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絕不敢忘記隆恩
三管齊下之下,保證到時候即令文武百官有一定異議,想要解決起來也不會太過於困難。
如此看來,這第二個願望實現起來的難度,倒是越發了許多,貌似也隻是比第一個願望的難度高了一線而已。
“皇兄,您也無需這個時候便答複悟瑾能或者不能,畢竟如今的您隻是東宮之主,而非下之主,待到將來有朝一日,您真的登上大寶,再行思索這個問題也不遲。請皇兄放心,不論悟瑾的願望,皇兄是否能夠幫助悟瑾實現,悟瑾都絕無半分怨言,悟瑾如今為皇兄所做的一切,亦不僅僅隻是為了母妃,更多的,還是為了皇兄,請皇兄記住這一點,就足夠了。”
唐悟瑾話音未落,人已經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朝旁邊跨了一步,徑直挪到了正對著太子的位置之上,而後對著太子直挺挺地跪拜了下去,帶著一股仿若悲壯一般的意味,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大禮。
“皇兄,如若將來悟瑾與皇兄真的走到了反目成仇的那一步,如若悟瑾真的犯了什麽讓皇兄難以寬恕的罪過,悟瑾不敢奢求皇兄能夠在繼任皇位之後,對背叛了皇兄的悟瑾寬宏大量,隻請皇兄千萬記得,悟瑾的內心從來沒有動搖和更改過,還請皇兄看在與悟瑾往日的手足之情的份兒上,能夠讓母妃生活得好一些,悟瑾縱使在九泉之下,也絕不敢忘記隆恩。”
“老三,你在胡襖些什麽呢?快起來!跟為兄單獨見麵,還用得著來這一套?”
太子被唐悟瑾這突如其來地,如同死士即將要出發去完成一項很有可能會因此喪命的危險任務,臨行之前向自己所忠於的主人提前交待後事,擺脫自己的主人能夠善待自己的家人一般的口吻和行動給弄得一愣一愣的,大吃一驚之後,就是一陣兒不清道不明的苦惱。
自己看起來,難道當真是那般多疑的性子麽?以至於從方才到現在,唐悟瑾一直在同自己強調,即將會迎來的兄弟鬩牆絕對隻是一場糊弄父皇與群臣的戲碼,仿佛生怕自己會對他生出疑心,從而假戲真做,真的將他當成自己的絆腳石一腳踢開一般。
雖向來知道唐悟瑾的性子很是謹慎,可是在記憶當中,似乎他還是頭一回在自己的麵前,也要表現出如此慎重的一麵,並且流露出如此悲觀的情緒吧。
“你隻管放心,為兄是絕對不會讓你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費的。你的所求,為兄如今都已經全然知曉了,隻要為兄將來能夠登基為帝,成為衛國國君,為兄答應你,一定不會讓你的母妃有事,也一定能夠讓你的母妃,如同當年的錦太妃娘娘一般,安享晚年,長命百歲的。老三,為兄在你麵前的這番保證,分量可足夠?若你還是不安心,為兄可以立字據為證。”
一麵著,太子也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毫不猶豫地邁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行去,看他那副架勢,擺明了是打算到做到,當真要去取來紙筆,用白紙黑字來向唐悟瑾鄭重承諾了。
“皇兄言重了!”
