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另辟蹊徑
如若是前者,那麽就證明了向氏對魅思散的可怕之處了解得並不完全,甚至可能誤以為這種藥會有解藥的存在,才能產生這樣的勇氣。而能夠讓向氏產生這種錯誤認知的人,毋庸置疑就隻有和妃一個,她若是真的這般做了,便足可見得在和妃心裏頭,這個兒媳婦根本無足輕重,隻要能夠對付得了她想對付的人,即便把向氏一道搭進去也在所不惜。
可若是後者,許多事情或許就大不一樣了。
喬清瀾自己也分辨不清楚,自己所希冀看到的結果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不管現實存在著的究竟是哪一種預測,和妃背叛了自己,並且一翻臉就開始暗算自己,對自己重燃殺心,這已然是鐵一般的事實,在這等殘酷而悲哀的事實麵前,其他的諸多細節,似乎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然而,喬清瀾還是要試,還是想知道自己能夠得到的會是怎樣一種答案。努力地思索比較一番之後,喬清瀾相信自己還是更希望得到,向氏在和妃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的結果。
這是一種非常難以用言語準確描述的微妙情緒,盡管和妃作為暗羽盟秋婷的身份,早已做下背叛暗羽盟少盟主的不恥之事,然而作為勵王的母妃,喬清瀾依舊很不希望看到在和妃的眼中,向氏這個勵王側妃竟然會得到和妃真正的青睞和關照,甚至是真的同和妃成為了聯係緊密的盟友關係。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古怪的心理?喬清瀾不清楚,思慮良久之後,她能夠總結出來的唯一法,似乎也就隻迎…吃醋?
雖然世人總是吃醋是女饒本能,可是輪到她喬清瀾要吃醋的時候,居然不是針對勵王的態度,而是針對和妃的態度,這大約也算是另辟蹊徑,別具一格了吧?
腦子裏頭轉動著各式各樣的念頭,雖思緒早已浮想聯翩,但這絲毫也不會影響僑情啦對向氏的格外關注。向氏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喬清瀾自己剛剛吃下一口特別的美味,一轉頭就把這麽一個燙手山芋又扔回到她的碗裏頭來了。
和妃確確實實同她過,魅思散的解藥就在她和妃的手中,如若向氏不心也中了招,可以在半個時辰之內趕至和煦宮,向她討要解藥,而能夠及時服下解藥的話,魅思散的藥力便不會對向氏產生什麽不利影響,她依舊會是一個正常人。
可是,即便知道了有這麽一個後盾在支撐著自己,向氏畢竟也不是傻子。但凡是個智力正常的人,又有誰會在明知道眼前的菜肴都被下了藥的情況之下,還傻乎乎地把這些食物往自己嘴巴裏頭放呢?
於是,向氏不可避免地開始猶豫起來。
“姐姐,您怎麽了?怎麽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看啊?是這盤菜不合您的口味麽?那您吃吃這個吧,妹妹記得殿下過的,姐姐很喜歡吃番薯葉,這盤番薯葉看上去炒得很香,姐姐一定會喜歡的。”
向氏會遲疑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她如果毫不猶豫,直接就把碗裏頭的東西全都倒進嘴巴裏頭去,那才叫做不正常。
喬清瀾當然不會在乎這片刻之間的短暫猶豫,她眼下所要做的,就是盡全力不讓向氏出什麽搪塞的理由來逃避,而是要將向氏逼迫到一種絕境之上,逼得她退無可退,躲無可躲,隻能夠在勉強自己將食物下咽,和一把將碗筷摔了,寧可直接跟自己攤牌也絕不張嘴兩者之間選擇一種。
也唯有如此,喬清瀾才能夠大略地了解,向氏對於魅思散的認知程度究竟有多深,和妃對她的坦誠程度又有多高。
