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分鍾後，角落裏的楊卓接了個電話，緊接著招手喚去了陳廷。
陳廷微微躬身，聽楊卓對他耳語了什麽，隨後臉色驟變。
顧朝歌挑了挑眉，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陳廷跟楊卓交談完畢，直直朝吧台的位置走過來，麵色有些嚴肅：“星野，員工手機都收了嗎？7號桌的另一杯咖啡可以開始調了，客人馬上到。”
夏星野就是這家咖啡店唯一的咖啡師，曾經參加過國際拉花藝術大賽的前三甲，在所有員工中工齡最長，平時跟大堂經理陳廷還有二樓小組長穆婷三人管理咖啡館的大小事宜。
夏星野取下一個杯子，回答：“都收了，放心吧。”
陳廷放下手裏的咖啡單：“我去迎接客人。”
夏星野有些意外抬眼看了一眼陳廷的背影，顯然沒料到他會親自出去接，手上調製咖啡和拉花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不過他的手瘦而白，手指纖細，算是一場視覺享受。
沒有客人，顧朝歌就盯著他調咖啡看。
夏星野翹了翹嘴角：“喜歡看？”
顧朝歌誠實點頭：“很好看。”
平時也不少人誇，但是夏星野大致都能聽出幾分真幾分假，但是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大男孩說好看，卻讓人下意識覺得信服，就好像他說好看，那麽他一定是真心實意覺得好看。
夏星野心情很好，鬼使神差問了句：“那你想學嗎？”
顧朝歌一愣，搖頭：“這種細致的東西，我學不會的。”
夏星野抬眸看他，後者專心致誌看著他手上的咖啡杯，並沒注意到自己視線。
他低低斂著眉目，眼睫形成一條天然的眼線，隨著他眨眼的弧度像蝶翼一樣顫動，淡色的薄唇輕輕抿起，看起來很安靜也很……乖巧。
很快，咖啡館門口懸掛的風鈴又響了。
陳廷領著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人進來，帽簷壓得很低，可謂是全副武裝也不為過了。
來人肩上和衣擺沾著薄雪，進屋帶來了一陣冰寒之氣。
顧朝歌望了一眼外麵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外麵已經飄起了細雪。
國內也下雪了。
夏星野隻看了一眼便知道來人是誰了，繼續埋頭在咖啡杯裏拉花，似歎非歎道：“可惜茉莉沒下來。”
顧朝歌不明所以看過去，覺得有點眼熟，沒認出來
那人進了屋沒有第一時間取下帽子和圍巾，隻是在陳廷的指示下直直走向七號桌。
夏星野弄好手裏的咖啡，掃了一眼周圍，沒其他的人，隻有閑著的顧朝歌。
他把咖啡放在托盤上，端起來：“朝歌，要麻煩你跑一趟7號桌了，上完咖啡後就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你看其他人站的位置就知道了。”
顧朝歌接過托盤：“好。”
楊卓看到走近的高挑身影，放下手裏的勺子站起身：“來了？”
傅聞之取下帽子和圍巾放在另一邊卡座裏麵，坐了下來：“楊導相邀，怎麽敢不來，坐。”
楊卓也坐了下來，商業客套：“聽說你去年拿了獎，如今已經是影帝了，一直沒當麵恭喜的機會，現在補上。”
傅聞之笑了：“這麽巧，我也聽說了點關於您的事。”
楊卓挑眉：“都聽說了些什麽？”
傅聞之拇指摩挲著食指的鉑金戒指：“聽說楊導現在正在秘密籌備一部大製作，不知道有沒有我參演的份兒？”
楊卓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這群狗仔還真是無孔不入，我本來以為消息已經封鎖得夠嚴了。”
傅聞之似笑非笑：“看來消息是真的了。”
楊卓道：“隻要傅影帝你想來，那自然是可以的，而且是最好的位置。”
傅聞之淺淡一笑，搖頭：“開個小玩笑。”
楊卓張了張嘴，餘光瞟到朝7號桌走來的服務生打扮的男生，把後半句又吞了回去。
傅聞之也意識到了，轉頭看向來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接皆是一愣。
