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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偶語詩經者棄市,以古非今者夷族

  兩名甲士立刻止住腳步,將手中的人放了下來,然後解開了他嘴上的金屬球。

  「陛下開恩,草民張仁願……願……指認……」

  雙腿已斷,渾身鮮血淋漓的張仁,跪在地上不斷叩首求饒道。

  嬴政笑而不語,招了招手。

  張仁立刻一路連跪帶爬,來到嬴政十米開外,整個人精神狀態都十分萎靡。

  「告訴朕,誰是張良?」

  嬴政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仁,滿不在意道。

  張仁立刻轉過身去,目光打量起了同伴。

  可還沒等他出聲,張良直接搶先舉起雙手。

  「陛下,他就是……」

  張仁臉色一變,立刻開口道。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嬴政的呵斥聲:「朕讓你開口了嗎?」

  張仁頓時大驚失色,只是還未有所反應,就見眼前一道黑影襲來。

  黑甲首領掄起劍鞘,直接狠狠的砸在了張仁的嘴巴上,然後一腳,將他踹飛了幾米開外。

  張仁頓時口吐鮮血,滿嘴牙齒,瞬間脫落大半。

  他吃痛的發出尖叫聲,然後很快止聲,害怕因此為自己再次帶來災禍。

  在嬴政的示意下,甲士解開了張良頭上系著的金屬球。

  此物是為了防止犯人畏懼刑罰,咬舌自盡之物。

  張良清楚,自己承認與否都不重要了,既然橫豎都要死,倒不如自己坦然。

  只是心中十分疑惑,嬴政為何會知曉自己?

  被人出賣了嗎?

  是誰?

  嬴政目光投向了傷痕纍纍的張良,打量起來。然後伸出大手,輕輕揮了揮。

  一群甲士,當即一擁而上,用手中的長戈,將其它三人亂刃刺死。

  然後一眾甲士便拽著四人屍首,前去處理了。

  張良微微閉上了眼睛,神色露出痛苦之色道:「何以不殺張良?」

  「汝又何以行刺於朕?」

  嬴政直接漠視了張良的問題,對於這個在記憶中,名垂青史的一代謀聖,充滿了好奇。

  此次東巡,一是為了震懾山東六國之宵小之徒。

  其二,是自己收到薛郡密奏,騰縣淮水決堤,淹沒良田數千傾,饑民遍野。

  可是自己並未收到藤縣受災的奏章,這令嬴政心頭始終籠罩著狐疑,若不親自過來看一看,實在有點不放心。

  其次,才是順道收拾掉張良。

  經過一連串的事之後,嬴政對腦海中多出的記憶,也漸漸信任起來。

  張良果然在博浪沙行刺自己,可惜的是自己早有謀划。

  御駕未至三川郡時,就派出了黑冰台暗衛在博浪沙布下了天羅地網。

  「無道暴秦,人人得而誅之矣。」

  張良眼神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看著嬴政道。

  「朕滅了六國,就成了無道暴秦,那亡在六國手中的諸侯國又有多少?」

  嬴政毫不在意張良的斥罵,反問道。

  「真乃笑話爾,起七十萬之眾大興土木,為自己修築陵寢,古今往來,也唯有你秦皇嬴政了吧?」

  「窮兵黷武,勞師遠征,開山辟路,移山填海。」

  「修馳道,鑿靈渠,役夫百萬計,竭民力以邀其功。」

  「揮將兵,起樓船,驅甲數十萬,戮越人以悅其心。」

  「嚴律法,苛稅賦,使酷吏,暴斂天下,聞差役,膽色俱變矣。」

  張良用破破爛爛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侃侃而談道。

  「大膽逆賊,口出狂言。」

  「放肆,休得亂語。」

  「請陛下,立刻誅殺此獠,以正天下人心。」

  一時間,滿朝文武,無不聞之色變,紛紛呵斥張良,然後向嬴政請奏道。

  嬴政目光看著下方有些鶴立雞群的諸儒生博士,眉頭皺了皺,很快就舒展開了,笑著道:「諸博士,皆是大秦學識淵博之棟樑,不知有何見解?」

  輕描淡寫的一番話,直接將文武百官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老神在在的諸儒生神上。

  「陛下,臣以為此賊所言,並非不無道理啊!」

  諫議大夫茅焦膽子最大,率先站了出來,拱手一拜道。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眾儒生博士相繼站了出來,力挺茅焦道。