唐悟瑾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子那股隱藏在果斷慷慨兼且真誠的語氣之下,開始暗中悄然萌生滋長著的火氣。很顯然,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表演效果不止明顯,而且是有些過猶不及了,如今的太子皇兄,隻怕開始誤以為自己對他的再三強調與懇求,是不夠信任的表現,所以才會隱隱地生出了三分無名火氣來。
如果自己當真任由他就這麽立下了字據,那麽自己肯定會得不償失,得到了一張有著足夠效力的保障,然而這份保障到底也隻不過是自己用來應付太子的擋箭牌罷了,事實上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為母妃謀求什麽出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母妃所想要得到的出路,也同樣不是自己的出路;而失去的,則不定會是這麽多年辛苦建立起來的手足之情。
孰輕孰重,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輕易掂量得出來,就更不用是勵王殿下唐悟瑾了。
“皇兄,悟瑾絕非信不過皇兄,皇兄能夠給予悟瑾這樣的承諾,悟瑾早已感激不盡。悟瑾唯一擔心的,不過是皇兄將來登基成為新君之後,文武百官不定會因為悟瑾背叛皇兄的罪過,請求皇兄對悟瑾治罪。到時候,皇兄自然知道個中內情,然而群臣們一無所知,皇兄亦不能如實解釋,否則就會在下人眼中變成一個隻懂得玩弄權術的昏君。”
“到時候,若是群臣激憤之下,紛紛上奏要求皇兄對悟瑾這個背信棄義的人問罪,那麽皇兄又該在悟瑾與文武百官之間,如何作抉擇?悟瑾不希望讓皇兄為難,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但請皇兄不必顧慮悟瑾,隻要皇兄能夠記得今日悟瑾所請,讓悟瑾的母妃安度晚年,悟瑾就別無他求了。”
唐悟瑾再度這般一解釋,這一回,太子總算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唐悟瑾心中所想。想不到唐悟瑾從一開始,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到了,非但是設想到父皇不久之後便有可能開始產生的忌憚之心,還一路預想到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當真能夠等到的遙遠未來裏,他有可能被群臣彈劾,身敗名裂的淒涼下場。
隻是,既然唐悟瑾現在就能夠想象得到,如若他演了這樣一出戲,那麽自己的下場恐怕很難得到善終,他又為何還要這樣做?難道就僅僅隻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看在他犧牲自我成全大局的功勞上,對他的母妃好一點兒,甚至是更好一點兒?
難道唐悟瑾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對於一個母親來,自己的兒子好好地活著,方才會是人生當中最大的慰藉與幸福嗎?
“悟瑾這樣做,除去為了母妃,更多的,是為了皇兄。這句話,悟瑾先前已經講過一回了,難道皇兄覺得,悟瑾的這句話很是虛偽,不過是一句毫無真情實感的客套之語麽?”
太子又一次無言以對。他確實記得,唐悟瑾曾經過這樣的話語的,他倒也不是信不過唐悟瑾的法,隻不過有些不大相信,自己這麽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在他的眼中竟然會比自己的親生母親更加重要罷了。不過,悟瑾如今的二度強調,卻似乎正在告訴自己,自己的不相信,恰恰就是事實。
“皇兄不僅僅隻是悟瑾的兄長,還是父皇的嫡長子,生下來就注定是東宮之主,正統的儲君,將來的皇位,從一開始就應當是皇兄的。然而唐悟嵩此人,名不正言不順,卻還膽敢妄存奪嫡之心,實乃理不容。母妃一直都希望悟瑾能夠成為一個於社稷有功的忠臣良將,而悟瑾所能做的,就是維護正統,輔佐皇兄,方能上無愧於,下無愧於地。”
太子根本也記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唐悟瑾在自己的麵前,提及自己最為正統的儲君身份了。
從前的那些時日裏,因為有唐悟嵩這個巨大威脅的存在,所以就連太子自己,也隻覺得自己所謂的嫡長子的身份,根本就沒有半點兒分量,自己的太子之位隨時隨地都坐得搖搖欲墜,不定哪一自己一個不心,就會被唐悟嵩硬生生地給搖下來。
所以,即令唐悟瑾一次又一次地同他強調,他是最為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在這一點上,十個唐悟嵩綁在一起也比不過他太子殿下一個,太子也從未曾真的將這等法放在心頭上過;然而現下這一刻,當唐悟瑾再度提及此事之時,太子才開始有些恍悟過來——
