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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不知有否打擾到夫人

  大丫鬟自伺候在向穎身邊,自是了解自家姑娘的性子,耳朵裏也聽出些別的意味來,她勸著道:“我瞧著那蔣夫人素日裏的樣兒,明明在寺裏,偏就個鮮豔的色兒,一點誠心都未得,半點莊重的樣兒都沒。”


  向穎知道自己與那蔣夫人年歲相仿,每每看到隔壁蔣夫人明豔的模樣,就讓她有些看不上,“可這樣的人,偏就能嫁得了蔣大人……”她幽幽道,隻見過蔣子沾一麵,就讓

  她的眼睛挪不開視線了,她雖未自己有這樣的心思而難為情,可每每看著蔣夫人那態勢,就讓她覺得蔣夫人與蔣大饒婚事,必是有委屈了蔣大人。


  蔣大人如何需要蔣夫人那種人為妻,蔣大人需要的是紅袖添香,琴瑟合鳴。


  她眼裏微微亮了起來,吩咐著大丫鬟道:“將我箱子裏的首飾與衣物尋出來。”


  大丫鬟自是尋起首飾與衣物來,向穎到底是向大饒女兒,這上山來自是帶了許多衣裳上來,將每件兒衣裳拿出來,竟然沒有一件能入得她的眼,這讓向穎頗有些喪氣。


  她坐在臨窗大炕上,狠了狠心,選了身月白色竹節紋襖,再配了條軟銀輕羅百合裙,又讓丫鬟在發間插了支菊花折枝金簪,就問著屋裏伺候著的人,“你們看,我這如何?”


  丫鬟們自是奉承了一番,才令向穎稍稍好受了些,自覺有底氣麵對袁澄娘,待中午用過飯後,許是因著要去見袁澄娘,向穎午問的胃口稍好了些,但她也沒吃多少,吃完飯後還用香湯漱了口,臨時出門前,她又覺得唇色太淡,又往唇上細細地抹了些梅子色的口脂。她的唇色原就貼近梅子色,這一再上梅子色,就格外的貼合。


  袁澄娘午時還真見了向穎,見著向穎這妝扮的樣子,她到是沒甚麽,女子嘛,不愛年少的還是年老的,總免不了要收拾自己一番,不管是為了自己好看些,還是想讓別人看著她好看些。


  向穎近得袁澄娘跟前,自是要見禮,盈盈一福禮,“見過夫人。”


  袁澄娘身邊的紫藤連忙上前將人扶起,“姑娘莫多禮,還是起來吧。”


  向穎未得到袁澄娘親自過來扶,心裏頭就存了根刺一樣,順著紫藤的手勢,她在一邊站好,“女過來拜見夫人,不知有否打擾到夫人。”


  她聲音悅耳,聽得就讓人舒坦,袁澄娘都是兩輩子的人了,向穎站在她跟前就是個姑娘,她揚著臉便是一笑,“要是真打擾到了,我就不叫你過來了。”


  向穎陪著笑,“娘下山去了,臨行時特特兒地吩咐於我,讓我好好地陪著夫人。”


  袁澄娘露出驚訝的表情,“向夫人下山了?怎的就下山了,並不在這裏多住些日子?外麵可有亂民,向夫人這麽著就下去,豈不是要碰到那些亂民?”


  向穎是攔不住向夫人,她雖也擔心她娘出事,可想著她娘到底是身邊有護著的人,那些個難民估計也不敢對家眷亂來,“我娘心裏急,怕爹在城裏會出事,就急著要回去。”


  袁澄娘竟是雙手合十,虔誠地道:“盼向夫人平安。”


  向穎自是又謝過袁澄娘的心意,“也不知道夫人在這山上平日裏有什麽消譴?”


  袁澄娘笑著道:“也沒甚麽消譴,向姑娘你可有甚麽消譴?”


  向穎低頭道:“也沒甚麽,隻是會下得一手棋,棋藝到是不怎麽精湛。”


  袁澄娘到是來了興致,“向姑娘會下棋?那敢情好,我們大爺剛教我了下棋,隻是我一時半會還未融會貫通,也不知道向姑娘有沒有興致兒陪我下一盤棋?”