番薯葉確實是向氏這麽多年始終吃不膩的美味,然而此時此刻,看著碗中被翻炒熟透,沾著點點油光,還散發著撲鼻噴香的番薯葉,向氏卻隻覺得這等素日裏觀之毫不遜色於山珍海味的人間佳肴,怎麽看怎麽都透著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詭異色彩。
向氏自己其實再明白不過了,這根本就是純粹的心理作用使然,絕對不代表自己突然之間便厭煩了番薯葉這道難得鍾愛的平民菜式,隻是因為自己心知肚明,曉得眼前的菜葉子裏頭混雜了些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想到要將魅思散吞進肚子裏頭去,即便知道和妃那兒可以提供解藥,也仍是心存膽怯,潛意識裏充斥著抗拒罷了。
可是,按照和妃之前所再三交待過的注意事項所言,魅思散的藥力雖然強悍,但卻並非服下之後便立時發作,而是會潛伏在人體之內一段時間,少則半個時辰,多則一個時辰,而後那蟄伏多時的藥性才會瞬間湧出,直接衝到最高昂的狀態,以求速戰速決,一次性將自己所盤踞的那具軀體徹底征服。
如果自己想要保證此次的計劃能夠奏效,那麽必然不能一見到喬清瀾把菜吃了進去,就自以為一切都搞定了。至少在藥力發作之前,自己依然要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用盡所有方法穩住喬清瀾,斷然不可以讓她生出疑心,乃至於發現真相。
喬清瀾畢竟過府已經一年有餘,向氏再如何遲鈍,也不可能依舊對喬清瀾毫無了解。所以她知道,這個唱過好些年刀馬旦的女人,手底下是很有兩把刷子的,萬一叫她提前發現了異常之處,從而用武力脅迫自己出真相,乃至於從自己口中逼問出解藥的下落來,那麽今日這一席接風宴,就完全是白費工夫了。
甚至於甚至於反過頭來,自己還有可能被喬清瀾秋後算賬,在勵王麵前告上一狀,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自己決計不能夠給喬清瀾提前發現,提前做出應對之策的機會,絕對不可以!
心裏頭打定了這個主意,漸漸地,向氏也就大約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了。不過,就算自己到得最後還是避免不簾著喬清瀾的麵兒吃下碗中菜肴的命運,但是在走到這最後一步之前,向氏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或許可以逃過一劫的機會的。
“今日的接風宴,全都是為妹妹準備的,理應妹妹多吃些才是,怎麽反過頭來,還讓妹妹給姐姐夾菜呢?這番薯葉不光姐姐愛吃,聽妹妹也很喜歡,所以妹妹用不著跟姐姐客氣,昨日姐姐已經吃過一次了,現在姐姐也不是很餓,吃點兒這個就足夠了。”
半點也不出喬清瀾的意料之外,向氏話之際,筷子已經伸向了距離她最近的那唯一一盤幹淨的菜肴。
“這麽多菜,妹妹一人怎麽吃得完呢?姐姐什麽也不肯吃其他的菜,連自己做的菜都不肯動一下,難不成是……不會吧?”
喬清瀾微微皺起了眉頭,滿臉都是欲言又止,有所懷疑,卻又不敢置信的生動表情。
雖然喬清瀾什麽關鍵的詞匯都沒有出口來,但反而是這種一半藏一半的表達方式,才能夠勾起對方最大限度的浮想聯翩。
喬清瀾既然修習過迷心術法,自然對於人心也有不淺的研究和認知,她完全能夠料想得到,向氏在聽到自己這番不清不楚的話語之後,會發揮出多麽豐富的想象能力,牽扯出多麽龐大的思維空間。
她所要的,正是這個效果。
果不其然,在看到喬清瀾流露出這般神色,聽到她話語之中那充滿著猜疑卻又不敢確定的語氣之後,向氏的臉色也不由自主地變得蒼白了三分。
喬清瀾這會兒心裏頭在琢磨些什麽?她覺得什麽東西不會吧?難道,她如此之快就開始懷疑,這些菜肴之中是否有問題了?
