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十二點的煙花
這是徐來第一次見他的父母如此沉默，並且在沉默之中落下淚來，但他們沒有對徐來說什麽，隻是在徐來的一番安慰後收下銀行卡，並且在徐父跟他說了一番話。
“我現在已經快五十歲了，已經不年輕了，所以做生意什麽的還是算了吧。早年敗光了自己和爸媽的努力，我現在可沒法再拿兒子掙的錢去實現我做我自己的事業，而且時間早就錯過了，還是算了吧。”
“我也挺習慣現在的生活的，每天在公司朝九晚五，就這樣做到退休也不錯。”
“至於你媽，有空我也會帶她好好出去玩玩的，就拿本來打算給你的大學生活費去做那些事情。”
“你現在長大了，要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啊。”
……
這一番話聽得徐來挺心酸的，他對徐父說“我以後會掙更多的錢，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徐父隻是說“那也到此為止了，每天現在的生活我已經覺得很好了。”
“這輩子其實最擔心的是你的問題，以後結婚生子需要很多錢，這筆錢可能是我們拿不出來的，最後也許還是得靠你自己，不過現在看起來你不用我們操心了，你真的長大了。所以，之前給你準備的彩禮什麽的，我們都當給你姐姐準備嫁妝了，至於這張銀行卡裏邊買房剩下的錢，我們會留著給你的。”
徐父如是說道。
徐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買房的話你覺得要買在哪裏？聽說最近在開新的樓盤，要不就在這邊買？還是說買……”
“買我們以前的房子，我想回那兒去。”
“好，就聽你的。”
徐父沒有多說，在聽了徐來的決定之後隻是點頭了點頭讚同他的話，這讓徐來有點不習慣，似乎他開始做這個家庭的決定了，他感覺自己都還沒有足夠的年紀和閱曆……
“那我這個年關過了我就去聯係。”
“嗯。”徐來悶悶地應了一聲，隨後又開口道：“爸，以後這種事情你們商量著來吧，我就……”
“不，你要學著做決定了，就像你決定前往南韓做練習生一樣。”
“哦。”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父母突然就這麽願意停下來聽我的意見，並且對我的決定沒有別的意見，也沒有對我交代什麽，我總感覺怪怪的。”
“那是因為他們不把你當成一個孩子看了。”
除夕的夜晚，徐來正坐在自家的房間裏，享受著之前父母總是會覺得浪費錢的地暖，從自己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的夜空。
這地暖在很久之前就安裝好了，但父母覺得冬天太費錢了，而且徐來和徐夏冬天就回來那麽十幾天，所以一直都沒繳費，這一次徐來回家就直接把費給繳了，在除夕享受到了久違的暖氣，畢竟徐來出差還是在南韓都有暖氣的。
此刻，徐來偶爾看一眼天，長時間看著他麵前手機屏幕裏邊的林允兒，她戴著度數很低的黑框眼鏡，而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四十。
“是這樣的嗎？可我感覺自己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徐來抿抿嘴唇，顯然對於父母的態度還不太能夠理解。
“這麽跟你說吧，在我們這種家庭裏邊，不是說孩子成年的時候就會認為他長大了，而是會在他經曆了某一個階段之後就認為他長大了。我在第一次拿工資給家人們買了新年禮物之後，他們對我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不再替我做決定，家裏的大事兒小事兒都會詢問我的意見，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認同我的成長。”
“而你可能也是這樣的。”林允兒認真地給徐來分析解釋著，“你拿了那麽大一筆錢給你爸媽讓他們買房子，讓他們休息，讓他們出去旅行，其實這就是你在證明你自己成長了。你能養活自己，甚至還能反饋這個家庭，我們兩個國家的家庭觀念都差不多的，男人是要養家的，你現在已經開始在做這件事情了。”
“那可能是這樣的吧。”徐來像是想開了一般咧嘴笑笑，內心的壓抑不解少了一分，不過卻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一些。
