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朕是讓你送他一程,但朕可沒讓你殺他?
大雪紛飛,咸陽街市也冷清了不上。
若無必要,這種鬼天氣,沒有人願意出行。
咸陽宮門外,趙忠穿著便衣,戀戀不捨的望了一眼大氣磅礴的咸陽宮,最終嘆了一口氣。
人走茶涼,往日里那些恭維自己,拍自己馬屁的人,卻一個人都沒來送行。
就連自己最看重,一直大力培養的宦者丞鐘山也同樣沒來。
不應該啊?
趙忠站了一會,不斷四處眺望,可是仍舊沒看到鐘山的身影。
「義父,看什麼?」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趙忠被嚇了一跳,轉過身,看見來人,頓時臉色垮了下來,沉聲道:「你來作甚?」
「義父啊!」
「孩兒可是來為你送行的啊!」
「您老看看,這世態炎涼,您老離開了,除了孩兒,還有誰肯為你送行啊?」
魏洛皮笑肉不笑,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道。
「哎!」
饒是趙忠對魏洛成見甚深,也覺得心頭一暖。
是啊!
自己都要離開了,還有什麼氣可爭呢?
罷了,罷了,往事如煙,隨風俱散吧!
「沒想到,實在沒想到。」
「老夫歸鄉,也想到了今日這一幕,但實在沒想到你會來。」
「還真是世事無常,命運多詭,奇妙有趣哉。」
趙忠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微微一笑道。
「一日為父,終生為父。」
「義父歸鄉,孩兒若不來相送,那還是個人嗎?」
魏洛一副乖巧不已的樣子,攙扶著趙忠道。
父子二人,有說有笑的登上了馬車。
一輛馬車,幾輛貨車開始緩緩駛去,離開了咸陽宮大門。
一直駛出咸陽城外三十里,馬車方才停了下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我父子一場,就此拜別吧!」
趙忠看著一路上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魏洛,有些感傷道。
「義父,孩兒特意備了美酒,你我父子共飲一斛,以慰父子之情。」
魏洛指了指車外驛站門口擺放的桌案,笑著道。
這……
趙忠心中一緊,頗為遲疑。
「義父,這美酒乃陛下所賜,大可放心。」
「孩兒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敢在此酒水之中做手腳啊!」
魏洛似乎看出了趙忠的心思,笑著道。
「說的哪裡話,走。」
趙忠頓時放下了戒心,在魏洛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一旁守侯的內侍,立刻開始倒酒。
看著熱氣騰騰的酒水,趙忠見魏洛先干為敬之後,當即也不再遲疑,仰頭一飲而盡。
「孩兒恭送義父,恭賀義父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魏洛見趙忠喝完之後,立刻拱手一拜道。
「義父有愧於你啊!」
「在陛下面前未曾舉薦你接替宦者令之職。」
趙忠見魏洛這個樣子,心中更加愧疚了。
「義父不必愧疚,孩兒如今已榮升宦者令,兼任符璽令事,中車府令。」
魏洛似乎頗為驕傲,滿不在乎道。
嗯?
趙忠楞了楞,那陛下最後問自己的話是何意啊?
宦者令,符璽令事,中車府令,權柄過盛,陛下豈會如此糊塗?
不……
噗嗤……
趙忠感覺腹中劇痛,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你……你……」
趙忠抬起手,看著似笑非笑的魏洛,渾身顫抖。
「老狗,真以為我與你父子情深啊?」
「若不給你下毒,以你這老狗的身手,還真不好下手。」
「以前我覺得你這老狗非常蠢,如今看來,你不但蠢,而且幼稚無比。」
「哈!哈!哈!哈!哈!」
魏洛看著搖搖晃晃的趙忠,大笑起來。
「畜生,老夫宰了你。」
趙忠勃然大怒,實在沒想到這狗東西,喪心病狂,竟敢假傳聖旨。
只是饒是他一身本領,可此時已經毒氣攻心。
還沒等他走到魏洛面前,便直接仰頭栽倒在地,口吐鮮血不止,再也爬不起來了。
「老狗,小爺今日活剮了你。」
「來人,將此老賊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魏洛大吼一聲,頓時從驛站之中,跑出來幾十個內侍,手持利刃,直接對著倒地不起的趙忠,便砍了起來。
很快鮮血便染紅了皚皚白雪,妖艷異常。
過了許久,看著滿地碎肉,魏洛舔了舔嘴唇,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今日之事,誰要敢傳出去半個字,這老狗便是下場。」
「前任宦者令趙忠,歸途遭遇匪寇,不幸身亡,我等相救已晚。」
「魂兮歸兮,嗚呼哀哉!」
魏洛對著眾人,凶相畢露,面目猙獰道。
「喏。」
眾內侍,無誠惶誠恐道。
「上吏饒命啊!」
「我等只是受其雇傭啊!」
一眾車夫哪裡見過這種陣勢,當即被嚇的跪地求饒道。
「全殺了,然後偽造好現場,若有蛛絲馬跡留下,誰都別想活。」
「我先行回宮,將此噩耗上奏陛下。」
魏洛看了一眼車夫,然後便翻身上馬,急奔而去。
很快,這裡便又開始了腥風血雨,慘嚎求饒之聲不絕。
咸陽宮,承天殿……
「陛下……」
「陛下……」
「陛下……」
魏洛慌亂無比的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道。
「何事?」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啊?」
嬴政放下奏章,眉頭緊鎖道。
「陛下,前宦者令趙忠歸途被匪寇所劫,慘遭不幸。」
魏洛痛哭流涕,哭的慘絕人寰道。
「這咸陽帝都,方圓百里,哪裡來的匪寇?」
嬴政眼睛微眯,盯著魏洛質問道。
魏洛當即心中一緊,陛下何意啊?
不是應該走個過場就算了嗎?
這怎麼還較起真來了?
「陛下,可能是其它地方流竄而來。」
魏洛心中有些不安,底氣有些不足道。
「趙忠前腳剛出宮,這會功夫,剛離咸陽也不遠吧?」
「朕令你前去相送,何以恰巧遭遇匪寇被害?」
「以趙忠的身手,尋常匪寇焉是其對手?」
「你說謊,你想騙朕?」
「欺君之罪何論也?」
嬴政神色凌然,目光如炬,語氣不善道。
卧槽……
魏洛傻了,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他真的慌了,身體都有些發顫,感覺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道:「陛……陛……陛下,不是陛下讓臣送趙忠一程嗎?」
「朕是讓你送他一程,但朕可沒讓你殺他?」
嬴政聲音冰寒徹骨,凜冽無比道。
這一句話,直接擊潰了魏洛,他差點沒瘋。
這怎麼可能?
明明就是陛下您讓臣滅口啊!
否則臣就算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啊?
那老狗即便與自己有怨,可他既然已經失勢歸鄉,自己何必自找眉頭?
「陛下,臣,臣,臣以為,以為……」
魏洛緊張無比,說話都已經開始支支吾吾不清。
「你以為什麼?」
「你是個什麼東西?」
「自作聰明,喪心病狂。」
「朕親口許諾,許他一場富貴,衣錦還鄉。」
「你這是讓朕背負天下罵名啊!」
「來人,將此獠五馬分屍,挫骨揚飛,夷三族,以凈天下。」
嬴政勃然大怒,直接下令道。
魏洛當即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直接昏死了過去。
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才上任一天啊!
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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