陸方硯一頭霧水地瞧著裴謹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悟了:“所以剛才的沈姑娘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陸方硯:你找人得求我!!

  裴謹:可是沒有女郎肯嫁你。


  陸方硯:你辦事得求我!!

  裴謹:可是還是沒有女郎肯嫁你。


  沈姣:殿下在和世子說什麽?

  裴謹:沒什麽,就是最近夫子開了一門新課,叫論如何娶到心愛女子,孤在和他討論成績。


  沈姣:然後呢?


  裴謹:孤滿分,他零分。


  陸方硯:……我死的時候,沒有一個裴謹是無辜的。(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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