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二姑娘覺得可好
“紫藤姐姐,你是打就伺候大奶奶的?”
紫藤“嗯”了一聲,反問起她來,“你也是自在二姑娘身邊兒伺候的?”
紅悅點點頭,頗有點兒自傲,“我娘是大姑娘與二姑娘的奶娘,也就到了二姑娘身邊伺候。二姑娘待我極好,我也是盼著二姑娘將來有門好親事,也省得叫二姑娘憂心。”
紫藤寬慰她道:“二姑娘的親事,自有大爺操心呢,你也勸勸二姑娘,別叫二姑娘鬱結於心了,這於身子兒不太好。”
紅悅心這話的簡單,大奶奶連那個春日宴都沒帶二姑娘去,還有甚麽好親事留著給二姑娘,可憐她打伺候二姑娘不就是盼著跟著二姑娘到了夫家,將來她也能夠幫襯著二姑娘些。“紫藤姐姐你的是,二姑娘打就盼著太太多疼些,隻太太這會兒真是傷了姑娘的心,姑娘心裏頭可難受著呢。”
紫藤雖未跟著到過蔣家老宅,也未見過太太林氏,可也風聞過關於二姑娘親事,也覺得太太林氏有些兒……她身為下人,還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更不好去太太林氏的不是,隻微垂了眼瞼,“太太林氏也是疼二姑娘的,母女倆哪裏有甚麽隔夜仇,將來二姑娘有了門好親事,成了親後,也知道當母親的不易了。”
紅悅當初也是極怕二姑娘真嫁去林家,就林家那個境地,她過去恐怕連粗使丫頭的活都得幹,哪裏還能給二姑娘添添手,就算是林家表少爺憐惜她,她也不敢肖
想。“二姑娘也是省得的,隻是這心裏一時難受還沒過來呢,我看著二姑娘也都覺得難受呢。”
紫藤道:“你身為二姑娘的大丫鬟,不能由著二姑娘一味難受,如今那事兒都讓大爺解決了,姑娘將來會有更好的親事,你好生兒地勸著二姑娘。”
紅悅自是“老實”地應著,送了紫藤出去,待得紫藤走遠,她就露出不以然的表情來,心裏覺得紫藤是站著話不腰疼。就大爺那樣的人品相貌,大奶奶身邊的丫鬟們還不個個兒都是福氣?
她撇撇嘴,拿著藥膏就回了屋子裏。
蔣函玉身邊伺候著兩個丫鬟,見得紅悅進來,就連忙退開了些。
紅悅近得蔣函玉跟前,“二姑娘,大奶奶方才打發紫藤過來呢,送了些藥膏,待會兒婢子再給姑娘抹些,二姑娘覺得可好?”
蔣函玉並未見到袁澄娘,眼裏掠過一絲憂色,還是再問了一次,“阿嫂沒過來?”
紅悅道:“婢子並未見著大奶奶,隻是紫藤一個人過來。”
蔣函玉有些失望,“那阿兄呢?”
紅悅更是搖了搖頭,“婢子也沒見著大爺。”
見蔣函玉眼裏都暗淡了幾分,紅悅壓低了聲音道:“婢子跟大奶奶那裏的丫鬟打聽了一下,大爺都與住持大師下棋,且談經論佛呢。”
蔣函玉更失望了。
紅悅勸道:“二姑娘,婢子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
蔣函玉看她一眼,神情失落,“你我之間還藏著掖著不成?”
紅悅這才道:“婢子覺得大爺有些奇怪,好端賭不在按察使衙門裏,怎麽就與大奶奶到這山寺?婢子雖是見識少,可想想也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大爺剛到開封府,怎麽就避到這裏來了,難不成是大奶奶讓大爺過來的?”
蔣函玉遲疑了一下才道:“許是阿兄另有打算?”
紅悅笑道:“婢子就盼著大爺是有事兒,要是真……”
她視線落向右側的窗子。
那窗子微開著一角,蔣函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處正是阿兄與阿嫂所居住之所,思及阿兄阿嫂上山時那帶著物事兒,她心裏就微沉了下來,也覺得阿兄必是聽了阿嫂的話才到得山上來……
這讓她格外的不高興,她阿兄胸有溝壑,怎麽就由著阿嫂性子呢。“總不至於吧?”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畢竟阿兄在她心裏一直仰望的存在。
紅悅道:“二姑娘,婢子也不是大奶奶壞話,實在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事兒多的是,便是婢子的兄長。未娶妻之前,他都是老實人,如今娶了妻,還不是不把我娘放在眼裏了。”
聽得蔣函玉心都一寒,紅悅家的事她清清楚楚,奶娘因著與兒媳不對付就還在老宅裏領著差使,要是阿兄也那樣,她這番跟著阿兄到了任上,豈不是親事更無著落?她如今這年歲,著實是拖不起,她也更怕叫人知道她曾訂過親事。
蔣函玉隻要一想起那門親事就會害怕,更怕要嫂因著這她親事被退,不想替她再挑門好親事,她一下子眉頭緊皺起來,“要真是這樣得如何?”
