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樹不修不直溜
“你為什麽刻意回避呢?”魏楚欣真有點好奇,柳伯言不是向來狂妄不羈麽,不應該怕見芮禹岑的吧。
柳伯言聽了,上下舔了舔嘴唇,有點難為情的樣子,搓了把臉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然後繞過了這一話茬。
他不打算說,魏楚欣便也不再問。
回去時又是下午,屋裏柳伯鬆和鮑曉正笑說著什麽。梅兒倚在門口,可能是覺得魏楚欣搶了她的風頭,她自來就不大喜歡魏楚欣。
魏楚欣笑著和她打招呼,“梅兒姐姐。”
梅兒若無其事的模樣,應了聲,笑說:“你回來了,小姐給你留了桃酥,放在桌子上了。”
魏楚欣點頭笑,才欲說話,正瞧後麵柳伯鬆的貼身小廝過來,和兩人打了招呼後,給屋裏麵的人傳話道:“大少爺,靖州來的芮家少爺,正候在書房,說是要見你!”
屋中柳伯鬆聽了,朝外應了一聲。這邊鮑曉已經從他懷中掙脫了出來:“芮家公子來了,你去見見吧。”
柳伯鬆也站了起來,上前兩步,複又從背後環住鮑曉的腰,湊過臉來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怎麽辦呢?”
鮑曉假意推他,笑問:“什麽?”
“我發現我一刻也舍不得離開你了。”說著,便低頭,蜻蜓點水般的吻在了她側臉上。
“你快去吧。”鮑曉的臉,從那一吻處開始,蔓延了整臉的紅暈。
直到柳伯鬆出去,魏楚欣進來,那紅暈都沒有完全散盡。
這邊魏楚欣走了過來,笑說:“咱們再清理一遍淤毒?”
鮑曉笑著點頭。
這些日子,魏楚欣都是趁隻有兩人時,才用指環為鮑曉舒長頭發。
有些事情如紙糊的窗戶,經不起細思推敲。一看就破,細思極恐。
“來了快有半個月了,一早答應給你的銀子,我已經準備好了。”鮑曉說著,拿手指向身旁的漆木小盒。那小盒上著小鎖,鮑曉將鑰匙遞給魏楚欣,“裏麵是一千兩的銀票和些簪子首飾,楚兒妹妹先收下吧。”
魏楚欣不推脫也不扭捏,大方的便接了。
等清理完淤毒,鮑曉拉過魏楚欣坐下。兩人聊天,鮑曉便禁不住問道:“這些天,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想問你的。”
鮑曉問的果然是:“你小小年紀,怎學得如此醫術的?”
鮑曉今年十八,而現如今魏楚欣才十三四,在她麵前,她確實還是小小年紀。
魏楚欣便笑,話中似真似假:“大小姐知道麽,我是在莊子裏住過五年的。鄉野和城中自然是大不同的。”
“別有洞天麽?”鮑曉以為魏楚欣是這個意思。
“是啊,那裏有不一樣的機遇。”人要是想刻意隱瞞什麽,是沒有搪塞不過去的。
-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正到了柳府裏做夏衣的時候。魏楚欣因是鮑曉的伴娘,便也沾了光,得了兩件上好軟緞做的襦裙。
下午有婆子來院裏量尺寸,先去了正屋,等給鮑曉量完了,便轉路來了廂房。
量完尺寸,婆子走了後,魏楚欣擺手招呼門口的石榴。
在魏楚欣的精心照顧調養下,石榴已經好了,臉色變得紅潤,人也多少長了些肉,不再像先時那般,如在黃泉路上走過一番似的。
“姑娘,你叫我?”石榴本來是活潑的性格,見魏楚欣喚她,應聲笑著走了過來。
魏楚欣便在石榴耳邊低聲囑咐了什麽。
“在外書房?”石榴又確認了一遍。
見魏楚欣點頭,石榴便拿著桌上的桃酥去了。
在隋州的悠閑時光終是有限的。一月過後,她還是得回靖州,回到那個陰鬱的宅子。與蔣氏和魏昭欣的較量,雖還不曾拉開序幕,可是得提前籌謀了。
過了不大一會,石榴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
進了屋,撲到桌子前,先倒了碗茶喝了,緩了口氣,才說:“如姑娘說的那樣,書房門口真站著個背竹箱的小廝。那小廝也果然是個嘴饞的,我將桃酥給了他,結果就套出好些話出來!”