傅聞之在短暫的愣怔之後，唇角緩緩翹起，他沒想到會這麽有緣。
從國外到國內，似乎到哪裏都能遇見這個人。
緣分開始了，就沒辦法停下來了呢。
顧朝歌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裏再次看到昨晚那個男人，腳步頓了頓，在看到楊卓疑惑的眼神之後才恢複如初。
他麵無表情走上前，將托盤裏的咖啡放在了傅聞之的麵前：“先生慢用。”
傅聞之下意識伸手過來接，他還有些冰的手指覆在顧朝歌捏著咖啡杯把手的手指上麵，那溫度卻似乎能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鑽進心裏。
兩人俱是一僵
傅聞之最先回過神，湊近他的側臉彎唇問：“又是兼職？”
顧朝歌如夢初醒鬆開手，有些局促應道：“嗯。”
傅聞之挑了挑眉尾：“與其這麽辛苦，不如考慮下進我朋友公司？正規公司，不拉皮條。”
顧朝歌：“.……”
要換任何一個人來問，顧朝歌都確信能夠毫不猶豫搖頭拒絕，但是換成這個人……
他的聲音明明屬於清冷那一掛，正經一點說話就好像是在發號施令，但輕輕響在你耳畔的時候卻覺得仿佛淬了毒藥的點心，充滿蠱惑力，顧朝歌總覺得兩片嘴唇都被什麽黏住了一樣，難以啟唇。
傅聞之看他久久沒開口，重新坐直了身子，笑得如同罌粟：“好了，不為難你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去吧。”
顧朝歌轉身走了，站到了不遠處的站台邊，接受其他同事拋來的注目禮。
如果不是還在工作時間，估計這群人會圍攏來將他淹沒。
楊卓詫異：“你認識那個男孩？”
傅聞之攪了攪咖啡，無辜開口：“不認識。”
楊卓滿臉不相信：“不認識你那個態度？你剛在對他耳語什麽？”
傅聞之笑得不懷好意：“看他長得好看，調戲了兩句。”
楊卓目瞪口呆：“原來你是這樣的傅影帝……”
不過他剛被那男生打擾了思緒，光想著在心裏打腹稿去了，倒沒仔細看他臉，但連傅聞之都說他長得好看了，楊卓不由得重新對顧朝歌投去了視線。
傅聞之也不打擾他，自顧自喝著自己的咖啡，好半天才開口：“怎麽樣？還好看嗎？”
楊卓點了點頭：“好看，確實好看，他生了一張可以叱吒娛樂圈的臉，不過.……他不是圈子裏的人吧？”
傅聞之抬眼：“怎麽這麽問？”
“就憑這張臉，在咱們這個圈子裏不可能默默無聞。”
傅聞之笑了：“那你一定沒看昨天的熱搜。”
楊卓這段時間一直在秘密籌備節目，忙得昏天黑地，晝夜不分，別說熱搜了，他跟個野人一樣不關注實事很久了。
而微博上麵，神仙側顏路人的熱搜因為掘地三尺也沒找到真人的半點消息，熱度慢慢下降，如今已經降到看不到的地方了。
當今社會，生活節奏快，資訊更新節奏更快。
楊卓：“什麽意思？”
傅聞之：“他現在或許還不是圈裏的人，但很快可能就是了，金冠娛樂想簽他。”
“沈氏的金冠娛樂？起點挺高啊”
傅聞之笑著搖了搖頭，放下勺子看向楊卓：“說起來，你找我出來是有什麽事？”
楊卓還是老樣子，一談正事就嚴肅得仿佛下一秒要扛著導彈去炸地球一樣。
他下意識用左手捏了捏右手，開口：“你也知道，西京曆史文化節快到了。”
傅聞之眉梢微挑，等著他的下文。
“我最近在籌備一個致敬西京曆史文化節的特製綜藝，你是我第一個我親自來接洽的演員，也是唯一一個。”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傅聞之挑眉：“是個什麽樣的綜藝？”
“真人秀綜藝。”
“錄製地點在哪裏？”
“西王朝故宮遺址。”
“你準備邀請哪些？”
“這個綜藝不同於普通綜藝，主要是展示珍惜古文物，為我國文化代言，邀請方向更偏向於古裝扮相好的流量小生，還得會一些才藝，琴棋書畫之類的。”
傅聞之手指在桌麵輕點，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人身上，古裝扮相好.……顧朝歌長得很高也很瘦，臉很小，眼型狹長，五官都很小且精致，若是他古裝扮相的話……
傅聞之思索了一番，開口：“我可能騰不出時間。”
