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魏良斟酌片刻, 發問:“你在哪兒呢?”
顧朝歌正走在一片湖邊,一個漂亮的景觀湖,微風輕拂,水麵蕩漾開一圈漣漪。
“外麵。”
“一個人?”
“嗯。”
魏良語氣無奈:“你讀書的時候就這樣, 不管生氣也好傷心也好, 就喜歡一個人呆著, 我總是要把學校翻過來找一遍才找得到你。”
提起讀書的時候,顧朝歌跟魏良相識的時候他父母還在, 那大概也是他生命中為期很短的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青春的記憶從腦海深處呼嘯而過,顧朝歌無聲柔和了眸光:“嗯。”
魏良提議:“你在哪兒,給我一個定位, 我過去找你。”
顧朝歌:“找我做什麽?”
“上次你…幫我找的醫院挺好的,我還沒來得及答謝你呢。”
“好吧。”
顧朝歌當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魏良這個人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變,看似粗枝大葉, 其實心思很細膩。
發了定位過去以後,顧朝歌收起手機往湖邊走了兩步,展開雙臂, 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的大樹後,高權一顆心髒差點沒跳出來。
顧少爺這是幹什麽?自殺?
他的腦中迅速閃過多個念頭, 但下一瞬又覺得荒謬的推翻了。
他心中祈禱:小祖宗你可千萬別亂來啊,這要是讓少爺知道了就完犢子了!
顧朝歌隻吹了十分鍾不到的風,背後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 朝來人微微一笑:“這麽快?”
魏良一頭金發在陽光下褶褶生輝,氣息有些粗重道:“上次見過麵以後我就近找了個房子, 隔得不遠,我還是跑過來的。”
顧朝歌走過來, 替他拍了拍背順氣。
魏良一個不經意的側臉讓樹後的人看清楚了他的臉,高權驀的睜大了眼睛。
綠色的瞳孔,是個外國人?
畢竟顧朝歌跟傅聞之同居這麽久,高權對他也已經稍有了解了,這個人看似對誰都溫柔,實際上是個很冷漠的人,如果是不信任的人他一定不會靠近他,還對對方露出這樣的笑。
就從這點來看,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就非常有待考量。
魏良平複了呼吸,問:“朝歌你沒事吧?”
顧朝歌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剛想回答就被眼前的人二話不說擁入了懷中,以至於他的話湮滅在震驚中。
高權此時比他更震驚,赤果果的捉女幹現場!
顧少爺,你是個公眾人物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是個有夫之夫嗎!換個地方這個月娛樂報刊頭條就被你承包了好嗎!
魏良熟練地拍著他的後背:“沒事的,或許有什麽隱情。”才怪。
但是此時此刻,魏良什麽也不會告訴他。
顧朝歌推開他:“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魏良。”
魏良悻悻的放下手:“你現在也沒大到哪裏去,不過才二十歲,以前你就默許讓我抱的。”
“……”
距離稍稍有點遠,因此高權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隻把拍下兩人擁抱的照片給傅聞之發送了過去。
傅聞之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
少爺:【在哪兒?】
高權發了具體位置,等他抬起頭來,前方的兩人已經準備走了。
魏良道:“要去哪兒?我開了車。”
“去看看我的助理發生什麽事了。”
昨晚他突然收到經紀人發過來的通知,告訴他林蘭提交了辭職信,今日離職,蘇彬告訴他林蘭的狀態不太對,大夏天穿了一身長袖長褲,實在太反常。
顧朝歌回想前幾次打電話偶然聽到的對話,還是決定抽時間去看看。
他把經紀人給的地址給魏良看,魏良皺著眉看了會兒:“上車吧,雖然我不熟,但是導航總沒錯。”
顧朝歌現在的身份也不好出去打車,他當然不會拒絕。
林蘭家居住在一片鬧市區,樓下就是菜市場,吵鬧喧天,隔著幾條街都能聞到一股濃鬱的家禽、海腥味。
居民樓老舊無比,顧朝歌坐在副駕駛:“你的發色和瞳孔顏色都太顯眼了,分開走吧,樓下匯合。”
魏良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嫌棄,心中淚流滿麵。
“行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顧朝歌從魏良車上順了個漁夫帽遮了大半張臉,他們下車進去以後,高權也從後麵的一輛車上走了下來。
林蘭家樓下,魏良捂著鼻子指著牆皮脫落的牆壁:“開玩笑吧,西京超一線城市居然還有這麽舊的房區。”
顧朝歌取下漁夫帽拿在手裏,看了一眼逼仄的樓道:“任何地方都一樣,走吧。”
地址顯示是七樓,兩人剛爬了底下幾層就聽到了樓上傳來巨響。
居民樓裏其他的住戶有的打開門往外看,嘴裏鄙夷道:“七樓的那男的又在打女朋友了吧?真是造孽!”