魏楚欣幫著石榴輕撫後背:“你看你,著什麽急,火急火燎的跑回來,可是病好了。”
石榴低頭笑著,然後看著魏楚欣,認真說道:“石榴的命是姑娘給的,為姑娘做什麽都願意。今是姑娘頭一次讓我做事,我怎麽能隻圖自己輕鬆好過,而讓姑娘在屋裏苦等消息呢!”
魏楚欣聽了,輕撫了撫石榴的頭發,看著她那兩顆葡萄般又黑又圓的大眼睛,笑著道:“我既然救好了你,便希望你愛惜自己的身子。人活在世上,什麽都是假的,有健康的體魄,能無病無痛的順意活著才是真的。”
不等魏楚欣話音落下,石榴便笑著接道:“姑娘待我的心也是真的!”
這話說了果然受用,魏楚欣終是默認的笑了。
石榴才又道:“那小廝說,今日他和他家公子上街時,錢包被人順了去。家去連盤纏都沒有了,眼下是住沒住的地方,吃沒吃的東西,無奈之下,他家公子便想到了柳家,說是兩家好歹是有些交情的。”
聽石榴將話傳得十分明白,魏楚欣不禁欣慰點頭。當日買下石榴的決定,果然是明智的。石榴將是她今後的幫手是除張媽媽以外,另一個她能信任得過的人。
*
芮禹岑晚上便在柳府住了下。
三更時分,月光依舊皎潔。南院客房中,依稀有昏黃的燭光在搖曳著發亮。
芮禹岑的小廝守在門口,困得直打哈欠,坐著都能睡著,已數不清磕了多少次頭。這邊再一次磕頭醒了,跺了垛已經發麻的腳,低聲抱怨道:“天天這麽學,他能受得了,我都快受不了了!”
睡得再晚,也不耽誤明日一早出門。清早,柳府裏的下人來給芮禹岑送飯,發現人已起早走了。
經那送飯的人一傳,這事便在柳府裏傳開了,芮家公子一早起來便去求學了。
與之對比著的是柳伯言如何的浪跡形骸。柳家大哥成親之日,他在府裏喝不夠,跑出去又喝,結果在大街上睡著了,差點沒讓經過的馬車給踩了,最後還是城中百姓給送回了府裏。
柳長疆差點沒氣個半死,都要動用家法了,隻是眾人勸著,說成親之日不吉利,這才暫時算了。可這柳二哥倒好,第二天和沒事人似的,繼續吃喝玩樂。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府中之人無人不在心裏佩服芮禹岑,就連柳家老太太,柳家大老爺都聞得了一二。
眼見著別人家的孩子這樣上勁認學有出息,再和自己家那不爭氣的一對比,自然有柳伯言受的。
平日裏早上的請安之禮,今日沒了,改成了批鬥柳伯言的萬人進言大會。
柳老太太第一個帶頭,修理小樹般的態度,臉上不帶一點笑容的問柳伯言道:“你可知昨日誰來府上了麽?”老太太秉承著一句話,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即使隻是偶爾修剪修剪。
柳伯言眼見著奶奶,爹娘,三姑六婆從沒如此齊心協力過,全衝著他一個人來。自然是被這陣勢給嚇著了。為今之際,上策便是隻能如那案板上的爛肉般的,任憑隨意揉捏而逆來順受了。
“回奶奶的話,孫兒昨日……孫兒昨日在屋中讀書來著,對,是讀書來著,一直沒有出過屋,所以不曾知曉外麵的事。是有什麽親朋舅友來咱們家了麽?”柳伯言麵上含笑,實則暗處早咬牙啐罵了芮禹岑一百遍。認學就認學唄,來他家瞎顯擺啥,煩不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