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掛下電話,溫玉後傾身體靠向床板,抬手揉捏眉心。頭昏腦漲,醉酒的感覺仍然強烈,他竭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沒有一點印象。
側歪腦袋,溫玉對霍嵐抱歉道:“你怎麽來了?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並指在溫玉手背上拍了拍,是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動作,霍嵐放開與他交握的手,坐直身子說:“你這一晚醉得太厲害了。”
溫玉垂眼點點頭,手機旋在指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很傷身體。”霍嵐叮囑道,“下次別再這麽喝了。”
見溫玉乖順應下,霍嵐撐著膝蓋站起來,作勢擼起袖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想吃點什麽?”
“還是我做吧。”語氣裏依然夾雜著歉意,溫玉腳心觸地坐在床沿邊,不好意思地說,“你多休息會兒。”
說完話,像是想起什麽,溫玉目光落向霍嵐背後的矮幾,霍嵐會意地幫他拿過來相冊和一遝整理好的照片:“我怕你是有順序插放的,所以就隻幫你簡單歸攏了一下。”
“謝謝。”溫玉伸手接住,愧疚道,“耽誤你時間了。”
進衛生間刷牙洗漱,搭著裴澤的毛巾走去廚房,由於兩人都是剛睡醒,這頓算早餐,溫玉決定做些溫和的食物,除了蛋羹,還有兩碗精簡食材的粉絲湯。
“晚上要出去嗎?”吃飯時,霍嵐坐在溫玉對麵問,順便稱讚一句他的廚藝,“湯很好喝。”
“顧準有事找我。”溫玉往霍嵐碗裏挑過去兩顆魚肉丸,“你多吃點。”
“真沒給我添麻煩。”霍嵐了解溫玉的性格,覺得有愧於人總要做出些彌補才心安,他舀起一勺蛋羹笑著說,“也就是把你從沙發上抱去臥室費了點力氣。”
聽見“抱”字,溫玉別扭地錯開視線,食指輕劃鼻下,低頭揀一塊蘿卜嚼進嘴裏。
霍嵐觀察著他的反應,沒再讓話題繼續:“待會兒我送你去酒吧。”
“不用了。”溫玉放下碗筷,把剩餘的半盤蛋羹推到他眼前,“沒多遠,幾站地就到了。”
吃完飯,霍嵐掩上房門跟著溫玉下樓,快走幾步將人攔在單元門口:“站這兒等我,我去開車。”
“霍嵐。”溫玉趕忙叫住他,“你眼裏有血絲,別擔心我了,快回家睡覺吧。”
“不是覺得給我帶來麻煩,對我有歉意嗎?”霍嵐道,“那就別再拒絕我,讓我送你。”
杏藜園離Jazz酒吧僅十分鍾車程,霍嵐故意開得很慢,想跟溫玉多處些時間。初夏的天色暗的晚,溫玉靠著椅背麵對窗外,看一盞盞路燈緩慢略過視野。
“我知道你今天有意避著我。”路口紅燈,途銳減速停穩在人行橫道前,霍嵐轉過頭,“也清楚原因,所以不多打擾你。”
溫玉聞聲低垂眼睫,緘默不言。
霍嵐抬手覆住溫玉耳側,拇指輕觸他柔軟的耳垂:“晚上玩得開心一點。”
聽到霍嵐這番話,溫玉更覺虧欠,於是微微偏移幾分臉,在他掌心蹭了蹭,算作回應。
抵達目的地,霍嵐將車停在道旁,囑咐:“快結束給我發微信,我來接你。”
溫玉背起包,認認真真看他一眼,“嗯”一聲,側身推開車門。
邁下途銳,站在路邊衝霍嵐揮揮手,目送他離開,溫玉轉身麵朝Jazz酒吧,掏出手機給顧準發信息:你到了嗎?
顧準回複得很快:剛忙完,這就過去,你先進去吧,老位置。
酒吧門開,熟悉的旋律縈繞周身,耳邊流淌著薩克斯的圓潤低音,溫玉緩步走近吧台,與調酒師頷首打招呼,坐上最裏側的高腳凳。
今天的客人不多,交談聲寥寥,推杯換盞發出的響動尤為清晰,調酒師屈腰單手支頤,饒有興致地問溫玉:“喝點什麽?老樣子?”
溫玉搖頭:“除了酒。”
調酒師盯著他的臉若有所思:“心情不好?”
