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魏楚欣陪著魏偉彬和魏孜博說了會話,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三鵬服侍著魏家父子兩人盥洗過後,魏偉彬擺擺手,發恩讓魏三鵬也回去歇著。
屋子裏隻剩父子兩個。
魏孜博想到玉紅跑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問魏偉彬道:“父親覺得魏管事如何?”
“他,”酒足飯飽,眼下又沒有外人,魏偉彬窩在床上語氣頗有些得意的評價道:“人未必是個好人,奈何在為父手下被調理的忠心耿耿,這麽些年在莊子裏做事也算盡心盡力了。”
父子二人談心,魏孜博也便有什麽說什麽了,“可兒子不喜他那阿諛奉承的一套,總感覺失了男子氣概,一副小人模樣。今日那跑出去的姑娘,怕是他什麽人吧,看樣子也就和兒子一般年紀,魏管事倒也真是!”
想到魏三鵬那慣會溜須拍馬的一套,魏偉彬滿意的笑了笑道:“在咱們麵前,他個奴才要什麽男子氣概,要平日在莊子裏不耍管事派頭,為父倒很是樂意呢。要說今日跑出去的那個,是魏三兒什麽人也無可厚非,他前頭那個走了有幾年了,他也不過四十出頭,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要是挑個清白人家,說個妾就說個妾了,隻要別做的太過分了,為父到這裏來散心,也懶得管他那些閑事。”
後麵那一套話魏孜博不便評議,隻接上魏偉彬前半句話道:“要想知道他耍不耍派頭也不難,問問三妹妹不就知道了。”
這說到魏楚欣,魏偉彬不禁沉吟了句:“楚兒,幾年不見都成大姑娘了,隨了她母親,是個懂事的。”說完這些,猶自翻了個身,沒有下話了。
魏孜博見狀,也掀開被角,躺下了。側眼環視室內陳設,不禁就看見了正掛在那裏的衣物,那革帶上垂掛著一個都磨得有些開線了的荷包,好像戴著有幾年了。魏孜博忍不住思忖,他父親向來對穿著頗為講究,怎麽這個東西倒不知道換了呢?
大抵是不值得深思的事情,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這邊魏三鵬從魏偉彬那裏回來,進了玉紅的屋子,先關好門窗,然後直朝裏屋奔了過來。
玉紅已經躺下了,屋裏昏暗昏暗的並沒有點燈。魏三鵬心中有氣,連燈也來不及去點,來到床頭,摸到床上的人,也不管摸到的是手是腳,一個發狠將人給拖到了地上。
玉紅也早有準備,橫豎知道自己躲不過這頓打,蜷縮著任由魏三鵬踹了幾腳,給了幾個巴掌,一聲沒吭,隻心裏數著魏三鵬一共踹她幾腳,給了幾個耳光。
氣出夠了,魏三鵬張開腿大爺般的往床上一坐,叫地上的玉紅道:“伺候爺洗腳!”
玉紅起先沒動,魏三鵬罵了句“他娘的!”從床上站了起來又要來踹人,玉紅身上臉上火辣辣疼,心裏算記著身上這傷在外人看來應該夠嚴重了,再不能白受皮肉之苦,便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膝行著爬到魏三鵬腳下,抱住魏三鵬大腿求饒:“鵬哥兒……鵬哥兒!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打水服侍你洗腳!”
魏三鵬這才消了氣,踢開玉紅,沒好氣的說:“還不快去!”
玉紅著實被打的不輕,拿著外屋的銅盆踉蹌的走了出去。走到外麵招呼耳房裏住著的婆子要熱水。兩個婆子一聽是紅姨娘的聲音,趕緊應聲走了出來。
借著外麵的月光,倒水的婆子影影綽綽見玉紅的臉腫得老高,想到白天的事情,又知道魏三鵬的狠毒,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多一句話不敢說,隻低頭幫玉紅兌著熱水。
回屋後玉紅跪在地上服侍魏三鵬洗了腳,擦幹淨腳後,魏三鵬便順勢倒在了床上,玉紅心裏咒罵著,但麵上卻得忍著俯身跪坐在床上給他更衣。
衣服脫了一半,借著外麵的月光,魏三鵬眼看著玉紅那曼妙豐滿的身姿,滾了下喉嚨,心裏麵發饞,便反手抓住了玉紅的胳膊,捏了捏玉紅的臉蛋,像看什麽玩物般的看著玉紅問道:“還想不想跟我好好過了?”