“可能現在你真的要學會自己做決定了，不管是決定你自己人生的路還是說和家庭裏邊的瑣事，但你也別太擔心，你的父母和姐姐還是會在你身邊站著，當你錯誤的時候糾正你，別害怕做決定。就像我的姐姐和爸爸一樣，到現在他們依然是這樣站在我身後的。”
林允兒說起自己家人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的，一看就知道家人帶給了她很多暖心的時刻。
徐來仔細想想他也是這樣的，一輩子父母都沒虧欠過他，甚至還在為他考慮著以後，他更感謝徐父徐母對他的理解，知道他去當練習生的時候不是什麽質疑，也沒有對他過多期待，隻是等他自己慢慢發展，失敗了回家他們也會繼續愛他，成功了他們也不會幹涉他要走的路。
就像現在一樣，徐父徐母對他的工作不聞不問，隻是問他今年什麽時候會開始工作。
“我知道了。”徐來看著林允兒笑，他也笑著回答道。
“前輩你今天很累吧？早上結束工作下午才到家，都沒怎麽休息過，現在已經是半夜了，會不會困？”
“困肯定是困的，要不要給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林允兒現在臉上的妝還沒卸，不過她今天化妝很淡，還能隱隱透過透明的鏡片看到一些黑眼圈。
“我看到了才問你的。”
“emmm……這一個多月一直在拍戲，都沒有休息過，還是有點累的。不過還好，劇組裏邊我待得挺開心的，雖然累了點，不過能演戲我就覺得挺好的。”
“那你現在會不會想要睡覺？”
“現在不，至少要等過了十二點再說，還得準時給其他人發新年祝福。”
“這樣的嗎？”徐來看著林允兒說到發新年祝福時一臉的生無可戀，莫名覺得可愛。
“我的組合成員們每年都是在十二點一過就給發新年祝福，要是太久不發的話還會有怨氣。”
“因為這是儀式感啊。”
“對，大家現在都挺注重儀式感的。”
“前輩你也會很注意嗎？”
“會有一些。”
“具體在哪方麵呢？”
“你猜？”
“哪方麵都有是嗎？”
“可能不是，可能是。”
林允兒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估計是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吧。
“突然有那麽一點點害怕了。”徐來突然鄭重其事地說道。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人的。”
“你要是會吃人就好了，你張開大口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生氣了，免得你生氣的時候我都不知道。”
“我怎麽感覺你在暗示我什麽……”林允兒瞪了徐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嘴巴明明不大的。”
“嗯，你嘴巴的確不大。”
“那你笑什麽？”
“我想到高興的事情。”
“嗯？”
“我在想火鍋。”
“你先別轉移話題。”
“前輩你別多想，我沒有暗示你嘴大的意思，你不管什麽樣子都很好看的。”
“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說呢？油嘴滑舌的。”林允兒乜了徐來一眼，嘴角微微翹了翹。
“以後你會發現更多的。”
“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這簡短的話語裏邊悟到了對方給的信號。
“徐來，你剛才真的有在想火鍋嗎？”
“沒有，剛剛是在想你笑的樣子。”徐來突然來了一句俏皮話。
“呀！”林允兒一下子就被徐來給逗笑了，一邊笑還一邊想要強裝生氣的模樣，徐來一點都不害怕。
她沒在生氣。
“我隻是覺得好看而已。”徐來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還是別說這個話題了，我們來聊聊火鍋吧，下一次見麵不是說吃火鍋嗎？”
“是啊，下一次是決定吃火鍋。”徐來朝著林允兒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前輩你的戲還要拍多久啊？”
“可能還是得有三四個月，你要知道我拍的是古裝戲，換裝和換地點還是比多的，而且劇情也很長……誒，反正說了你也不是很清楚，你是歌手又不準備做演員的，聽了也沒啥用。”
“前輩話也不是這麽說的好不好？我怎麽就不準備做演員了？”
“你這……還要我說嗎？”林允兒朝著徐來眨巴眨巴眼睛，戲都在眼神裏邊了。
“啊這……”
