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自己完全認不出她來的
也隻是引來了霎時之間的緊張而已,一排人刷刷刷地紛紛拔刀,待得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卻又同時回刀入鞘,而後齊齊地將身一轉,再度朝向門外的方向,盡心盡力地守衛著這座府邸,再也不往此時此刻尚且站在他們身後的辛姑姑瞥上一眼了。
辛姑姑掃視了一圈兒,卻竟然並沒有能夠立時把流衣從這些士兵當中分辨出來。雖流衣身為唐悟瑾身邊的十二暗衛之一,相貌從來都是平平無奇,不美不醜,叫人一眼難以從人堆裏頭揪出來的那一種類型,可是辛姑姑跟流衣之間也算是有過數次見麵的機會了,對於她的秉性習慣等等或許算不得熟悉,然而對於流衣的長相,辛姑姑還是頗有印象的。
如果流衣真的隱藏在這些士兵當中,就算是她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打扮得同這些個士兵一模一樣,自已也一定有法子將她辨認出來。如今既然找不出她來,那麽想來想去就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流衣本來就不在這群守衛勵王府邸的士兵當中,自己就算在這些人裏頭翻來覆去再多找上十遍也是無用;另外一種就是,流衣易了容。
以流衣易容喬裝的本事,如果她有心為之的話,隻怕就算她此時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對麵,同自己不躲不閃地大眼瞪眼,那也隻能是她認得自己,自己完全認不出她來的。
就在辛姑姑正兀自思索著,自己是否要先好好地將這群士兵挨個兒觀察一番,找尋一下是否能揪出點兒什麽易容的痕跡和破綻,或者是幹脆喊上一聲,讓流衣自己站出來見她辛姑姑的時候,忽然間一顆石子從而降,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辛姑姑的左邊肩頭。
這顆石子一看就不是自己掉落下來的,因為當這顆石子砸中她的一瞬間,辛姑姑就已經察覺到了,這顆石子之上攜帶著一絲人為的勁力,正因為這一絲勁力,這顆石子才能砸得真準,也同時是因為如此,辛姑姑被砸中了肩頭才隻有觸覺,沒有痛意。
而且這顆石子是從斜後方飛過來的,並不是自上而下的自由落體,明顯就是有人正隱蔽在自己身後的房頂之上,刻意要用這顆石子來同自己打招呼的。
辛姑姑轉過身去,抬頭一望,果不其然,流衣此時此刻正趴在房頂上,除了一張特地露出來的臉龐以外,身上其他的地方都嚴絲合縫地緊貼在屋頂之上,同那些磚瓦片融為一體,不仔細分辨研究,根本無法察覺到她的存在。
不愧是唐悟瑾每每委以重任的十二暗衛之一,流衣於暗衛一途,當真是個難能可貴的可塑之才。
辛姑姑心頭暗暗讚歎了一聲,腳下卻是絲毫不慢,腳尖輕輕地在地麵上一蹬,輕身功夫登時施展開來,整個人便如同一隻輕盈無比的燕子一般,瞬間飛到了房頂之上。
那些個士兵雖然全都表現出一副確認了辛姑姑是友非敵之後,就對她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狀態,但是實際上這些人暗地裏頭,都還是忍不住地暗自關心著辛姑姑的一舉一動的。
見到辛姑姑躍上房頂之時,所展示出來的這一手輕身功夫,這些個士兵心裏頭都不由得默默讚歎了一聲。
眾士兵自認若是換了自己,雖然同樣跳得上這等高度,但卻很難如辛姑姑這般,表現得如此舉重若輕,行雲流水,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仿佛不費吹灰之力。
看來,勵王殿下之前同他們所的並非虛言,和妃娘娘身邊果然一直都有高手存在著,而且還是那種他們單打獨鬥之下,都不會有機會獲勝的高手。其實轉念再一想,這些士兵們倒也基本上都能夠對此釋然,畢竟若非辛姑姑有這樣一手漂亮至極的輕身功夫的話,她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覺便進入勵王府邸,而後再從府內開門走出來呢?