玉紅是風月場裏混過人,馬上知道魏三鵬的色相犯了,心裏麵罵著魏三鵬你王八羔子,要不是忍辱負重,自己怎就那麽輕賤剛挨你一頓胖揍,現在又要服侍在你身下,但麵上卻是將胸脯湊了上來,嬌滴滴的回道:“玉紅生是鵬哥兒的人,死是鵬哥兒的鬼,何來不和鵬哥兒過了一說呢,怕就怕在像今日這般,見到魏家大老爺大少爺的,玉紅靦腆的人沒見過世麵,給鵬哥兒丟了人,怕鵬哥兒不要我了呢!”說著,兩隻胳膊又水蛇一般的環住了魏三鵬的脖子。
魏三鵬本來就是個好色之徒,哪裏承受得住這般,當下就將玉紅壓在身下,顛鸞倒鳳了起來。事後摟著玉紅香肩,饜足的交待著:“你這兩日就在房裏頭待著,哪也不要去,等老爺和大少爺回去,我們還過這樣的好日子。”
月色裏玉紅頭發淩亂的點頭假笑。
*
第二天,吃過早飯,魏楚欣和魏孜博,身後跟著魏孜博的貼身小廝興兒和一個拿水壺的媽子,四個人往莊子後麵的小山上走去。
魏楚欣還是穿的昨日那套,水田小襖配百褶裙,走在山路上多有不便。魏孜博見著,想到府裏麵的姑娘外出都有貼身馬褲,男子粗心一麵展露,一時忘了魏楚欣在莊子裏哪能穿得起那種特製的褲子,想也沒想,便說:“三妹妹怎麽不換個衣服,穿裙子上山大抵是不太方便。”
魏楚欣聽了,不便多說什麽,想到她本是要在穿著上作文章的,就隻淡笑了笑,不去回答。
倒是後麵拿水壺的婆子,心直口快,聽魏孜博的話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大凡女人們都穿裙子,怎的這城裏麵的姑娘小姐們也和男人們一樣穿上褲子了麽,還有趕這時興兒的?”
一旁跟著的魏孜博的小廝興兒好是有優越感,沒等魏孜博開口說話,他倒先眉飛色舞的給解釋上了:“大娘,這就是你沒見聞了,我們府裏的姑娘們穿的馬褲可不是男人們那樣的褲子,穿上和裙子一樣好看,三小姐要有機會可也得試試,三小姐神仙妃子般的長相,穿上沒準比大小姐還俊呢!”
“興兒!”魏孜博自知自己不該提什麽馬褲不馬褲的話,此時沉聲打斷小廝:“說什麽渾話呢,妹妹們的容貌也是你能品頭論足的,再有下次,小心回去挨板子!”