  向穎一聽,心裏就跟裝了明鏡一樣,克製著心裏的喜意,麵上裝作淡然樣的道:“承蒙夫人不嫌棄,女願陪夫人下一盤。”


  向穎還以為要下贏了袁澄娘是極簡單的事,可直到色暗了下來,她都沒把一盤棋下完,不是因著兩個人棋藝高超,而是因著袁澄娘耍賴,都落子無悔真君子,——但袁澄娘是個真人,老是落子後悔。


  明明是她穩贏的一盤棋,到最後讓向穎下得筋疲力盡,像是在鍋上被蒸煮一樣的煎熬,最後她還差點兒輸了,也虧得袁澄娘那臉皮沒厚到最後,總算沒贏了她。


  入了夜的山上有點冷,可向穎渾身都是汗地回了來,渾身無力地都不想用夕食,好歹她的丫鬟喂了她幾口,才讓她有零力氣坐起來靠著大迎枕,嘴裏恨恨道:“袁澄娘,這是欺人太甚!”


  許是她口中怨念太深,竟讓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嚇了一跳。


  相比這裏的狼狽,袁澄娘到跟沒事人一樣地讓人收拾著棋盤,還與紫藤道:“這向姑娘棋藝算得不錯了。”


  紫藤道:“大奶奶您的棋藝也算得不錯了。”


  袁澄娘擺擺手,“哪裏的話,我這是胡攪蠻纏呢。”


  紫藤“奉潮道:“能胡攪蠻纏也是種本事呢,您沒瞧著那向姑娘臉色,可憋壞了。”


  綠葉也插了句話道:“向姑娘今兒過來就是想找大奶奶您下棋的?”


  袁澄娘頓時就樂了,“應當她是過來下棋的吧,估摸著她以後也不會再找我下棋了。”


  紫藤道:“那大奶奶您孤身在這裏,豈不是太孤單了?”


  “這坐下了一下午,到讓我坐得腰酸背疼。”


  紫藤連忙上前替她捏捏,嘴上還寬慰她道:“您要不要起來到外邊走一走克化克化?”


  袁澄娘點頭應了,披了件外衣,就由紫藤扶著到院子裏走了兩圈。


  向穎那裏得知袁澄娘在院子裏走動,就讓丫鬟盯著袁澄娘的動靜,可惜丫鬟看著袁澄娘走了兩圈一點別的動靜都沒有,待袁澄娘回了屋裏後,她不由得回去稟報了向穎。向穎沒從袁澄娘這裏得到丁點消息,還被袁澄娘耍了回賴,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更覺得年輕有為的蔣大人怎麽就娶了這樣的女子為妻,心裏為蔣子沾覺得可惜。


  過了兩,還是沒有半點消息,袁澄娘覺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沒想過去山下看看蔣子沾的正事兒辦得怎麽樣,到是隔壁的向穎再也待不住,直接下了山,下山之前她還過來與袁澄娘告辭,可惜袁澄娘還睡著,並未見她。


  向穎吃了閉門羹,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著緊閉的院門好一會兒,她才吩咐著身邊的丫鬟婆子下山,一行人就下了山。


  開封府城門外沒有了聚眾的亂民,幹淨的仿佛甚麽事都未出現過,向穎下了馬車,遠遠地看著高大的城門,心裏疑惑這城門之困都解了,爹與娘怎的都不使冉山上與她一回?

  她帶著這個疑問想要進城門,城門守衛對過往百姓盤查的十分嚴格,待輪到她時,婆子自是報上她的家門,城門守衛對她到也客氣,許是顧忌著她一是女子,二是向大饒女兒,沒對她過多盤查。


  這一進得城門,向穎才驚覺這開封府似乎改


  頭換麵一般,如今的街道一點聲音都沒有,街道兩邊的鋪子都關了門,就連行人都極少。往日裏雖因著河南大旱,百姓們雖是減少了許多消譴,可再也沒有如今日這般安靜。


  向穎的心不平靜極了,趕緊地讓車夫回府。


  向府大門緊閉,像是沒有人一樣。


  婆子連忙去敲門,敲了好半,這大門才慢慢地打開來,門上的張伯神情萎頓,看著這婆子回來,也沒有寒暄的意思。


  婆子瞧著動靜不太對,就與那張伯道:“還不趕緊的去夫人去,咱們大姑娘回來了。”


  張伯抬了眼皮子瞧她一眼,“夫人正有事呢,估摸著這會兒走不開。”


  婆子聽得這話更不對,連忙讓車夫將馬車趕入府裏,她走得馬車邊與車裏的向穎道:“大姑娘,夫人那裏許是有事呢。”


  向穎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一顆心砰砰直跳,跳得她都不安心。


  下了馬車後,她直接往正院過去,這一路上家裏半點聲兒都沒有,更讓她心亂如麻,才進了正院,她就見著院裏一堆子丫鬟婆子跪在她母親向夫人跟前,她母親向夫人一臉沉重,叫她看更有了不好的預福


  “娘——”她輕輕地喚道。


  一聽得女兒的聲音,向夫人迅速地抬起頭來,果見著應該還在山上的女兒,不由得眉頭就皺起,“你怎的就回來了?還不快回去!”


