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顆小星星

  大皇女致歉, 皇室表明態度後。溫雲澄以為這件事已經徹底翻篇。然而她萬萬沒想到，一個星期後……


  溫雲澄這天早上一如既往坐在林瑾虞旁邊看筆記, 然後偶爾想問問林瑾虞一些問題。然而……今天的小冰山似乎格外冷淡。


  在第三次提問沒有任何回應後，溫雲澄後知後覺今天的林瑾虞似乎……在生氣？她一開始以為這低氣壓是林瑾虞冰山氣質升級，直到林瑾虞對她態度一百八十轉溫雲澄才回過味來。


  “你在生氣嗎？”溫雲澄將筆記合上，趴在桌上側頭去看林瑾虞的側臉, 她低聲問：“生我的氣？”


  可是……為什麽啊？溫雲澄回想自己這個星期的所作所為，她應該沒有做任何可能讓林瑾虞生氣的事情啊。溫雲澄湊過去，用腦袋蹭了蹭林瑾虞胳膊，“為什麽生氣嘛，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啊，生氣對身體不好……”


  “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什麽事情……沒什麽事情啊, 這個星期她安安分分被晏陵操練, 等級也沒有提升，也沒跟人產生矛盾。三皇子禁足後她這個星期的生活過得很愜意……等等三皇子？


  溫雲澄恍然大悟：“我、我是得到了兩百萬星石的賠償, 沒給你說……我, 我以為你不在意這個, 要不中午我請你吃飯？然後逛街，我們……”


  林瑾虞卻突然站起來, 直接收了桌上的書, 轉身就走。


  看起來……她似乎更生氣了。


  [她在氣你遇刺沒跟她說吧……林瑾虞怎麽都不是在意星石的人啊。]

  “不是封閉消息了？林瑾虞怎麽知道的……可我也是不想她擔心啊！”


  [那如果林瑾虞遇到三個星主襲擊, 她沒告訴你……]

  “……好吧。”溫雲澄撓了撓頭, 把東西一收快步追出去。她忽然想到, 林瑾虞好歹也是流雲派掌門之女, 三皇子突然禁足的消息應該瞞不過她，再稍微追究一下原因……而且她的老師還是秋緋。


  “林、林瑾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我是不想你擔心。而且你看我真沒事！”溫雲澄追上去，但她不管說什麽林瑾虞都是那個表情。“對不起……”


  “你說我們是朋友，但你什麽事情都不跟我說。”


  “我…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而且、而且我真的沒出事……是我的錯，以後我不會這樣了。”溫雲澄本來還想解釋，但對上林瑾虞眼睛後便泄氣般地低下頭去，認真道歉，“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對不起。”


  “沒有以後了，也沒有下次了。以後我遇到什麽都告訴你，好不好？你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雖然這樣說，溫雲澄也想象不出來林瑾虞罵人的樣子，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其實有點想笑，但努力憋住了。


  “我隻是氣我自己。”林瑾虞說，“我沒交過朋友，我不知道跟你相處應該做到什麽程度。也不知道該不該因為這些事生氣，但我還是生氣。我……抱歉。”


  “是我該說抱歉。對不起，是我沒做好。擔心朋友是很正常的，你因為我的隱瞞生氣也是正常的。……我、我很開心你在意我。”溫雲澄想抱抱林瑾虞，因為這時候的小冰山似乎十分脆弱。但她還是忍住了，隻是握住林瑾虞的手，說：“你不要對我抱歉。”


  溫雲澄想，自己果然還是不夠成熟。她早該想到林瑾虞的想法的，她明明知道林瑾虞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害怕林瑾虞擔心是真，不想讓林瑾虞知道也是真，但如果林瑾虞最後還是會知道的話，溫雲澄很後悔不是自己告訴她這件事。


  小冰山很快就跟她和好了，這讓溫雲澄有一種自己在欺負她的感覺。她想，林瑾虞……真的很好哄。


  其實那次襲擊溫雲澄也不是沒有損失，隻是被破壞了三座炮台和五隻守護者而已，這些損失相較於兩百萬星石根本不值一提。加上溫雲澄的性子，一個星期過去她差不多已經完全把這件事忘記了。


  她忘記了不是每個人都是她這樣的。一般的人聽到星士級的學員被三位星主和一位星師圍攻，就算後來活下來了，別人也說沒有事情。在這想象的空間裏，難免把她代入可憐的弱者一方，然後去想象她遭受了怎樣的痛苦和傷害，哪怕她真的沒事。畢竟溫雲澄從未正式使用過炮台和守護者。


  更何況，知道的人是林瑾虞。


  夜晚，泡在藥浴裏的溫雲澄難得沒有打瞌睡。她沉默地攪著木桶裏的水，低聲跟1947說：“我覺得……林瑾虞她這樣不好。”