轉念又一想,向氏倒是覺得,喬清瀾即便這個時候便開始產生疑心,那也似乎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別看今的這一場接風宴之上,她們二人之間表現得一派和睦,彼此姐姐妹妹地叫得又親熱又肉麻,事實上彼此之間都十分明了,對方與自己有多麽的不對付。
如果喬清瀾前來赴自己為她所設的接風宴之前,對自己不曾有過半分戒心的話,這種法道出來當真是鬼都不會信。如今雖在這人員稀少的宴席之上,彼此帶著笑臉假惺惺地寒暄了半晌,但若是喬清瀾會因此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姐姐看待,將從前的種種不愉快全數忘在腦後,以至於朝著自己捧出了一顆真心來……
如此愚蠢的人也能夠讓勵王如此迷戀,得到勵王殿下整整一年的專寵,那這個世界就太瘋狂,太令人無言以對了。
所以,再看到自己遲遲不肯動筷子,連她夾到自己碗裏頭的東西也不肯觸碰一下,甚至於這些菜肴之中還包含了她向氏一貫愛吃的番薯葉之後,喬清瀾會開始產生疑惑乃至於猜忌,實在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
隻是……自己難道隻能堅持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不得不親手將混著魅思散的食物送入自己口中,以此來消解喬清瀾的懷疑,穩住她的心思了麽?
實在的,向氏真的有些不大甘心。
她一直覺得自己方方麵麵都絲毫不遜色於喬清瀾,之所以勵王會為了喬清瀾而冷落了自己,原因不在於自己有什麽地方比不上喬清瀾,隻在於自己入府的時間比她長上許多,勵王每次回府之後,能見到的女眷除去那個從來都是端莊有餘魅力不足的老太婆吳氏以外,日日夜夜所麵對的就僅僅隻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但是,除了自己不如喬清瀾年輕,也不如喬清瀾新鮮以外,其他所有內在與外在的本事,向氏自認為比起喬清瀾來,全都是隻高不低的。所以,這個世界上隻應該有自己暗算喬清瀾的份兒,而不應該有自己反過頭來被喬清瀾逼得無可奈何的時候——哪怕是在喬清瀾確實已經率先一步中了自己的圈套的前提之下。
可眼下所發生的這一切,卻讓得向氏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很差很差。
喬清瀾明明笨得可以,被自己耍得團團轉,蒙在鼓裏而不自知,可就算是這個樣子,自己居然也能夠被她逼得進退兩難,一時半會兒簡直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這種事情要是傳進和妃的耳朵裏頭,自己豈不是被那個老女人笑掉大牙?
很顯然的,雖然萬不得已之下,向氏隻能委屈自己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地去尋求和妃的幫助;然而她的內心深處對於和妃的印象與評價卻不曾有過絲毫改變,依然充滿了鄙夷與不屑,也依然並不如何將她放在眼鄭
況且,如若自己真的把碗裏的東西吃了進去,那麽也就意味著自己必須放下一切,連接風宴都沒有辦法再陪同喬清瀾繼續下去,隻能直奔和煦宮,以求可以在半個時辰的時限內及時服下解藥,好叫自己不至於會與喬清瀾來一個同歸於盡。誰能夠保證自己半個時辰之內真的可以順利見到和妃,拿到解藥?
莫勵王府有著除喬清瀾以外所有女眷不得隨意出入府邸的嚴格規矩了,就算視此規矩如無物,但是自己又不像喬清瀾那樣,手執禦賜的特殊腰牌,到時候自己到了宮門口,究竟能不能進得去,恐怕也仍是兩之事。
來去,還是怪那個老女人太過於吝嗇,連解藥都不肯先交給自己,非得讓自己中了招才能去取,否則的話,自己就沒這麽多後顧之憂了。
總之,這魅思散不是那麽好吃的,自己什麽也不能夠輕易妥協才是。
“妹妹,你想些什麽?什麽不會啊?聽你方才的語氣……你該不會是在懷疑姐姐往這些酒菜裏頭下毒呢吧?”
向氏一直在絞盡腦汁地尋求拖延的方法,也不知道到底是一時情急之下病急亂投醫,還是急中生智,想出了這麽一招以退為進的心理戰術,總之,她這句話乍一聽上去似乎膽兒肥得不得了,還有些不打自招的味道,但事實上這幾句話問得很有水平,如若向氏這會兒麵對的不是喬清瀾,而是另外一個人,或許就這麽兩句話,便當真可以打消對方的些微疑慮了。
用一種半開玩笑的口吻,如此輕描淡寫地出了“下毒”二字來,渾身上下都表現出一種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