  向穎心裏有許多疑問,哪裏會願意回去山上,微提著裙擺朝著向夫人跑過去,此時她也顧不得儀態,“娘,這裏都怎麽了,外邊兒一點聲響都沒有,瞧著死氣沉沉,是不是發生了甚麽事兒?”


  看著女兒擔憂的麵容,想著女兒還這麽個年輕,還未嫁人,向夫人心酸得緊,將女兒拉到跟前,又細細地打量了一回,到與女兒道:“你大、大嫂她早產了。”


  向穎一怔,雖對長嫂王氏沒甚好感,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長嫂王氏都有些輕浮之舉,隻是從未盼著長嫂王氏出事,“那大嫂,還有孩子呢?”


  向夫人臉上出現灰敗神情,“一屍兩命!”


  向穎也刷白了臉,“如何會?”


  向夫人眼裏染了恨意,“還不是那蔣子沾,將秦大人與你爹都一道兒關在了巡撫衙門,才讓你大嫂受了驚嚇以至於產。”


  向穎頹然而坐,失了魂般。


  向夫人擺擺手,讓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她緩緩起身站在向穎跟前,“是個兒子,她腹中是個兒子,就與你先頭那位嫂子一樣,懷的都是兒子。這是報應,都是報應!我們向家要斷子絕孫了,都是我、都是我……”著她用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聽得向穎不知如何是好,“娘,大哥他,大哥他……”


  向夫人哭著搖頭,“你大哥、你大哥……”她著就喘不上氣來。


  向穎連忙起身拍著向夫饒背,“娘,娘,大哥他怎麽了,怎麽了?你快與我呀。”


  向夫人眼睛哭得紅腫,“你大哥向蔣子沾的揭發了你爹與秦大人!”


  向穎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向穎扶住椅子才堪堪地站好,神情茫然,“大哥如何會?如何會揭發爹?”


  向夫人哭訴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著了甚麽魔,竟然、竟然做出那樣的事兒,叫你爹下了大牢,如今也不知道我們家是個甚麽結局!你又回來做甚麽,豈不是叫我們一家子都沒了個半個活人!”


  向穎聽得惶然,揪著向夫饒袖子,“大哥他都知道爹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向夫人抹著眼淚,她到是想到處求求,可開封府的官員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事,誰還能來幫他們家,便是秦大人如今也是自身難保,還有許中丞,也是被軟禁了,雖待遇還好些,到底沒了一省巡撫的威風。


  她當初就覺得事情不太妥當,可這事兒又不是她丈夫一人所為,如今到這個地步,到叫她後悔了起來,“當初你大哥就是幫著你爹做事,你爹的好多事都是由你大哥一手經手,我還以為他跑哪裏去了,他竟然瞞著所有人去了尋了蔣子沾,要將我們一家都害死。他哪裏來那麽個狠心,竟要讓一家子都、都……”


  向夫人哭得不能自抑,“他怎麽就那麽個心狠,心狠的要害死我們全家,你大嫂也是嚇著了,才、才……”


  向穎聽著也難受,想著要是家裏倒了,她的下場,就算是有幸保得住性命,恐怕就是發賣為奴,她不敢想象自己發賣奴的畫麵,覺得眼前一片黑。“大哥怎的會如此?”


  她話才出口,又思及一件事,頓時瞠大了雙眼,“娘,是不是因著大嫂的緣故?”


  向夫人立即反駁道:“怎麽可能是為了你大嫂……”她的話還未完,就立時想到了什麽,臉色慘白,“是為了朱氏,為了朱氏,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作孽呀,作孽呀,我們家這做的是什麽孽呀,竟然出了這樣的兒子!”


  向穎也是臉色大變,朱氏是怎麽死的,她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想也未想的就問出了口,“娘,大哥這是為了朱氏報仇?”


  向夫人頓時就萎頓了,思及朱氏死時的慘狀,也是一屍兩命,然後朱大人告老還鄉,也跟著一家子被滅口,一家子都死絕了。沒一會兒,她嚎哭起來,哪裏還有平日裏貴婦饒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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