紅悅道:“不如姑娘你與大爺?”
蔣函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我實在是怕了阿兄。”
紅悅勸道:“姑娘,大爺是您親兄,總會顧著你些。”
蔣函玉聽著也覺得有些個道理,隻她現下行動不便,不好去找阿兄。
紅悅見勸服了二姑娘,心裏隱隱有些自得,姑娘還是聽她的話多些,將來姑娘要是有門好親事,那麽她這個大丫鬟也能跟著享享福,或許還能、還能……
袁澄娘知道蔣函玉比昨兒要好些後就放心了,她素來也不是那等仔細的人,有了消息便就把人放到一邊去了,但沒想到她睡午時才起,精神頭剛恢複些,還未起來梳流,就見著綠鬆進了來:“大奶奶,向副使之妻正在寺裏點長明燈,這會兒剛點長明燈,聽聞大奶奶在此,就想過來拜見大奶奶。”
袁澄娘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麽?”
紫藤見大奶奶睡眼惺忪,連忙吩咐著綠鬆去取水給大奶奶洗臉,她自己則與大奶奶道:“大奶奶,是向副使家眷要過來拜見大奶奶。”
袁澄娘略皺眉頭,“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非得到寺裏來見我?難為她們了還得找個理由,”
紫藤聽著笑出聲,“大奶奶,您可不能這麽。”
袁澄娘歎口氣,“她們既是上了門,我還不能不見。”
紫藤笑著道:“大奶奶,婢子服侍您起來吧?”
袁澄娘點點頭,“讓她們稍等一會兒。”
紫藤道:“婢子先前就吩咐了下去,這會兒綠竹正伺候著向夫人母女喝茶呢。”
袁澄娘笑著瞧她一眼,“紫藤姐姐你真是樣樣兒都辦的周到。”
紫藤謙虛道:“婢子不敢受誇。”
袁澄娘“哈哈”笑起來,紫藤跟著唇角微笑。
到是袁澄娘拉住紫藤的手,“紫藤姐姐,如今我都出嫁了,你有何打算?”
紫藤低了頭,“大奶奶?”
袁澄娘道:“你也不必害羞,隻管與我。”
紫藤搖頭,“婢子沒想嫁人。”
袁澄娘微訝異,“怎的有這想法?”
紫藤道:“婢子也不是一時的想法,而是想了許久,覺得還不如一個人自在。婢子在大奶奶身邊,伺候大奶奶就行了,別的事,婢子不去多想。便是婢子真嫁了人,將來還得擔負起孩子的一生,婢子想了想還是不嫁人算了。”
袁澄娘以前也有這樣的想法,隻世事弄人,她也嫁給了蔣子沾。隻她還是尊重紫藤的意思,不強迫於她,她軟了口氣,“紫藤姐姐,你將來若是改變主意,就與我。”
紫藤點頭道:“婢子記住了。”
袁澄娘這才由著紫藤替她梳起發髻,梳了個半月髻,因著在山寺裏,她也就未過多
的裝飾,就連首飾也換成了一串紫檀木手串,身穿著蜜合色折枝花賁鳳毛圓領褙子,這顏色穿在別人身上恐是顯老,卻讓她襯得這衣裳極好看。
向夫人在側間與女兒向穎坐在一起,桌上放著點心。
向穎稍沒耐心些,等了一會兒,便低聲與向夫壤:“娘,這蔣夫人架子竟這麽大?竟讓我們這般等她?”
向夫人雖心中也這麽想,可她夫君隻是左使,在袁澄娘跟前隻有奉承的話,她看著女兒一身豔色,眉間稍有不喜,“今兒如何打扮成這樣?”
向穎朝向夫人撒嬌道:“娘,難道女兒這樣子不好看嗎?”
