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一把火燒了事才算好
紫藤一見這樣的姑娘,沒由來的就覺著心疼,她輕輕地走到姑娘跟前,緩緩地蹲了身在姑娘跟前,雙手放在姑娘的膝蓋上,“姑娘,都是我的錯,我沒管好她們。”
袁澄娘將話本子隨意兒一放,到是扶她起來,“這事兒能怪你?到不怪你的。沒有這麽一回,還有下一回,我素日裏就覺著綠枝心有些軟,沒曾想到是能軟成這樣子。”
紫藤心一疼,“姑娘——”她不由得落了淚。
到是將袁澄娘惹笑了,“你哭什麽,有什麽可哭的。你去讓如燕姐姐過來,我們一塊兒去西院看看茶花。”
紫藤一愣,“姑娘,您要看茶花?”
袁澄娘笑得真無邪,“你看朱姑娘使人送花過來,我的丫鬟替我收了。我自是覺著這摘下的花好沒意思,還不如長在枝頭的花呢,那麽就要過去看一看。”
紫藤這會兒卻是鬧不明白了,不知道自家姑娘唱著是哪一出。
等她真正明白的時候,西院的茶花已經叫自家姑娘毀了個幹幹淨淨。
一切的茶花都讓袁澄娘使人都挖了一幹二淨,不光挖了,還載出府去往大街上賣了,便是想尋回來再栽上也是不行了。
偌大的西院,原是整整一院子的茶花,這下子全沒了。
朱姨太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便暈了過去。
到是叫侯夫人極為高興,還是將袁澄娘叫到跟前,誇了袁澄娘幾句,又讓袁澄娘好好地侯府裏住著,“你這丫頭,就算為我出氣,也不能將那一院子的花都給賣了,也沒幾兩銀子,直接一把火燒了事才算好。”
袁澄娘闖入西院時,沒一個人敢攔。
到是真不敢攔,還是沒攔,都不好。
至少侯夫人那時候,正睡著午覺。
而世子夫人劉氏呢,帶著兒子與兒媳去了娘家拜年。
正巧著這樣的日子,袁澄娘帶著大把的人,將西院鬧得人仰馬翻。
袁澄娘眨眨眼,“活的茶花呢,哪裏燒得起來,還不如賣了,眼不見為淨。”
這話叫侯夫人笑出了聲,“你這丫頭,哪裏有你這樣兒的想法,要是待會你祖父尋你,你可如何是好?”
袁澄娘光棍般的回答道:“我總歸是祖父的親孫女,她不過一個姨娘,祖父還因著她罰我不成?”
侯夫人自然是往常一樣兒關心體貼她,“待會兒你祖父過來,你什麽話也別,凡事兒有我呢。”
侯夫人的這麽輕鬆,到像真跟事兒一樁。
袁澄娘到底是歡喜地的回蘭芷院,也跟沒事兒人一樣。
到把世子夫人劉氏給嚇了一跳,那西院,她是半步都沒進去過,但也知道那裏種著一院子的茶花,當年老侯爺都是依著朱姨太的喜好種下,起來也都快跟袁四爺的年紀一樣長久,沒想到就這麽著讓五娘全拔了個精光。
她心裏又驚又怒,她帶著兒子兒媳到娘家拜年,結果一回來就聽到這事,簡直是將她給驚壞了。她如何不知老侯爺對朱姨太的心思,就算這幾年老侯爺對朱姨太的心思淡了些,身邊也有了些更年輕漂亮的人,可這麽多年,老侯爺又不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就算是寵朱姨太,也是身邊兒人有人,一直就沒斷過——她就在想老侯爺會如何發作五娘。
當然不止發作五娘,她如今主持著這侯府的中饋,隻要一想到老侯爺有可能怪罪到她頭上,她就暗了臉,覺得這三房的五娘真是不省心。也虧得今早老侯爺出了門訪舊友,這才一時間沒鬧出什麽事來。
要是老侯爺一回來,都不需朱姨太哭訴,事兒必定叫老侯爺知道。袁五娘受了罰,那是袁五娘應受著的事,可她這個世子夫人免不了吃一頓排頭。她的眼神也深了起來,吩咐跟前的項媽媽道:“大爺回來的時候,趕緊把這事兒在大爺跟前一,省得到時大爺也跟著吃排頭。”
項媽媽心裏頭也覺得這五姑娘也太霸道了些,“也不知道五姑娘與朱姨太怎麽了,五姑娘好端賭竟然將朱姨太院裏的茶花都給拔了,這事兒透著點古怪。五姑娘性情是……也不至於鬧這麽大的陣仗!”
