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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到元宵不出關

  蒼鬆這話說得真情實意,半分玩笑的成分也沒有。他生性憊賴,於萬事都不怎麽上心,獨於武功一道下得了苦功。


  他見二人臉色古怪、並不答話,又道:“怎的憑我的武功人品做不得你們大師兄?”


  “華山派的規矩,先入門者為師兄,蒼鬆道長真要拜入恩師門下,卻隻能為我師弟……”林平之上麵已經有了幾個小師兄、師姐,怎會甘心後來者做他的師兄,是以聽到蒼鬆的話,他就急忙開口回絕。


  袁守誠擺手製止林平之,對著蒼鬆道長正色拱手道:“蒼鬆道長的武功,在下佩服之至。若蒼鬆道長果真有心,一個大師兄的名頭也算不得什麽。隻是華山派遴選弟子極其嚴格,尤其是像道長這般帶藝投師的,武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守我華山戒律……道長此事你須先考慮清楚!”


  蒼鬆原本沒有想這許多,聽到袁守誠之言,不由連連頷首。此為正理,為防止絕學外傳,所有門派都有一套遴選弟子的機製。就算現在他入了華山派,肯定也會有一個不短的考核期,方才能接觸到門派絕學。他為武功而來,若不能馬上如願,又怎甘心受人拘束?

  他一想通此節,也不與二人糾纏,衝著二人擺擺手,走到眾乞丐麵前,將從銀子分了,在一眾乞丐千恩萬謝聲中就此飄然而去。


  林平之撇了撇嘴,喃喃低語道:“倒會拿著小爺的銀子做人情。”


  危機一除,林平之便受不得自己渾身髒臭了。他借過袁守誠的駿馬,一溜煙騎回客棧,盥洗完畢,換上華山服飾,背上插上武林盟主的令旗之後,他感覺自己武功都高了三分。


  等他打馬回返,見到袁守誠愁眉不展,不由疑惑問道:“如今大敵已退,大師兄何故愁眉不展?”


  袁守誠不為所動,嘴中喃喃自語道:“……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林師弟,掩其不善,而著其善,後一句是什麽?”


  林平之看到袁守誠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沒來由有些心慌,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師兄,是不是“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隻是你怎的突然讀起“大學”來了?可是師弟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如果有,大師兄直說無妨,打這啞迷,師弟可聽不太明白。”


  袁守誠擺擺手道:“不關你事,是我突然想去考一個舉人功名,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林平之聞言肅然起敬,心道:“大師兄不愧為大師兄,文武雙全,如此方為我等表率!”


  袁守誠有些難為情,不願在此事上多說,一馬當先而去,林平之拍馬緊隨其後。二人先是匯合穆老三爺孫,待到入了陝西境內,英白羅、袁英、繆彩、袁雄等華山弟子紛紛回歸。幾路人馬匯集一處,人人背後負著長劍,插著一麵盟主令旗,招搖過市,竟然惹得人人側目,豔羨非常。華山聲勢,一時無兩。


  一路上茶館酒肆之中,江湖人士,見到華山派這般聲勢,也是議論不絕。


  “周兄,你家世居華陰縣,這方盟主到底是怎樣一個奢遮人物?聽說年紀不大卻做了武林共主,難道武功比少林方證大師還高?”


  姓周的漢子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滋溜喝下一口小酒,慢騰騰地說道:“王掌櫃有所不知,我與方盟主卻是有過一麵之緣……”


  王掌櫃心癢難耐,親手給姓周的漢子斟了一杯酒,催問道:“哦?那方盟主長得如何模樣?莫非也是如開國常將軍一般,是身高一丈,腰圍也是一丈的好漢?”