  [怎麽了？]

  “我好像很容易就能傷害她。”溫雲澄沉重地歎了口氣，她想，怎麽會這樣呢？冷冷清清的，麵無表情的小冰山應該不會特別在意什麽才對，林瑾虞其實一直都是修煉狂人。但是，但是這件事情，讓溫雲澄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好像很容易就可以傷害到林瑾虞，她會讓林瑾虞生氣，會讓林瑾虞難過。


  明明是她想要跟林瑾虞做朋友的，明明也是她主動接近，被這樣在意溫雲澄是很開心的。但是這個時候，在這個瞬間，察覺到這個可能性，溫雲澄突然就愧疚起來。


  [可她也能輕易傷害到你啊。]1947不明白溫雲澄難過的點，以前的龍傲天也從來沒有感慨過這種問題。[感情是相互的，這不是很正常嗎？]

  溫雲澄憋氣般地把自己埋進藥浴裏，一直到忍受不住才探出頭來大口呼吸。她的頭發濕漉漉的全部搭在後背，溫雲澄從來沒有這樣矛盾過。


  是很正常……但是她、她忍不住就會這樣……為什麽呢？


  [你也不會傷害她啊。]1947想了想，開始從前麵溫雲澄糾結的點去安慰她。


  “不，不是……我會，哪怕是無意識的，我不希望有這種可能。”


  人類的情感真實複雜。1947無奈地想到，這就是養閨女的感覺嗎？它開始搜索資料，準備找到能安慰溫雲澄的詞匯，就聽到溫雲澄又猶豫著開口了。


  “我也不太明白我的想法了。”溫雲澄閉了閉眼，突然感到疲憊。陌生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也變得陌生起來。“也許明天就好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覺。”她自我安慰道。


  [是的，也許你隻是太累了。]1947讚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很快就來到了十月。來到她們可以參與獸潮的時刻。


  溫雲澄和林瑾虞的相處和以前一樣，如果1947沒有察覺到自家崽子經常在藥浴裏歎氣。看筆記學習時經常腦子放空發呆，或者愣愣地看著林瑾虞發呆，它也會覺得一切正常。


  ……


  [你怎麽了？]

  “我暫時不太清楚。”溫雲澄說，“也許獸潮結束後我能找到答案。”


  [我希望你在魔獸森林裏能打起精神。魔獸可不會因為你發呆而饒你一命。]

  “……好的，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又拚錯零件了！溫雲澄，四天了，你連一座炮台都沒拚完！]

  溫雲澄看向手上的零件，她笑了笑，隻是顯得有幾分無精打采：“好吧，我會……盡快弄明白的。”


  [……崽，我希望你能開心。]1947歎了口氣，它不明白溫雲澄為什麽這樣，但這種狀態的起源很顯然是因為林瑾虞。[你讓我有些討厭林瑾虞了，早知道我就不去發布任何關於她的任務。]

  “不要這樣，是我自己的問題。1947，林瑾虞很好，你知道的。”溫雲澄看著手裏的半成品炮台，再一次歎氣，她說：“是我不好。明明是兩世為人，明明年齡加起來比林瑾虞大太多太多，可我一點也不成熟，還十分懦弱。”


  [什麽？]

  溫雲澄卻收起了炮台，她想著出發去魔獸大森林的時候。是後天。她到現在還沒有好好準備，卻在想雜七雜八的事情，明明有猜測卻也不敢確認。溫雲澄想到那討厭的三皇子來，然後想到林玨，想到很多人。包括周旋。


  周旋也是她的朋友。


  但溫雲澄發現，如果周旋討厭自己，自己也許會難過一會兒，但很快就能看開。


  溫雲澄出門了，她走到了女生宿舍下。卻又恍然記起林瑾虞是不回宿舍的。她拿出通訊石，激活，然後聽見了林瑾虞的聲音。


  —“怎麽了？”


  “……我……我想見你。”溫雲澄的聲音有點抖，她很快又重複一遍，“我想見你。”


  —“你在哪裏？”


  “……不，算了，抱歉。你先修煉吧。”溫雲澄很快慫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勁。有一種可能擺在眼前，但她不想去確認，或者說害怕去確認。尤其是知道結果後又能怎麽樣呢？


  她心裏應該是有結果的。不過她覺得自己是可以回到原本的心態的。她隻是林瑾虞的唯粉。


  “1947，為什麽林瑾虞長得那麽好看啊？”


  [……天生的？]

  “可她真的太好看了，好看的點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溫雲澄將藍色的通訊石捏緊了，她歎氣：“該怎麽辦啊。她明明是個小冰山，明明對別人都是冷冰冰不假辭色，明明……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