興兒聽了,趕緊笑嘻嘻的縮頭給魏楚欣賠不是。
魏楚欣心說馬褲是一定會有機會穿的,而且她還敢肯定,穿上一定比大小姐魏昭華好看,就是不穿,她也比魏昭欣好看。
魏孜博回眼,見魏楚欣臉上還是帶著溫柔的笑意,引路去取景更好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模樣,暗自裏才放了心。同時,他也禁不住想,這養在莊子裏的三妹妹還真是不錯,處事得體大方,性格溫柔隨和不說,關鍵是沒有小姐脾氣,不耍小性子,倒是比府裏的那兩位要強的百套。
往山上又走了一段路程,到了魏楚欣提議要來的地方。停下腳步,魏孜博展眼望去,遠處蜿蜒綿亙,山路九曲回腸,滿眼一片蒼翠之象,確實是取景的好地方。
魏楚欣見魏孜博滿是欣賞的樣子,笑著提議道:“大哥哥何不把現在的景色描摹下來。”
“正是!”說著,當即讓興兒從背囊中取出紙筆硯台,由興兒捧著一塊作畫用的方形竹板,畫起了暮春山景圖。
魏楚欣站在一旁看著,眼見著魏孜博畫了一半的畫,山林之景是有了,但卻沒有山林之魂,畫出來的東西隻求形似叫描,真正形神俱有才叫畫。心想著這樣的東西李浩洋定是看不上,但表麵上卻不願多言。回過神來見興兒捧著竹板胳膊發酸又強支撐的樣子,魏楚欣輕推他一下,笑說:“來,我和你換換。”
興兒趕緊搖頭:“怎敢使喚三小姐!”
魏楚欣指了指正在凝神作畫的魏孜博,示意興兒小聲別打擾了他家少爺。興兒見狀,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舉了快一個時辰了,胳膊確實酸的厲害,就趁魏孜博停筆遠望的空蕩,感激的將竹板遞給了魏楚欣。
等魏孜博畫好了收筆,見魏楚欣正捧著竹板,禁不住回身罵興兒。魏楚欣趕緊勸住,笑著說道:“出來了半日,想是都渴了熱了,出來時見莊子裏用涼水鎮了水蘿卜,咱們回去的時候正好吃了解渴。”
興兒一蹦八個高,第一個張羅著下山回去。往回走的路上,魏孜博不禁問魏楚欣:“三妹妹平時可讀什麽書?”
魏楚欣心裏答道:讀《魏氏醫書》算麽,可這話也就在心裏說說,真正回答,隻能道:“自從九歲那年從府裏出來,就不讀什麽書了,現在識的一些字,還都是以前在府裏頭先生教的那些。”
說到讀不讀書認不認字這個問題,魏楚欣還真要感謝上輩子的自己,要不是上輩子,她自始至終也沒荒廢了學業,從府裏出來後一直在讀書認字,恐怕重生之後,就機緣巧合得了現在這本《魏氏醫書》,她也當天書似的讀不明白。
聽魏楚欣輕描淡寫的說這個,魏孜博心裏不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想都是魏家的孩子,憑什麽那些府裏的妹妹們過得錦衣玉食,現下這個性情很好的三妹妹卻在窮鄉僻壤白白受苦,要說他父親讀了那些聖賢之書,沒讀到過那句: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一視同仁,平心而論的文章麽。
好好的天給聊死了。後麵跟著的興兒見少爺小姐都不說話了,一行人走的著實沒意思,便快步跨了幾步山路,走上前來,笑嘻嘻的問魏楚欣:“三小姐覺得我們少爺作的畫怎麽樣?”
魏孜博在旁聽著,也笑看向魏楚欣等著她評價。
魏楚欣一時倒還不知道說什麽了,要照實說不好,怕是得罪了這個魏家大少爺,要是違心說好,等魏孜博到李浩洋老先生那裏吃了閉門羹回來,她再給他出謀劃策又有點馬後炮,要笑而不語,不與作答還顯得她靦腆小家子氣。
最後略一思忖,魏楚欣對魏孜博道:“看哥哥作畫,隻有四個字想說。”
魏孜博:“哪四個字?”
魏楚欣見魏孜博追問,提起了裙角,快步走了兩步,轉回身時,臉上笑得燦爛,半玩笑半認真的道:“怕說的不對,反正大哥哥要在莊子裏住上幾日,等大哥哥從浩洋老先生那裏回來,我再說不遲。”
四個字,哪四個字呢?魏楚欣這麽一說,倒勾起了魏孜博的好奇心,但見魏楚欣笑靨如花的走在前麵,明顯是不會說的了。
四人走的是一條窄路,曲徑幽幽,自是有一番風味。借著山林美景,魏孜博眼看魏楚欣的背影,禁不住一笑,長在莊子裏的三妹妹,還真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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