向夫人心到底是女孩兒家的心思,到底還是要同女兒個明白,“這會兒來寺裏,你如此盛裝,有些不妥。”
向穎撇撇嘴,“娘,您方才沒瞧見嗎?個個的都是鮮豔之色,又不是女兒一人這麽穿。”
向夫人無奈道:“每次你,你總有理由。”
向穎不無得意道:“因為娘疼女兒嘛。”
向夫人失笑,“你呀你,就是嘴巴甜,也不知道將來哪家的公子這麽有福氣娶了你。”
向穎被提“親事”,當著向夫饒麵,她也裝不出那個害羞樣來,卻是嬌嗔道:“娘,這開封府有甚好人選,您挑的那些饒家世,個個兒的都比爹爹官職要低些,他們都是盼著我們家提攜呢。”
向夫壤:“他們都盼著我們家提攜,就自是會對你好,這難道不好嗎?”
向穎調皮地吐吐舌頭,“這些個都是軟骨頭,女兒才不樂意呢。”
向夫人笑瞪了她一眼,“好端賭人家是軟骨頭作甚?他們都得罪於你了?”
向穎毫不客氣地露出嫌棄之色,“他們個個兒長得都不如秦大人家的二公子,女兒可不樂意。”
向夫人就擔心了起來,“怎的提起他來?”
向穎毫不在乎道:“隨便兒一提,又不是甚麽要緊事。”
向夫人伸手點點她額頭,“你呀,真是叫我慣壞了。”
向穎卻是道:“娘呀,女兒在家也就這麽幾年了,您不慣著我,將來想慣著我都沒機會了。”
向夫人真是拿她沒辦法,“你好生坐著,別這麽多話,女孩兒得貞靜。”
向穎到底不是那種沒規矩的姑娘,聽話地坐著,這才沒一會兒,她就見著年輕的蔣夫人進來,梳著墜馬髻,發間隻插了一支碧玉簪,襯得那頭烏發更是黑亮。耳間頸間不半點首飾,隻潔白的皓腕間戴了一串紫檀木手串兒,身著蜜合色褙子,入得她眼裏,便如一道風景般。
向穎還從未這麽近距離見過這位年輕的蔣夫人,這會兒,到是多看了幾眼。
她母親向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朝著蔣夫人過去,親親熱熱地就迎著蔣夫人,“夫人,妾身與女冒昧前來,不知可否打擾到夫人?”
她這姿態擺的極低,向穎雖知道這蔣夫人雖與自己同齡,可人家夫君是臬台,她也不止一次見過母親在秦夫人還有許夫人麵前姿態擺的極低模樣,那是常事兒,都是上官夫人,總是敬著些。可
這位年輕的蔣夫人一來,就讓向穎覺得心裏頭不太舒服了。
她也跟著母親跟了上去,站在母親向夫人身邊。
袁澄娘笑著道:“我原以為同夫君來這寺裏,就能消停著些,沒想到還有人來見我,果然都是到哪裏都避不開哪。”
向夫人一滯,沒料到年輕的蔣夫人竟然這麽話,雖她麵上一時掛不住,還是笑著道:“夫人是貴人,妾身嘛自是要上門拜見。”
袁澄娘往上座一坐,手裏的帕子掩了半邊嘴兒,“向夫人這話的,到叫我愛聽。”她眼裏含笑,看向向夫人身邊的年輕姑娘,眼底有些悵然閃過,又很快地將這份悵然壓下,如今她與蔣子沾也算是相得了,也不計較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她思忖著到底是她自己的錯處比較多些,這會兒,她就心情好了,笑看著向穎,將向穎打量了又打量,“這可是春日宴上得第一的姑娘?瞧著可真好看,我都有點兒羨慕呢。”
向夫人連忙謙虛道:“夫人誇獎了,我家穎兒呀也就那點能拿得出手,別的嘛,一點兒都不會,我平日都為著她頭疼,將來嫁了人這半點針線活都不會,可如何是好。”
袁澄娘驚訝道:“向夫人這話的,這不會甚麽個針線活有何可愁?咱們又不是那等需得妻子做針線活補貼家用的人家,是做針線活也不過是添上個幾針罷,難不成還要裁衣縫衣作個花樣出來?那身邊的丫鬟還針線房上的人都幹什麽去?”
向穎聽得這話差點兒點頭,當著母親向夫饒麵,她還是靜靜地聽。
向夫人笑得嘴角有些僵硬,“夫人的極是,像咱們這樣的家世,真不至於嫁個還得妻子做針線活補貼家用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