“你想想你拍MV時候的演技，再想想MV和影視作品的差距好吧弟弟……反正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碰演戲這玩意兒了，比較傷你的形象。”林允兒忍著笑意說道，“想想嘛，明明這麽厲害的一個歌手，結果連MV都演不利索，別人該怎麽看你啊？”
“我也是可以鍛煉演技的，演技不都是鍛煉出來的嗎？”
“這樣說其實也是，不過你還是先想想我什麽樣子，然後再做決定好吧？”
林允兒為了打消徐來對“演戲”的想法，不惜拿自己出來做反麵教材，而這個反麵教材還特別真實，距離隔得還很近，的確是很有教育意義的。
“哦，前輩你這麽說的話，其實還真是哈。”
“……”
雖然徐來認同了她的話，可她現在卻感覺有那麽一點不爽。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其實我現在的演技也還可以的。”林允兒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狡辯了一句。
“的確是，都可以帶著我演MV的。”
“……”
“我們不說演技這個話題了，不然我都想直接掛視頻了，現在還一段時間才過十二點呢。”
“十二點就要掛視頻了嗎？也是哈，你今天那麽累的。”
“的確是累啊，你不都說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嗎？等掛了視頻就發祝福短信，然後再去卸妝睡覺。”林允兒說著自己的安排。
“前輩你現在臉上有妝啊？”
“沒看出來嗎？那我的化妝技術還挺厲害謔。”
“我看你的黑眼圈都沒蓋，還以為你是素顏呢。”
“女孩子的素顏不能隨便給人看的。”
“好吧。”徐來抿了抿嘴角。
“首爾又下雪了誒。”
“看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才不是，是明天會很冷啊，真想就待在家裏哪裏也不去。”
“我也不想出門，外邊很冷的。”
“你那裏現在多少度啊？”
“現在是一度。”
“才一度啊？首爾已經零下三四度了。”
“我說的是沒有開暖氣的室內溫度。”
“那你現在開著暖氣吧？你都穿的毛衣。”
“那是當然，我也是十分怕冷的。”
“之前就看出來了。那天來看我的時候除了眼睛哪兒也不露出來。”
“嘿嘿～”
“徐來，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笑的時候有點憨啊？”
“哪兒有？大家都說我笑起來的時候好看的。”
“就我一個人覺得憨嗎？”
“可能前輩你就是那麽獨特吧。”
“獨特這個詞可真好。”
“其實前輩一直都挺獨特的，不然為什麽當初在別人都看不見我的時候突然發現我了呢？”
“可能是覺得你可憐巴巴的，同情你吧。”林允兒看似認真地點了點頭，反正她不可能說出真實想法的。
當初要不是看徐來長得還不錯，說實話她真不會怎麽關注他，自然也就不會去想他的心路曆程了，更不會冒著被黑的風險幫他發什麽ins，她圖什麽嗎？
不過現在看起來她的確是圖到了一點什麽。
“前輩你現在會不會還同情我？”徐來有些忐忑地問道。
“同情你？我同情你什麽啊？你一個剛出道的人一下子簽一個合約就拿到了一百二十萬美金，我都看得酸了還同情你……”林允兒突然作出一副無語的樣子。
徐來無聲地微笑著，就這樣看著林允兒。
突然，窗外變得很是吵鬧，劈裏啪啦的，漆黑的夜空也被點亮了。
“誒，你那邊在做什麽啊？”
“呃……快十二點了，在放煙花。”
徐來突然站起身來，把攝像頭調成後置的，讓林允兒也能和他一樣看到窗外絢爛炸裂的煙花。
“好久沒看到這種陣仗的煙花了，可真好看啊……”
“是很好看的。”徐來也讚同道，煙花正在炸裂的時候，他瞄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十二點了。
“前輩，新年快樂。”
“已經十二點啦……新年快樂徐來，emmm……希望你前程似錦，不畏將來。”
“謝謝前輩，你也是。”
“前輩你要掛了嗎？”徐來突然想起了林允兒之前那些話。
“差不多要掛了，等到十二點本來就是跟你說一句新年快樂的，第一句新年快樂應該是我說的吧？”
“那我應該也是吧？”
徐來望著屏幕上的林允兒，一邊鏡頭裏是煙花，一邊鏡頭裏是人，可兩人卻是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前輩，我們下一次見麵會是在什麽時候啊？”
“應該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