顧朝歌臉色凝重了幾分,腳步加快了些,對話聲逐漸清晰。
“賤人,還敢跟我分手?你憑什麽?你以為離了我你能活得下去?花你點錢怎麽了?當個十八線小明星助理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你信不信我把那些照片拿到你們公司去,讓你身敗名裂?”
“張鈞,你這樣是犯法的!而且,我已經辭職了!”林蘭的聲音響在樓道裏,格外清楚,她好像就在樓道裏。
砰——
又是一陣巨響,林蘭語氣尖銳,痛呼了一聲:“張鈞!”
男人罵道:“你還敢辭職?怎麽?當初追我的時候說得多好啊,這才養了幾年?就要反悔了?”
林蘭沉默了一瞬,開口:“如果你不賭丨博,我可以養你。”
男人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就在樓上。
林蘭的聲音有些發顫,那是長時間積壓的恐懼:“張鈞…你想幹什麽?”
男人獰笑:“不要以為拿你幾個錢,你就有權利幹涉我的事了,這一巴掌你記住了!”
林蘭背靠在牆壁上,感受著手掌帶起的掌風,恐懼從心頭彌漫開來,下意識閉上了雙眼,兩滴清淚從眼尾滑下。
熟悉的劇痛並沒到來,一道陌生的男聲在耳側響起:“噯,哥們!火氣別這麽大!”
張鈞的手被來人牢牢掌控在手裏,掙紮了好幾下才收回來,一看對方的穿著和氣度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他警惕開口:“你是誰!想幹什麽!”
站在魏良身後的顧朝歌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皺眉看著門口的一片狼藉,林蘭的旁邊一個摔散架的凳子。
林蘭緩慢的睜開眼睛,一張精致無比的麵孔就在眼前,碧綠色的瞳孔,比國人高挺許多的鼻梁。
樓梯實在太狹隘了,魏良往旁邊欄杆一靠,給顧朝歌讓位。
林蘭眼中一亮:“朝哥!”
顧朝歌伸手:“沒事吧?”
林蘭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伸手搭在顧朝歌掌心,被他拉著站直了身子:“你怎麽……來了?”
顧朝歌輕聲細語:“經紀人說你交了辭職信,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林蘭捂著臉。
張鈞從最開始的不知道什麽情況到現在臉色無比難看。
他開口:“我說這個賤人怎麽忽然就有底氣要跟我分手了,原來是攀附上別的小白臉了?兩個小白臉,你可真浪啊林蘭!”
“你!”林蘭怒不可嗟,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魏良靠在欄杆上,看著手機屏幕,音調懶洋洋:“張鈞,峴城人士,十幾歲當小混混打老師砍傷同學,借高利貸,賭博,嘖嘖嘖,真是劣跡斑斑啊?”
顧朝歌抬眼看向他,廉價的背心下露出兩個臂膀的大花臂,痞氣十足。
而且這張臉很眼熟,可不就是那次上熱搜,被網友無意間挖出來的照片上的男人嗎?
魏良的話音落下,張鈞的臉色就變了。
他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你到底是誰!”
魏良勾起唇角:“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很多,至於我到底是誰,請叫我紅領巾。”
顧朝歌猝不及防被他這句話逗得彎了彎唇角。
“紅你姥姥!你他媽耍我呢?”張鈞罵道。
魏良從小長在國外不太聽得懂他第一句什麽意思,隻好裝深沉:“我是不是耍你,進了警察局就知道了,我想警察叔叔,對你這些過往一定很感興趣。”
顧朝歌對林蘭說:“別哭了,去收拾東西吧,我帶你走。”
林蘭抹了一把眼淚:“行李箱本來已經收拾好了,但是被他…砸了。”
“那就直接走,東西可以再買。”顧朝歌語調平靜,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謝謝朝哥。”
顧朝歌護著林蘭往下走,張鈞明顯急了,想要攔,卻又礙於危險性十分高的魏良。
待兩人到了下一層樓,魏良才轉身跟上,臨走前還鄙夷了一句:“打女人的男人我這輩子還真是頭一次看見,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
張鈞恨得牙癢癢,眼中閃過惡毒,一不做二不休撿起地上一條椅子腿藏在衣服裏,跟了上去。
樓下。
“你確定他們上去了?”