  姓周的漢子反駁道:“王掌櫃卻是有所不知,這武林高手都是高來高去,與沙場征戰的將軍卻是不同。這方盟主不過弱冠之年,生得劍眉星目,俊朗不凡。飛簷走壁,如履平地,內功已臻化境,抬手一指,人身上就要多一個窟窿……”


  姓周的漢子說著小心翼翼地一指街道上的林平之,輕聲說道:“那位就是方盟主的小弟子,名震東南的福威鏢局便是他家的產業……王掌櫃你與福威鏢局的羅鏢頭也打過交道,你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們少東家的本事如何……不是我周某吹牛,那是等閑二三十個好手都近不得身的……”


  旁聽眾人聽得連連咋舌,對華山派的敬仰之情,生生的又拔高了許多。


  華山弟子仍然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旁人說些什麽都不會太多過在意。他們當中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下山執行師門交待的差事。雖然去得不是甚遠,隻在華山周圍幾個門派傳遞信息,但也開闊了不少眼界。此時碰到一起,自然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其中一副小大人模樣的穆人清,自然引起了一眾華山弟子的興趣。


  此次下山英白羅輩分最高,袁守誠年紀最長,加上袁守誠是方澤大弟子,所以眾人隱隱都以袁守誠為首。


  “袁師侄,這是準備收徒了嗎?”英白羅好奇地看著穆人清,見他雖然衣衫襤褸,卻氣度不凡,不由亦有些心動,心道:“我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幾個師兄,若是收個出眾的徒弟倒是不錯。”


  “咳咳咳,英師叔見笑了,守誠這點武功哪裏就敢收徒?不過是見他仰慕華山派的威儀,經不起他的苦求,勉為其難收下了。上山之後暫時也不傳他武藝,先讓他夯實基礎,這一兩年的時間倒是仍舊以讀書認字為主……”袁守誠邊說邊用餘光觀察穆人清的反應,看見他恍若未聞,不由輕舒了一口氣。


  他心中暗暗發狠,“回山之後一定努力攻讀詩書,爭取早日考一個舉人功名,也好將這師徒之名坐實。英師叔看著穆人清眼泛綠光,好不容易收個徒弟可別讓他搶了去。”


  英白羅聞言隱隱有些失望,已經拜師了,他倒是不好開口相求了。


  穆老三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處在一眾華山弟子當中,他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性格懦弱,但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不差,哪裏看不出自己的孫子成了香餑餑。既為他高興,心裏又有些擔憂:“要是華山弟子都搶著收清兒徒弟,那就大大不妙了,少不得要得罪人。”


  穆老三憂心忡忡,穆人清坦然自若。穆人清今年不過八歲,但與人說話邏輯縝密,思維清晰,並不因誰的誇讚就沾沾自喜,既不讓人覺得過份疏離,也不讓人過份親近。英白羅對於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這不就是小一號的師傅嘛。


  一行人曉行夜宿,不過兩日功夫便來到了華山腳下。袁守誠與眾師兄弟分別,先將穆老三安置在莫家莊,然後攜著穆人清便上了華山。


  方澤高坐在有所為軒內,聽著華山弟子門人匯報山下經曆,以及各派接到盟主令旗之後的反應。心中成竹在胸,現在他武功既高,對於一些個陰謀詭計也不是太上心。之所以聽得仔細,不過是想了解各個弟子的處事風格和心性而已。


  “平之,你剛剛說你大師兄收了一個徒弟,不知道姓甚名誰?”


  林平之恭敬回道:“姓穆叫做穆人清,還不過八歲年紀……”


  方澤聽到“穆人清”三個字先自吃了一驚,暗道:“這幾十年後的天下第一“神劍仙猿”怎的變成守誠的弟子啦?”方澤為了華山的發展大計,曾經暗中在劍宗門人當中尋訪過穆人清。沒有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方澤看碧血劍時,隻記得書中提到華山派開山祖師乃是風祖師爺。想來可能是風清揚或其後輩,傳人出山,再次中興華山派。至明亡時,又發展為江湖第一流的門派。想來穆人清可能是劍宗那一邊的門人。如今劍宗氣宗合二為一,穆人清陰差陽錯居然拜在了袁守誠的門下,想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方澤沒有去過多幹涉穆人清拜師之事,吩咐眾弟子下去安頓。他眉頭緊縮,如赴刑場一般,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與任盈盈之間的好事,被曲非煙詐了出來,如今曲非煙卻是防賊一般的防著他,直教方澤無可奈何。何況還要麵對儀琳楚楚可憐的目光,和不戒和尚唯恐天下不亂的在旁邊起哄架秧子。方澤當真是生不如死。


  “閉關!對!我這就去閉關,不到元宵那日休想讓我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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