她到不好直接袁五娘的性子,雖是分出去的三房,到底還是老侯爺的親孫女,她話自是要顧著點,不會隨隨便便地編排了五姑娘。
劉氏就喜歡她這份謹慎,別人都能袁五娘如何如何,她當大伯娘的這裏也不好傳出什麽閑話去,“你使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到底是什麽事兒把五姑娘弄得跟個炮仗一樣了?還得使個合適的人去梧桐巷走一遭,把這事兒與三弟聽,省得老侯爺真發作了五娘,三房那裏的人還不知這事兒,萬一五娘遭了罪,三弟與三弟妹又得怪罪我。”
項媽媽覺著也是這個理,心裏又不免為大奶奶覺著憂心,“大奶奶,您可……”她眼裏一酸,這話就不下去了。
到是劉氏不在意地擺擺手:“大抵我就是這勞碌的命。”
項媽媽連忙收拾了情緒,勸慰道:“大爺跟大哥兒都記著您的好呢。”
劉氏思及丈夫袁大爺及兒子袁康明,不免帶了幾分笑意出來,“我到不盼大爺了,我們老夫老妻都這把年歲,就盼著子孫繞膝,就盼著康明有出息呢。”
項媽媽連忙誇道:“大哥兒今年下場恐是無憂,大奶奶您就放寬心吧。”
劉氏到沒真盼著兒子袁康明中舉,袁大爺是世子,這將來的世子便是袁康明,誰還能越過她的兒子不成。若真能中個舉,到是給兒子景上添了花,她自然也是高興。當然,她也沒有真抱那麽大個希望,反正有爵位在身,這中不中舉的事,她實是沒放太多心思。
她笑道:“我就由著他去折騰一下,省得他將來還埋怨我不讓他去,項媽媽你想想這得多少人往這科舉的獨木橋上走?我那姨父聽是年少時還有才呢,如今不還是個秀才?真有那容易考上的?康明想去考,我到不攔著,就怕萬一這不中後就叫他難受呢。”
項媽媽細心勸道:“大奶奶您就放心吧,大哥兒定能理解您這一番苦心。”
劉氏歎口氣,“但願吧。”
項媽媽這才退出去,趕緊地讓使人去梧桐巷跑一趟,將這事兒的要緊處都與袁三爺知曉才好;她吩咐好了這事,就又使人去與袁大爺外書房處的人了一聲,要是袁大爺回來了,趕緊回她這裏一聲。
袁澄娘從侯夫人那裏得了話後就回了蘭芷院,她到不是不擔心,跟著她到侯府來的一眾丫鬟婆子們可嚇得不輕,誰能想得到五姑娘一句話,竟然叫橫霸了西院那麽多年的朱姨太連個腦袋都沒敢探出來,硬生生地讓五姑娘將西院的茶花都給拔了個幹幹淨淨。
跟著袁澄娘一道兒去的丫鬟們此刻都有些惴惴不安,色越來越暗,都讓她們的膽子越來越,好像下一刻她們就要被拖出去打個半死。不,打個半死還是件好事,要是被發賣了,那哪裏還有什麽好去處?
一時間,蘭芷院半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成了沒人住的院落。
紫藤到底心憂,看了看方才在西院裏一直擋住西院人手的如燕,心裏頭不由得埋怨起來如燕來,怎麽姑娘什麽就聽了什麽,姑娘做這樣的事,如燕竟然還不攔著,還將西院的人給攔了。
西院的那些丫鬟婆子哪裏有如燕一個人厲害,都讓如燕毫不留情地轟開。而如燕聽了袁澄娘的吩咐找來的粗使婆子,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個個兒的都力氣極大,很快地就將西院一院子的茶花都給毀了個幹幹淨淨。
紫藤看著自家姑娘神情悠閑地喝著送過來的銀耳蓮子羹,到底是問出口,“姑娘,老太太真當……”
袁澄娘就著綠葉的手喝了兩三口中銀耳蓮子羹,就沒有胃口,“要這侯府裏的味道就不如我們自家的味道,吃起來也就兩三口罷,撤了吧。”
綠葉到是想聽聽自家姑娘怎麽,還是退了下去,她的心也跳得極快,生怕姑娘會被老侯爺給罰了,還是端著那蠱銀耳蓮子羹出去。
紫藤看著自家姑娘似乎根本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不由得微急了些,“姑娘!”