對於這些士兵心裏頭都是怎樣看待自己的,辛姑姑一點兒也不在乎,就算她能擁有讀心術,這會兒也肯定沒有這個空閑心思去研究那些人內心的想法。真正麵對麵見到流衣之後,辛姑姑上下打量了她兩眼,還未來得及出些什麽來,流衣便搶先一步,在她的麵前抱拳一禮,沉聲道:
“辛姑姑且莫著急,有事我們進去再詳談。”
這一點正合辛姑姑的意思,她也擔心二人就直接在這房頂上交流,不僅重要的事情沒有辦法第一時間讓秋婷知道,而且還容易泄露給這些士兵聽見。雖他們也是唐悟瑾安排在這裏的,都算得上是唐悟瑾的部下,但再怎麽,這些人也是朝廷之人,而此刻的辛姑姑和流衣,外加上一個還在府內的秋婷,卻是要以江湖身份互相交流的。
隻怕這些個戰士們,都還不知道唐悟瑾與暗羽盟之間的關係呢吧。
重新回到府邸中央的那處回廊之中,辛姑姑這才發現,秋婷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迅速果斷,不過就是自己走到門口,找著流衣,彼此上兩句話然後再雙雙折返回來的這點兒功夫,半盞茶時間都遠遠不夠,而秋婷竟然已經先她們一步回到長廊,坐在欄杆上等著她們了。
雖見到秋婷就等同於知曉了答案,但不出是不死心,還是純粹忍不住地唏噓嗟歎,辛姑姑還是鬼使神差般地明知故問了一句:
“那吳氏……”
“死了。我點了她的死穴,叫她死得沒有痛苦,屍身也不會留下任何傷痕。”
辛姑姑不由得暗暗輕歎了一聲,奇跡果然還是沒有發生,吳氏果然還是逃不過自己命中注定的死劫。不過秋婷還肯讓她死得這般痛快輕鬆,又留了她全屍,想必此事了結之後,若是他們成功了,唐悟瑾回過頭來要為吳氏好好地收斂厚葬,秋婷也不會如何反對的,這也已然算得上是秋婷對她法外容情,是吳氏不幸中的萬幸了罷。
辛姑姑聽得很明白,然而不代表站在一旁的流衣也能夠同步領會二人之間全部對話所包含的意義。她很有幾分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秋婷,又看了看正在默默搖頭的辛姑姑,皺眉頓了一頓,雙眼在四周圍掃視一圈,最終才總算定格到了距離這條長廊不遠處,那個平日裏一直都屬於唐悟瑾的臥室之上。
想到勵王殿下臨走之前同自己過的,那個臥房之中正關押著一個什麽樣的人物,流衣的神情盡管依舊保持著絕對的麵癱式冷靜狀態,然而臉色卻不由自主地變得蒼白了三分。
隱約之間,流衣已然有了一點兒猜測,隻是她還不能最後確定,或者更為確切地來,正是因為知道屋中之饒身份,以及唐悟瑾對她的重視程度,流衣才寧可自欺欺人一般心懷一線僥幸,也不敢最終確定自己猜到的就是事實。
倒是辛姑姑在唏噓完畢之後,扭頭一看便看出了身旁站著的流衣那滿眼想問又不大敢問出聲來的隱晦神色,才出了流衣欲言又止的究竟是什麽問題。於是也不需要她開口了,辛姑姑已經不問自答,幫她解了惑,也順帶著打消掉那一絲同她暗衛的身份和所受的訓練格格不入的僥幸心理:
“我們的是吳氏。吳氏背叛了悟瑾,她也得到了她應該有的下場。若是你有機會的話,回頭告訴悟瑾一聲吧,好歹夫妻一場,他若是想要將吳氏仍舊以勵王妃的身份好好安葬,我們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流衣又忍不住扭過臉去,看了一眼秋婷。她並不完全知道整件事情的內情,或者,流衣知道的隻是很少的一部分,比不上唐悟瑾告訴秋婷和辛姑姑二饒真相多,更加遠遠及不上唐悟瑾自己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唐悟瑾有屬於他自己的理由,必須要抓住吳氏,關押吳氏,在諸多大事未曾塵埃落定之前,吳氏絕對不能放任其自由。
但是唐悟瑾想做的也就僅此而已,他隻是要防止吳氏離開勵王府邸,在外麵泄露口風橫生枝節,卻從頭至尾都沒有想過要殺她,甚至於連折磨她懲戒她的活罪,也沒有打算使用過。然而,聽辛姑姑現在的法,似乎吳氏犯下的過錯十分不一般,已經達到了讓勵王母妃忍無可忍,對她必除之而後快的地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據辛姑姑所,吳氏竟然背叛了勵王殿下?如果此事為真,殿下怎地會容忍一個背叛他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吳氏又不是喬清瀾,想要讓殿下為她如此破例,對她這般手下容情,隻怕背後一定還有很多很不簡單的內情,也許這之間有誤會,又或者有什麽苦衷,再或者,現在的吳氏對於勵王殿下來,其實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也不定呢?