傅聞之被周圍的味道熏得眉心擰得能夾死一窩蚊子,望著眼前破舊的樓道。
高權道:“是的。”
這時,樓道裏傳來腳步聲,幾息後,顧朝歌扶著一個女孩出現在樓道口,許是因為她穿得太居家,一時間兩人都沒認出來。
高權目瞪口呆,剛剛還是一個男人,怎麽現在就又冒出來一個女人。
這下完了。
傅聞之果然連皺眉都忘了,幾步上前,堵在了樓道門口。
他個子高,樓道門本來就低,往那一站,沒人過得去。
光線被擋住,林蘭抬頭就看見一張盈滿寒霜的俊臉,這張臉不管是混不混娛樂圈應該都認識。
顧朝歌當然也看見了,還沒來得及開口,魏良就從拐角處下來了,一看這氣氛不對勁,停下了腳步。
傅聞之盯著魏良:“他是誰?”
顧朝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介紹:“他……”
他的猶豫看在傅聞之眼中又是另外一種意思,傅聞之眼神更加不善,魏良當然察覺到了他的敵意,一時間挑起了他的興趣。
於是,魏良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傅聞之麵前:“你問我?”
林蘭茫然的看著眼前愈發緊張的氣氛,一頭霧水。
傅聞之眼中閃過不耐煩,看向顧朝歌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麽,卻不料看過去的那一刻臉色瞬變。
魏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掀開了。
傅聞之大步上前,抬手抓住顧朝歌往懷中一扯,另一隻手臂抬起牢牢擋住了顧朝歌的頭頂,一條成年人小臂粗的椅子腿狠狠砸在他手臂上。
顧朝歌聽著頭頂傳來的吸氣聲,瞳孔一縮,手指下意識抓住了傅聞之的衣襟。
高權衝上前來道:“少爺!”
剛才他站得太遠,少爺和這個金發男人又把樓道口擋得嚴嚴實實,他根本沒有機會搶在前麵去擋這一擊。
椅子腿落下的瞬間,傅聞之抬腳狠狠一踹,張鈞就被踹到牆壁上重重撞了一下,牆皮脫落撒了他一身,連爬起來都忘了。
娛樂圈裏他認識的人不多,剛好傅聞之就是其中一個。
這個男人不論是他的家庭還是他自己本身,都是張鈞這樣的人惹不起的。
顧朝歌從傅聞之懷裏鑽出來,緊張問道:“你沒事吧?”
傅聞之的手臂垂在一邊,一聲不吭,另一隻手安慰性拍了怕顧朝歌的背。
魏良此刻臉色也十分難看,大意了,剛才若不是傅聞之擋了這一下,這一下就會落在顧朝歌的頭上。
他將手機扔給高權:“報警吧,這位保鏢先生。”
張鈞臉色驚變,可是在傅聞之壓迫性十足的眼神下,他連求饒都說不出來。
最後魏良被打發回去了,而林蘭千恩萬謝之後也自己去找房子了,並且承諾穩定下來以後就會回去繼續工作。
高權開車送兩人回家。
顧朝歌皺起眉:“你真的不去醫院嗎?”
傅聞之:“不去,今年已經去過醫院很多次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而且幾乎次次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小沒良心的。
“可你的手臂……”
傅聞之看向他:“那你知錯了嗎?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能亂跑?”
顧朝歌:“…嗯。”
傅聞之挑了挑唇:“知錯了以後就少讓我替你受點傷,讓柏昕來家裏處理一下就行,小傷。”
那椅子腿有多粗,顧朝歌不是沒有看到,什麽小傷。
但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顧朝歌也配合他沒有再多話。
他能感覺到,傅聞之還在生氣。
因為他很敷衍的一句“朋友”,但他此時確實無法介紹魏良的身份。
車子到了禦景蘭亭樓下,顧朝歌扶著傅聞之站在電梯口等電梯。
顧朝歌始終注意著他的神情變化,傅聞之一隻手扶著受傷的那隻手,眉心微擰,這點細微的變化也沒逃過顧朝歌的眼睛。
他問:“疼了是不是?”
傅聞之沒告訴他一路都挺疼的,嘴上極不著調的說:“果然還是受傷的時候,你對我溫柔點啊。”
顧朝歌轉過身麵對他,眸光在他的五官處流連。
傅聞之被他看得不明所以:“?”
下一秒,顧朝歌抬手捧住了他的臉,奉上了一個夾雜了心疼與抱歉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