溫玉抬眸與他對視,抿唇:“嗯。”
“好辦。”取一支洗淨的玻璃杯,往裏倒進棕黑色液體,然後推向溫玉,調酒師揚揚眉毛,“這杯我請,很好喝哦。”
懷著好奇心啜飲一口,溫玉被他逗笑了,彎起眼廓說:“可樂?你也太摳門了。”
“快樂肥宅水。”調酒師前傾身子離溫玉近些,“別總愁眉苦臉的,美人兒更要開心。”
溫玉問:“你這隨處撩人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調酒師答:“反正你這尊金佛已經有主了,我就隨便蹦躂兩下。”
談話尾音融進輕快的節奏中,溫玉無意識地摁著杯底來回滑動杯子,眼神空泛,麵色淡然。調酒師陪他聽完一整首曲子,正欲閑聊,這時,有新客人邁進酒吧,他歪頭瞄向躁動的門口,忽然吹了聲口哨:“喲,難得啊,來了個款型超正的。”
溫玉沒心思在意旁人,垂眸盯著玻璃杯外壁上一道瑩亮的光弧。
調酒師彎曲食指敲敲他手背:“哎,這人真不錯,理個板寸還能把西服穿得這麽挺括,身材是真好,你不瞅兩眼?”
其實不必溫玉主動去瞧,男人目光有意無意在店內睃巡一圈,隨即調轉腳步直搗吧台。
調酒師:“臥槽?!他朝咱們這邊走過來了!”
溫玉無奈地歎口氣,取出煙包咬一根煙,興味索然地滑動火機鉸鏈。
剛要點燃,身側響起窸窣動靜,餘光中一抹人影遮擋住大半光線,接著,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毫無阻礙地紮進溫玉耳畔:“麻煩,一杯威士忌。”
講話內容溫玉一個字也沒聽清,心髒卻因這個聲音猛地連撞一拍,他驚慌地轉過臉,左手還保持著點煙的動作,後背躥出一片令人悚然的麻意。
不是他。
當潛意識裏生出見到這人的第一反應時,溫玉邊搖頭邊自嘲地笑了笑,繼續將煙點燃,而後收起打火機大口抽吸,長長地吐出一縷。
鼻腔酸澀,溫玉蹙眉,隻是這副聲線真的太像了。
調酒師見男人雙手交握置在台麵,也沒有其他動靜,便明目張膽打量他的外形。頭發實際比板寸稍長,五官屬於入眼難忘的類型,眸光深邃,鼻梁高挺,不過仔細一品,卻有股難以形容,略顯不自然的刻板感。
對方坐的是顧準的位子,調酒師恭敬地遞上威士忌,口吻溫和道:“先生,等一下我們的朋友可能會來這邊,所以……”
“好。”男人會意點頭,神態大方,“等他來,我再走。”
調酒師入圈多年,期間閱人無數,單憑一句話,一記眼神就能探出男人的目的——他想搭訕溫玉。
太沒眼力見了,舌尖頂起腮幫子,調酒師抱臂斜倚著酒櫃,懶得提醒男人注意溫玉手上的戒指。倒也見怪不怪,有些骨子裏極其自信的人總喜歡招惹有主的名花。
不知是誰點了一曲《夢中的婚禮》,溫玉神情恍惚地聆聽,任由指間的香煙兀自燃盡。
調酒師被經理叫去招待貴賓,酒吧內晦暗一角,溫玉與男人並肩而坐,鮮少和陌生人離得如此之近,奇怪的是,卻沒有感到局促、尷尬或者不自在。
“一個人?”男人側頭問。
指尖摩挲玻璃杯邊緣,溫玉想,大概是因為他的聲音有幾分先入為主的親切吧。
“不是。”溫玉偏過臉,友好地揚了揚唇角,對方的目的明顯,他清楚,但還是耐心回答,“在等朋友。”
無名指上的戒指過分醒目,溫玉期望能夠用它勸退眼前的麻煩,不料,男人再次開口:“為什麽喝飲料?”
溫玉原本不想讓話題繼續,可他拒絕不了這副嗓音,於是說:“昨晚喝了太多酒,胃裏不舒服,這杯是Eric請我喝的。”
男人的笑容很淡,卻帶給溫玉一種微妙的錯覺,好像他們早就認識,對話也流暢自如。
“你抽煙?”男人又問。
溫玉應道:“偶爾。”
他深知男人的用意,但不懂該如何退場,隻得拿出手機求助似的給顧準發信息:怎麽還沒到?
兩分鍾後,顧準回複:公司臨時有事去不了了,抱歉抱歉,下次我請客。
不等溫玉對著屏幕抱怨,男人轉過身來,右手虛握空拳撐在額角,語氣熟稔地說:“既然湊巧坐了你朋友的位子,也算是種緣分,認識一下?”
溫玉聞言把目光挪向他,終於直視他的麵容。
“你好,秦玨。”男人友善地伸出手,對上溫玉的眼神,麵色溫柔道,“玉玨的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祝寶貝們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