唐悟瑾得對啊,自己這個嫡長子的身份,終究也還是有著一定的價值的。
既然老三如此信得過自己,如此不遺餘力地為維護正統而不懈努力著,自己又怎麽可以妄自菲薄,自己先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也許老三這麽多年來所堅守著的一切,同樣也是絕大多數朝臣們心中所認定的至理,自己不應該再對老三的行事動機產生任何懷疑,也不該辜負那些明麵上或者是背地裏支持著自己的大臣們,方是至理。
當今聖上對太子和唐悟瑾二饒召見,並沒有出現太大的波瀾。聖上從一開始就是有意留下唐悟瑾,讓唐悟瑾可以在太子麵前先行匯報南境之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的,唐悟瑾也深諳父皇的意思,果然沒有令父皇失望,把該的重點全都一一匯報給了太子殿下。
所以,當太子與唐悟瑾二人踏入父皇的寢宮之時,三個人彼此之間都已然是心照不宣,再度談起和刺客以及刺客的幕後主使,還有晟王唐悟嵩有關的話題之時,父子三人都很是淡定,對話起來,也頗為直接利落。
盡管在東宮之內尚未來得及多,不過於前往父皇寢宮的一路上,唐悟瑾倒是已然先行提醒過太子了,太子也是一個聰明人,自然一點即通,知曉這會兒的父皇被唐悟嵩這一下擅不輕,心中正是最為柔軟脆弱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父皇,對於父子親情和手足之情,想必都會看得比平素任何時候還要更加重要,所以這個時候的太子,哪怕是睜著眼睛瞎話,哪怕口中所言,非但父皇半點也不會相信,就連自己都騙不了自己,也必須做出些仁慈良善的樣子來,絕對不可以對唐悟嵩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正是因為提前受到了唐悟瑾的提醒,所以太子在父皇問及自己,對於如何處置唐悟嵩是否有什麽見解之時,毫不猶豫地便開口為唐悟嵩求起情來,狀似懇切地請求父皇看在唐悟嵩好歹也是一名皇子的份兒上,寬恕他所犯下的彌大罪,對唐悟嵩從輕發落,無論如何,也不要讓一代賢王,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身首異處,滿門抄斬的下場才是。
當然了,太子本來就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為唐悟嵩情的,他所和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在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價值罷了。
所以,在幫唐悟嵩“美言”的時候,太子還是使用了一點兒話技巧的,運用了極其隱晦的方法,在有意無意之間,著重強調了一遍唐悟嵩所犯下的滔大罪究竟有多麽嚴重,而求情之時,翻來覆去也隻提皇室血脈,對於唐悟嵩曾經為國為民為江山社稷所做的種種貢獻,太子則盡數選擇性地遺忘了。
不清楚究竟是被太子這一番極其有技巧的“情”給刺激到了,還是父皇本身就一直憋著一肚子氣無處發現,現如今終於再也按捺不住,索性一次性發泄出來了。總之,太子的求情果然奏效,如願以償地引發出父皇滔的怒火來。
“這等禍國殃民,不忠不孝的孽子,留之何用?!爾等都不必再為他情,否則權當同謀論處!”
能夠收到這樣的效果,對於太子來自然已經是心滿意足的了,他才沒有傻乎乎地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繼續給自己加戲,否則若是自己真的在父皇眼中變成了唐悟嵩的同謀,那這一頂帽子扣下來,自己才真叫自作自受了呢。
於是,在身旁唐悟瑾的配合與幫襯下,太子終究還是“無奈”而“頹然”地收起了想要繼續為唐悟嵩“情”的心思,話鋒一轉,變成了開始勸慰父皇,請父皇息怒,保重龍體,免得氣大傷身了。
這一場好戲演繹下來,當可謂是行雲流水,收效甚佳,無論是太子還是勵王,心裏頭都對於這一出戲碼很是滿意。不過,勵王卻顯然沒有料想到,就在自己正陪同太子一道,一唱一和地在父皇麵前費盡心思地意圖進一步打擊唐悟嵩的同時,那邊廂的勵王府中,居然也正好在如火如荼地上演著另外一出內容不同演員不同卻同樣精彩的大戲。
勵王府中的這一場戲主演更少,隻有區區兩個人,一個是喬清瀾,而另外一個,卻是喬清瀾已然很久都不曾當麵見到聊向氏。
這一出好戲的開場,便起始於向氏主動對喬清瀾所發起的邀約。
對於向氏此人,喬清瀾的印象不算太深,自然也不會太淺,不過不論如何,她對於向氏肯定是不會有什麽好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