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隨劉大去了書房。
一進了屋子,但見著魏偉彬坐在書案旁,臉上是明顯的喜色。
魏楚欣行禮入座,出乎她意料的是,魏偉彬可絲毫未提她經商賺錢一事,道的卻是:“去年你隨蕭大人去元綏作畫,一去竟去了將近月餘,中途都發生了何事,你還不打算告知為父麽?”
魏楚欣要去拿茶杯的手頓了一頓,和緩了下,微笑著讓魏偉彬看不出思緒的道:“楚兒不早已是告知父親了麽,當日蕭大人見楚兒畫藝尚佳,正巧元綏省又有一位故友一直以來想求人為其作畫,於是蕭大人才想到了楚兒,帶楚兒去了元綏,事情從始至終便是如此,楚兒並沒有什麽要隱瞞於父親的。”
“你還與我裝傻不成!”這裏魏偉彬便又是刻意壓著嗓子說話,“誰不曾年少過,男子和女子之間……”這下話從一個父親嘴裏著實是不好再說出來,僅說到此處,魏偉彬的臉便忍不住紅了。
魏楚欣不知魏偉彬這話細底,她原本也並未隨蕭旋凱去過元綏,當日隨便編的借口被再次提起,她自然心裏發虛。
隻心裏發虛是心裏發虛的,她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直視魏偉彬道:“父親此話何意,楚兒不明白。”
“你不明白?”魏偉彬清了清嗓子,也不好意看向魏楚欣,隻是說,“信在這裏,上頭寫的什麽,你自己看吧。”
魏楚欣接過信紙來看,先一看上頭那熟悉的字跡,心裏一絲情緒便陡然波蕩了開,如石投湖底,打破了原本的沉寂,開始蕩出圈圈點點的漣漪。
是蕭旋凱寫給魏偉彬的信。
隻信上之言,卻全是對她魏楚欣說的。
他信上道:今日到常州,偶然間想起那日送魏姑娘的東西,又偶然想起,有一言要當麵告知……
讀到此處,突聽魏偉彬問起:“蕭大人送給你什麽了,怎不聽你提及?”
他送她之物,還是那個機巧九連環。
是去年冬天,在她生日那日,蕭旋凱托人送來的。至於盒子裏麵是什麽東西,因盒子尚打不開,所以魏楚欣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還是那個帶機關的盒子,是從元綏回來之前,蕭大人著人送給我的,原是我一時疏忽,才將此事給忘了。”
而魏偉彬也特會處事。著丫鬟去蘭蘊居取來了那個機巧九連環的盒子,又著劉大去打點車馬,當即便把魏楚欣給送到了歸德將軍府的門口。
魏楚欣等在門口,去年年初的情節便是曆曆在目。
一晃一年多的時間都過去了,年月在變,四季在變,唯一不變的是,若是她主動前來見他,便是要等候著。
歸德將軍府門口那兩扇塗紅油漆帶鉚釘的大門,生生的隔著兩人。門旁的石獅子威嚴的立著,門口披甲佩刀的兵士麵無表情的站著。
在嚴寒與酷暑的變換之間,魏楚欣心裏清楚,隔著兩人的,又何止那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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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來了,他整個人臉上都是欣喜。
兩人見麵,就那樣幹幹的傻站著,連手該放哪都不知道。
戀愛的經曆,魏楚欣哪裏有過。
而蕭旋凱雖情場得意,得無數女子傾慕,隻真正放在心上的,也隻她一個而已。
良久不說話,魏楚欣開口第一句便是,“給我父親寫信,怎不直接給我寫信?”人雖笑著,但語氣裏又是質問。
蕭旋凱禁不住勾唇一笑,這樣的表情在兩人之前很少出現,魏楚欣直抬眸看著他,不自然的笑問:“你笑什麽?”
蕭旋凱不接這茬,低頭看著魏楚欣手裏緊緊攥著的盒子,反而是笑道:“盒子上的機關,解不開麽?”
是解不開。
自打去年她就在破解,今年又在破解,解了一年多,每晚睡覺之前,她都將盒子拿在手裏擺弄一番。
隻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她還是沒能解開。
“來,我帶你解。”說著,他便彎腰,俯下了身來,兩隻胳膊從後麵繞了過來,寬大的手掌握著了她的手,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兩個手指。
她在耳旁能感覺到他醇厚的男子氣息,一吸一呼,輕輕吹動了她絲縷的碎發。
他對她說,“我教你。”
大腦不及思考,隻感覺他的手指帶領著她的食指在九連環上前後的挪動。
“有些難題,換個角度來看,也許迎刃而解。”
他耐心的講著,她專心的聽著。
解了半天,依舊沒能解開,魏楚欣便是低聲笑問:“讓你誇下海口,到底能不能解開呀?”
他一呼氣,又吹動了她的柔發,近在咫尺間的距離,但聽他的下話,“打個賭如何?”
“打什麽賭?”
蕭旋凱說:“賭今日我能不能將這九連環解開。”
“解開如何,解不開如何?”
“若解開了,你敞開心扉,我們彼此接受彼此,若解不開,我放開你,此生再不糾纏。”
魏楚欣聽了,不說話。
蕭旋凱便笑著問她,“常州裏不都在傳魏三姑娘做事一針見血的麽,談定了生意,必是大手筆……”說到此處,蕭旋凱便忍不住笑了。
這說說話突然戛然而止,必是還有後話,魏楚欣執著於下話,直開口追問,要蕭旋凱說下去。
蕭旋凱賣關子不說,環著她的手臂略緊了緊,帶領著她解著手上的機關沒停,隻是接上剛才的話題笑說:“不說話,我便當你默認了的。”
說畢,後麵的兩個時辰裏兩人的眼睛便一直在盯看著那機巧九連環了。
原本冷硬的金屬,都被兩人的四雙手給捂熱了。
這裏手指一錯開,兩個銅環那麽一別,蕭旋凱直按著魏楚欣的手指不動了。
他還是在問她,征求她的意見“我可以解開麽?”
魏楚欣沒說話。
隻是內心隱隱有一個幽深的聲音在說:如果默認算作讚同,那便是吧……
那便是吧。
幽深的聲音在重複,與此同時,九顆銅環瀟瀟灑灑發出金屬響脆之聲的悉數掉在了地上。
解開了,蕭旋凱把帶有技巧九連環的盒子給解開了。
盒子解開了,他反倒是將剛才的事翻了一頁般的,一句都不再提起。
打開了盒蓋,原來裏麵裝著兩顆夜明珠。澄明透徹,都是價值連城,不可估量之寶貝。
隻是有一顆卻是被破壞了。裂成了兩半的珠子,中間由能工巧匠的師傅用金子修補在了一起。
蕭旋凱臉上認真,指著兩顆珠子,看向魏楚欣道:“知道麽,世間萬事萬物都分陰陽,眼下這珠子也是分公母的。”
魏楚欣一時被蕭旋凱唬住,問道:“這怎麽分的?”
“你看啊,”蕭旋凱強自板著一張臉,逗小姑娘玩,“這中間鑲了金的就是母的,像你們姑娘,誰人頭上不戴幾支珠花。”
說的魏楚欣一時抬眸瞪他,敢情戲耍她這麽好玩麽。
其實那顆鑲了金的,是前年冬天,她來將珠子物歸原主,他負氣將東西掃到了地上,摔碎了的。
但蕭旋凱終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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