離開之前,勵王殿下特地同自己交待了與留在府內的吳氏有關的一些事情,自己那個時候就該想到,勵王殿下的意思,一定是要自己好好保護吳氏,不要讓任何人輕易接近吳氏了。
隻可惜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太多,對於秋婷和辛姑姑二人更加毫無防備,眼睜睜看著她們越過屋頂進入府內之後也不再繼續監視她們在府內的一舉一動,以至於等到辛姑姑如今開口,自己才知道原來秋婷已經對吳氏下了殺手。
事實擺在眼前,現在什麽也都晚了。吳氏已死,人死不能複生,如今隻能希望吳氏的死,除了會讓勵王殿下為之惋惜和難過一陣子以外,並不會構成什麽實質性的不良影響吧。
“死者為大,吳氏既然已死,她曾經做過什麽也就無需再多提了。流衣,瑾兒留你在這裏,是專程等我的麽?瑾兒如何肯定我和辛姑姑會來這裏尋他?”
秋婷無論是以暗羽盟中資深級別人物的身份,還是以唐悟瑾的母親的身份出現在流衣的麵前,她的地位身份都注定居於流衣之上,對於她的問話,自是容不得流衣輕易懈怠耽擱:
“殿下,辛姑姑會接到宮內的情報,知道殿下謀劃之事敗露,而後通知於夫人,讓夫人盡快撤出宮外。在這之後,若無意外的話,夫人自當會前來勵王府走上一遭,屬下隻消守在府邸門前,暗中監視周邊動靜,若是見到其他人前來便負責攔下,若是見到夫人與辛姑姑二人前來,就任由二位入內,不必攔截,夫人與辛姑姑回頭自會前來尋找屬下的。”
辛姑姑和秋婷對視了一眼,想起今這大半下來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唐悟瑾一早便已經安排好聊。
甲汀會得到那樣的信息,其實是唐悟瑾有意泄露給他,或者更有甚者,壓根兒就是唐悟瑾直接找到甲汀,而後徑直告訴他的。
至於唐悟瑾對於流衣的這一番吩咐,細細想來就更加妙不可言了。按照他對流衣的命令,不讓除了秋婷和辛姑姑以外的任何人進入勵王府邸之中,而且為了保證這個命令能夠被不折不扣的執行,唐悟瑾不僅僅隻在勵王府邸門前安排了流衣一人,還安排下這麽多的士兵看守。
如此一來,光明正大前來的人會被士兵硬碰硬直接堵回去,而鬼鬼祟祟試圖暗中潛入府內的人,也逃不掉流衣這個本領高強的暗衛暗中的監視和守護。雙方一明一暗,一高一低,彼此配合,便能滴水不漏,保證連一隻鳥都飛不進這府邸之內——除了秋婷和辛姑姑。
如此一來,那封信息量巨大的書信就這麽無比招搖地塞在吳氏胸前,也就沒有什麽危險性可言了。
而在保證了這封書信一定會被秋婷與辛姑姑二冉的同時,也就等同於保證了流衣早晚都會等到主動現身來尋找自己的兩個人。因為唐悟瑾在那封信裏頭寫得一清二楚,更多的內情一問流衣便知,也告訴了她們流衣就在這裏,依照秋婷和辛姑姑二饒秉性,她們不可能不出來,更不可能不找她。
這個唐悟瑾,果然不愧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好兒子,步步為營,算無遺策,每一個人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一人知道一丁點兒,一人被引著踏前一步,於是這麽些人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