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將隨行的丫鬟小廝叫到身邊,交代了一番,對好回府裏要說的話後,便在附近找了家驛站住了下。
又另派一個小廝先回常州傳信,傳的是魏孜博趁人不備,自帶了興兒走了。
在驛站住了半日,第二日巳時才上路,到常州時才不過申時,正是陽光明媚,天氣稍稍有些涼快了的時候。
入了城門,先讓魏四帶著魏孜博留下的書信回了參議府。魏楚欣則是帶著純兒做的點心轉道去了溫府。
正趕上這日衙裏公休,溫府堂屋,溫夫人和溫舟承在聊著家常。
溫夫人正笑逗著搖車裏的三歲孫子,小孩子穿著紅色繡有老虎的肚兜,正一拱一拱的要來抓溫夫人手裏搖著的撥浪鼓,溫夫人看著小孫子肉嘟嘟的小臉,喜愛的沒法。
一旁坐著的溫舟承喝著茶,不自覺的就深深歎了口氣。
“樂一個,再樂一個!”溫夫人點頭逗著孩子,這邊將撥浪鼓遞到丫鬟手裏,對溫舟承道:“我倒知官人為何歎氣?”
“哦?”溫舟承聽這話,抬眼看向夫人,不禁問道:“知我為何,說來聽聽。”
“這大熱天的,昨兒那邵翰的娘子親自帶著東西過來看我,這同在常州住著,她早不來晚不來,是初一不來十五也不來,偏偏趕上夏初大包鹽稅的時候到府上來,是為了什麽。”說著,溫夫人看著溫舟承倒是笑了。
溫舟承自知他這個娘子是個女中諸葛,家宅裏的軍師,此時點了點頭,默認了溫夫人的話。
“被你說著了,你也是知道的,我雖為省裏四品大員,隻是何處沒有地頭蛇,又何況這地頭蛇還不是普通的地頭蛇,他通著上麵呢……”說著,溫舟承直往天上指。
溫夫人聽了點頭會意,回過身來看著溫舟承,見他蹙眉撚須又道:“這鹽務是一省之要務,其上關乎國庫充盈國家穩定,其下關乎百姓生活之疾苦,一省之富庶安寧,承運鹽務之人,萬不能讓邵翰此等中飽私囊,全無一點憂國憂民之匹夫沾邊。”
這裏溫夫人輕掐了掐小孫子的肉臉,問溫舟承道:“隻有一點妾身倒是不解,要說這邵翰祖籍就在常州,那邵太後又是當權久了的,按理來說,這承運鹽務之事不該早落到邵翰手裏了,怎一直拖到現在,到官人在任第三年才有這樣難辦的事?”
“夫人有所不知,”溫舟承便給解釋道:“當年國家初定,鹽務變更尤其不穩,導致國本動蕩,經前朝老臣集體商討,這承運鹽務之事才在部裏立了個成文的章貼,即五年一變更。五年前先皇由在,憑先帝之遠見卓識怎肯讓邵翰此等草包繳一省之鹽務呢。”
溫夫人聽了溫舟承這麽一番解釋倒是明白了,不免歎了口氣道:“所以這裏外得罪人的事便落到官人頭上了。”
“得罪人怎樣,隻要能對一省之百姓好,隻要這得罪人得罪的值得,就這烏紗帽不要了又如何!”
“得,得!”溫氏一時蹙眉,“又不是在聖上麵前,官人何苦來這麽說話,要說小珂兒在這躺著呢,官人就自己衝清高,也不考慮考慮家裏頭幾輩的人了麽!”
“常州一省百萬計黎明百姓,我們一家怎麽比得,夫人難道忘了我初戴上這頂烏紗帽時所說過的話了麽?”
“我自是……”話說的溫夫人已是臉紅,才欲說話,但見著小孫子蹬了蹬腿,極黑的瞳仁瞅了瞅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像能聽懂話般的,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身邊丫鬟趕緊抱起孩子來哄,溫夫人擺擺手道:“叫奶娘抱到她娘那裏。”
丫鬟應著將孩子抱了出去,聽著越來越小的哭聲,溫夫人眼看著溫舟承,才認真又嚴肅的問道:“所以官人是什麽打算?”
溫舟承也看著夫人,認真的道:“你知道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以卵擊石,寧折不彎,上表朝廷反對此事麽?
如不認真,這不過就是順水推舟的小事,隻若認真起來,若堅持拒絕此事而得罪太後族親,觸怒後意,弄不好搭上的可是她溫家上下四輩,男女老少的腦袋!
想到這裏,溫夫人再不敢想,此時臉色都變了,脫口而出:“官人為何不去求蕭大人?”
溫舟承捋著胡子,搖頭苦笑道:“蕭侯爺在戰場上大勝歸來,立軍功一等,此番卻被調任督齊國邊陲兩省,夫人以為這是緣何……”
溫夫人心說:我不管緣何,身為男人你要士節,可作為女人,我隻要保護我的家人。
女人有女人的手段,運用得法,強盛千軍……
這裏溫舟承話音未散,但見著門房的人進屋來傳話:“左參議家的三姑娘才從閔州回來,說是帶了些特產來看望夫人。”
溫夫人聽這話便是一笑,心說才在心裏想著她,她便自己找上門來了。一時對丫鬟道:“外麵天熱,快將人請到屋裏來涼快涼快!”
溫舟承聽這話,不免看向夫人問道:“是魏家的那個?”
溫夫人點了點頭,側頭去看自己的丈夫,笑問道:“官人見不見見呢?”
溫舟承自然知道這話的言外之意,蕭大人看上的姑娘是長得什麽樣麽……擺手笑道:“我見什麽呢,你去客堂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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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楚欣進來時,溫夫人已經讓丫鬟端來了飲子。
魏楚欣將帶來的糕點交給了丫鬟,然後依照溫夫人的話,坐在了她的身邊。
屋子裏放了解暑的冰塊,屬實涼快。
兩人笑著寒暄了幾句,讓溫夫人沒有想到的是,魏楚欣一句道明來意的話沒說,這裏站起身來,轉而便要告辭。
“你這孩子,怎這樣有心,此番從閔州回來還這樣想著姨母,這糕點姨母收下了,沒事你就過來玩。”
魏楚欣笑著點頭,和石榴出了府來,門房的小廝見兩人回去既沒有車等,又沒有轎接,頭腦機靈會處事,趕緊又向上麵請示了一番,經上頭管事同意,當即派了府裏的轎夫,將魏楚欣給送回了右參議府裏。
走在路上,石榴看著魏楚欣,明顯是有話要說,但礙於轎夫在旁,又沒法說出口。
等到了家門口,下了轎子,石榴可是憋不住了,左顧右盼見四周無人,直著急的問魏楚欣道:“姑娘放走了大少爺,這老爺和大夫人不是要拿你試問麽,怎剛才在溫夫人處,姑娘一句都沒提這件事呢,好歹求求溫夫人,要有她說情,老爺也就不會對姑娘怎麽樣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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