楊卓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傅聞之這個人他了解，說一不二，即便他再想他參加也不會天真想去扭轉他的決定。
沒過多久，傅聞之又道：“不過.……我有個推薦的人選，我覺得他應該能給你這個節目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楊卓：“什麽人能讓傅影帝親口推薦？”
傅聞之看向顧朝歌的位置：“他。”
楊卓滿臉不確定：“什麽？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先不說他隻是一個連公司都沒有的素人，就算他簽了公司，一個剛邁入這圈子的新人有多無知你應該見過不少例子，我這節目不可能接收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新人。”
“小傅，就算看在你麵子上把他塞進來，觀眾也不可能買賬，上節目可不是開玩笑的，到時候被全網黑的可是他。”
傅聞之沉默半晌，黑眸無比深邃，直視楊卓：“楊導，綜藝節目捧新人也是咱們這個圈子裏不成文的規定了，你我都知道。”
楊卓皺起眉：“但你也清楚，我一直不願意跟他們同流合汙。”
“楊導，你比我更清楚隨波逐流和同流合汙的差距，我不會強迫你，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你隻需要給他一個機會，如果開播後因為他影響到了這部綜藝，您不僅不必付給他片酬，損失部分由我承擔。”
楊卓差點沒一勺子把杯子戳個窟窿：“容我問一句.……你.……和那個男生到底什麽關係？”
傅聞之神色無辜：“沒什麽關係啊。”
神他媽沒什麽關係
一部綜藝真要論損失，那沒個幾千萬跑得了？
楊導深深覺得，如果不是他瘋了就是傅大影帝瘋了。
楊卓驚疑不定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傅聞之似笑非笑大方坦然的讓他看，倒是不明所以的顧朝歌被他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頭皮都快炸了。
頭頂上放著舒緩的純音樂都不能撫平他內心的忐忑
楊卓十分懷疑：“他都沒進公司，你就知道他一定能進我的綜藝？”
傅聞之道：“這名額您留著，會用上的，到時他簽了哪家您再聯係哪家，但是不能透露與交易相關的任何細節。”
楊卓道：“那行，我個老人家且看你們怎麽玩。”
傅聞之勾唇一笑：“ 不老，楊導四十一枝花。”
楊卓：“.……兔崽子。”
好不容易才挨到下班，咖啡館裏已經沒有人了，值班的員工在收拾著桌椅板凳。
茉莉揪著夏星野的胳膊：“傅影帝來了？！是不是真的？他們不會騙我的吧？”
夏星野笑著點頭
茉莉一把揪住頭發：“啊——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除了咖啡館開業那年，傅影帝來露過三十分鍾的麵，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老公了啊啊啊啊！”
“經理——你為什麽不叫我！”
陳廷掰開她的手，笑著說：“上班時間，工作第一。”
茉莉嚎了一嗓子：“我恨你們。”
顧朝歌接過夏星野遞來裝著薪酬的信封，陳廷把手機給他，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顧朝歌微微一笑：“不辛苦。”
夏星野朝他笑了笑：“歡迎下來還來兼職。”
出了咖啡館，外麵天已經黑了，薄雪還在簌簌的下，顧朝歌戴上帽子，兜裏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下。
顧朝歌摸出手機劃開，一個沒有備注的英文名微信號發來了一張圖片。
照片放大，是一個人的資料。
姓名：傅聞之。
性別：男
年齡：23
國籍：中
職業：演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