  文武大臣無不怒視諸儒生,很快就亂成了一鍋粥,進行了激烈的舌槍唇劍。

  一邊以僕射周青臣,博士叔孫通為首,大肆稱頌陛下功德,秦國制度完美,吏治清明。

  一邊以僕射淳于越,諫議大夫茅焦為首,以及眾諸生博士,大肆抨擊律法嚴苛,大興土木,竭耗民力。

  至於朝堂大佬們,丞相李斯,以及其它九卿中的幾位,則是老神在在,一副看戲的樣子,皆沒有下場。

  護國公王翦與御史大夫馮去疾奉詔留守咸陽,輔佐長公子監國。

  嬴政神色如常,一直面帶微笑的目視著這一切。

  足足吵了不下半個時辰,都等眾人都吵的口乾舌燥,氣喘吁吁后,嬴政方才制止了眾人。

  「秦國數百年,傳至陛下,地不過千里,仰賴陛下天威浩蕩,橫掃六合,平定四海。放逐蠻夷,日月所照,莫不賓服。」

  「以諸侯為郡縣,天下人人共享盛世,遠離烽火狼煙,不再遭受兵戈戰亂,流離失所,千秋萬世,唯陛下也。」

  「自三皇五帝,堯舜禹湯,皆不及陛下矣。」

  博士僕射,周青臣對嬴政拱手一拜,然後對著文武百官,朗聲歌頌道。

  「陛下,臣聞殷周傳承近千載,封子弟功勛,為枝葉,以襄千秋之基。」

  「今陛下富有四海,而子弟皆為匹夫也。國有田常,六卿之臣,若無股肱棟樑之臣,何以自救矣?」

  「廢舊制,行專政,棄先賢千秋之心血,謀萬世無期者,臣聞所未聞。」

  「博士僕射周青臣,只會阿諛奉承,實乃大奸之人,非股肱之臣也。」

  博士僕射淳于越也拱手一拜,對著嬴政道。

  嬴政臉上沒有絲毫感情波動,並未理會周青臣,也沒搭理淳于越,而是看向李斯道:「李斯,你覺得他們誰說的有道理?」

  李斯鼻子都快氣歪了,這淳于越老匹夫是要跟自己過不去嗎?

  陛下廢分封,立郡縣,獨攬帝國大權,乃是自己儘力主張,一手促成。

  可這老匹夫是幾個意思?

  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取代老夫嗎?

  「陛下,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其政各有所長,非不仁也。」

  「今陛下橫掃天下,一統四海,棄古制,廢舊文,統一度量衡。以諸侯國為郡縣,政令通明,四海安康,固非腐儒所知也。」

  「且淳于越所言,不過三代之事,何足效仿矣。」

  「昔武周分封諸侯,終遭至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諸侯自立而不遵王令,方使周王朝旦夕之間土崩瓦解。」

  「厚招遊學,廣納賢才,實為禍亂之本。今天下已定,法令如一,百姓則應致力於農工,諸子則應致力法令刑禁。」

  「今諸儒不奉法令,專事以古非今,禍亂天下百姓。」

  「古之天下,無人可一言而斷天下諸事。所以天下狼煙四起,諸侯禍亂古之不絕也。」

  「愚儒所言,皆為以古亂今之言,皆是以虛言而亂真。」

  「開私學,而授一己狹隘之言,聞政令,而議朝廷時政長短。」

  「今陛下威震天下,是非黑白,乾坤獨斷。私學相授以非法,所見上令以非議。入秦廟而心繫故國,出宮門而大放厥詞。」

  「貶主之尊以肥私名,語政駁令以作高明,率群下以誹謗。」

  「長此以往,陛下威嚴何在,朝廷律法何存。」

  「主威不存,下比結黨,此等不良之風,當禁之。」

  「臣請史官,非秦之史俱焚之。非帝國學院為師者,敢藏詩,經,儒語者,悉數焚之。偶語詩經者棄市,以古非今者夷族。」

  「官吏知情不舉者,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焚者,黥為城旦。」

  「醫藥,卜筮,種樹,之書,非儒詩,儒經,儒學之書,皆不再此列。」

  「欲求學者,當從官學,以沐浴天恩,為國盡忠也。」

  李斯滔滔不絕,開始了犀利無比的反擊。

  敢掘老夫的根,那老夫就要你們這群酸儒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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