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媽媽服侍魏楚欣更衣時,不免訝了一下,“噫,小姐的如意佩哪去了呢,早上不還在身上戴著麽!”自言自語在屋子裏找了一圈。
魏楚欣起身,按住張媽媽,笑說:“媽媽,別找了,想是上山時不小心丟在了哪裏。”
張媽媽卻不聽魏楚欣的,仍執著要找:“不能啊,我怕那如玉佩丟,早上穿衣服的時候,拴得緊緊的,除非是被人摘了,要不沒不了。”說著,著急的就要出門去找。
魏楚欣臉有愧色,笑著將人攔了回來:“丟了就丟了,咱不找了,天色不早了,媽媽早點上床歇著吧。”
“什麽丟了就丟了吧,小姐身上就那一樣值錢的物件,這丟了明天戴什麽!就明天不戴,那是蘭姨娘留給小姐唯一的念想……”說著眼圈就紅了。
話說的魏楚欣心裏好是難受。隻是有什麽辦法,她身無長物,除了那塊玉佩一文錢都沒有,想收買郎中,不舍棄那塊玉佩,又能拿出什麽。
見張媽媽都要哭了,魏楚欣輕拉過張媽媽的手,逗她開心,說了幾句俏皮話。
兩人睡下,第二天清晨,魏楚欣匆匆吃過早飯,就往莊子裏的大廚房走去。正趕上一個媽子蹲在爐子旁邊熬藥。魏楚欣就支開了媽子,親自給魏偉彬熬藥。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魏三鵬過來催問藥是否熬好了,看見隻魏楚欣一個蹲在廚房,一時間原形畢露,夾著尾巴的狼狗露了本性,冷哼一聲道:“你個小掃把星,你不用在這裏裝孝心,怎樣老爺也不會帶你回城裏!”說完,將爐子上的砂壺拿起來,將藥倒在了碗裏,端著藥碗,小人得誌的走了。
全程魏楚欣都沒說一句話,隻因對麵窗戶下魏孜博站在那裏,來了已有半天了,將兩人之間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魏楚欣也裝作沒瞧見,轉身要走時,被魏孜博叫住:“三妹妹,聽媽子傳話說你叫我?”
這時魏楚欣才循著聲音轉過頭去,看著魏孜博淡淡的笑道:“沒事了,剛為父親熬了湯藥,本想著不便到父親身邊,讓哥哥代為送去,不想魏管事前來取了,害得哥哥空跑了一趟。”
魏孜博大方一笑:“沒事,走,和我去看父親去!”
魏楚欣搖頭,還是望而卻步,想去又不敢的樣子:“等父親病好了的,哥哥快回去吧。”
*
魏孜博到了屋子,見魏三鵬正在殷勤的侍候自己父親喝藥呢。
將藥喝下,魏偉彬喝茶漱口,魏三鵬又躬著身子拿痰盂接了過來。
魏孜博沒好眼神的瞪了魏三鵬一眼,這邊魏偉彬拿帕子擦了擦嘴道:博兒,你那山景圖畫好了沒有,畫好了拿去給浩洋老先生看看啊,為父這也不是什麽大病,終日守在為父身邊也不是個道理。”說著回身看向魏三鵬:“三兒啊,你找個穩妥的小廝引路,今日就帶博兒過去吧!”
魏三鵬一連答了幾個“是”字,當即就告退出去預備車馬及打點之物去了。
父子兩個在屋,魏孜博倒了杯茶,遞到魏偉彬手裏,說道:“孩兒剛才出去見著三妹妹了,”接著就想問這次回去帶不帶上魏楚欣,還沒等說出口,就見魏偉彬拿著瓷杯蓋,在茶碗上扇了兩下,說了句:“這茶怕是舊茶,聞著沒什麽味道,怪寡淡的。”
魏孜博還想再問出口,不想這時魏三鵬已經回來了。魏偉彬見著魏三鵬就擺手道:“趁天正早,帶大少爺去吧。”
魏孜博隻能作罷,行了禮和魏偉彬作別,出門招呼興兒拿上畫上車走了。
一過就過了大半日,晚上的時候魏孜博在浩洋老先生那裏碰了一鼻子的灰回來,內心挫敗又想起來魏楚欣要評價的四個字來,思來想去睡不著,可算是挨到了第二天清早。
魏楚欣依舊是在大廚房裏替魏偉彬熬藥。隻不過,今日卻一改妝容,將那件水田襖和百褶裙換了下去,換成了這些年來常穿的藏藍色粗布衣裳。原是謀劃了這麽多日,今天終於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
魏孜博來的時候,倒沒認出來坐在小杌子上熬藥的魏楚欣,以為是平常下人坐在那裏,剛要走,聽魏楚欣叫了聲:“大哥哥。”
魏孜博一回頭,見是魏楚欣,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平日裏人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現下這句話倒是不恰當了,魏孜博看著身穿粗麻布雜使衣服的魏楚欣,倒依然覺得他這個妹妹溫柔美麗。一時間忘了問魏楚欣那四個字的事情,隻詢問:“昨日我走後,都是魏三鵬到你這裏來拿湯藥的麽?”
魏楚欣點了點頭,裝作不明所以的問:“怎麽了?”
“他!”魏孜博氣的冷哼了一聲:“他跑到父親跟前邀功呢,說這藥是他親手熬的!”說完,魏孜博就著急要往回走。
魏楚欣叫了他一聲,隻聽魏孜博交代她道:“三妹妹,你安心在這裏熬藥,我這就叫父親過來,讓父親親眼見識見識他的好心腹是如何個好法的!”
*
這邊,魏三鵬正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閉目養神,心情不錯的哼著小曲,一旁玉紅服侍著給簪頭發,突見外麵跑進來個媽子,急急忙忙的,跑到魏三鵬麵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管事,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穿得破衣嘍嗖的,在大廚房熬藥呢,說熬完了藥好上大老爺跟前告狀去,告在莊子這些年管事是怎樣苛待她的!”
魏三鵬聽了,隻覺得右眼皮猛的跳了一下,唬的他一聲冷汗,陡然間睜開了眼睛,也顧不上玉紅還沒給他簪好頭發,提著鞋拔腿就往大廚房跑。
魏三鵬跑後,玉紅麵帶著笑意,手裏頭掂著銀子,對跪在地上的媽子道:“這是賞給媽媽的。”
老媽子伸手,挪過身子,半推半就的要來接銀子。玉紅略微一停頓,看向老媽子笑問:“那些東西可都放好了?”
“您就放心吧!”老媽子貪心的一把將玉紅手裏的銀子搶了過來,用手在那銀子上一擦,確認是實打實的白銀,一臉饜足的笑說:“紅姨娘要沒別的吩咐,老奴就退下了!”
玉紅看著老媽子要走出去的身影,不忘提醒道:“記住了,要讓旁人知道了此事,你我得一起死!”
“您放心吧,這事我爛肚子裏了!”老媽子說著,就出了門。
玉紅也行動起來,打開箱子,找來在鴛鴦樓裏接客時穿的粉豔衣服,穿在了身上,又為自己施了濃濃的胭脂,抹了厚重的丹紅。這是最後一場戲,唱完了,她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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