她這一急,聲音也跟著高了起來,在外間兒的綠枝幾個聽得清清楚楚,個個的都微白了臉色。她們心裏惶惶然,就怕有個萬一,不光五姑娘自身難保,她們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袁澄娘並不知道外邊兒的情況,心裏到是跟明鏡似的,“你們別擔心,我保證你們沒事兒,不會被處置。”
紫藤聽得更急,“姑娘,您怎麽能這麽?要是能的話,我寧願替姑娘頂了這事兒。您怎麽都不為這事兒擔心?您不知道老侯爺對朱姨太……”
袁澄娘聽到這裏到是微微地笑了,讓她極為出眾的容貌更是添了絲叫人心酸的東西,“我知道,紫藤姐姐,我知道。可那又怎麽樣?”
她完,眼神是就銳利了幾分,透著幾分冷淡。
紫藤搓了搓手,“姑娘——”
袁澄娘擺擺手,“朱姨太的賣身契在我手裏呢。”
紫藤一驚,“姑娘您怎麽會有這個?”
袁澄娘冷哼道:“自然是我娘的嫁妝盒子裏找出來的東西。”
紫藤微愕然,“可朱姨太的身契怎麽會在……”會在前三奶奶何氏的嫁妝盒子裏?她有些不懂,卻似乎又有些懂了。
袁澄娘冷笑道:“當年她想害我母親,幸好如燕姐姐在我娘身邊,沒讓她害成,還死了個丫鬟,她到好跟沒事人一樣兒還活得好好兒。我這會兒在侯府裏待著,她到好,沒事兒還來惹我的眼。誰讓我不舒坦了,我就讓她也跟著不舒坦!”
紫藤情知是這個理兒,她們姑娘就是這個性子,可她還是怕老侯爺要過來尋姑娘的不是,畢竟朱姨太可是袁四爺的親娘,這多少年來連侯夫人都不得不避了她,老侯爺甚至將侯府分為東西兩院,無意於將朱姨太的身分都提高了不少。
她歎了口氣,“姑娘,您今兒個實在是冒失零。”
袁澄娘到不這麽看,“我到要看看她還想不想送茶花給我!”
紫藤心想朱姨太必是不敢再送花到她們姑娘這兒,但是她想著朱姨太哪裏會是忍氣吞氣的人,姑娘這樣把西院的花都毀了,朱姨太這口氣必是要出的。她想想就替自家姑娘擔心,“老侯爺……”
袁澄娘打斷了她的話,“你沒聽老太太,萬事兒有她呢,我擔心個什麽勁兒?難不成老侯爺還要為個老姨娘罰我這個親孫女不成?”
紫藤心裏覺得老侯爺就是那樣的人,可又不敢直白地點了頭,一時間,還有點尷尬。
袁澄娘一點兒都不擔心。
紫藤也裝作不擔心。
但如燕是一點兒都不擔心。
這回侯府,如燕每回都必跟著,也就上回她還沒從江南趕回來,這才沒陪著姑娘。自打她回了京城,隻要她們姑娘一回侯府,她必跟著。“姑娘,萬一有什麽事兒,就憑著這侯府的護院,恐怕還攔不住您。”
紫藤一聽,更是無話可了。
袁澄娘眉眼間含了笑意,俏皮地了句,“還沒到那地步。”
好好的一院子茶花,都種了多少年,每每看到這些茶花都能叫朱姨太心裏湧起幾分優越感,她幾乎能與堂堂的侯夫人平起平坐在,在這座侯府裏麵,她獨居西院,侯夫人居住東院,她西院的份例幾乎與侯夫人同等。
這一切突然的變了,何氏一死,世子袁大爺回京,形勢就變了。老侯爺給四個兒子分了家,四個兒子都從侯府裏搬了出去,朱姨太一下子就覺得膝下發冷。
這不,她極為珍愛的茶花竟然叫袁五娘給毀了,毀的一株都不留,素來在這樣的冬裏開出最豔麗花朵的院子,空空如矣,不止空,還留下坑坑窪窪的原處,叫朱姨太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就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還不忘淒厲地大喊去告了老侯爺。
她這一暈不要緊,暈了西院就沒了主事的人,就跟失了主心骨一樣,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們都不敢輕易惹了袁五娘,誰不知道侯夫人最疼寵的便是袁五娘,更何況袁五娘還是袁三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