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從哪個方向飄散過來的
也不見喬清瀾的神色如何變化,右手便猛然間疾速探出,並指如刀,斜斜地朝著夏軒的脖頸上斬落下去。夏軒隻覺得眼前一花,旋即後頸一沉,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被一記手刀砍中脖頸所引起的疼痛感,雙眼視線便是一暗,整個人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十分幹脆利落,連悶哼一聲都來不及地暈厥了過去。
放倒了夏軒,喬清瀾手上片刻未停,直接抽出身側一直放置著的,原本是夏軒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三步並作兩步衝出了山洞。手起刀落間,將那十八個身上穴道尚且未能解開的家夥一一抹除幹淨。
之所以剛開始留著這十八個人,那是為了防止萬一沒有辦法從夏軒口中問出自己想問到的答案來,還有後備人選可供抉擇,現如今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這些人自然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不除掉他們反而是一大隱患。在這類事情的抉擇上,喬清瀾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解決完外頭的人,喬清瀾耳中的腳步聲也已經比方才更加近了許多,想必這些援軍都已經嗅到了飄揚在空中的血腥之氣,而他們大約隻需要在拐過一道彎口,那些官兵就能夠隔著樹木叢林隱隱約約地看見這邊的人影了。
喬清瀾半點耽擱也沒有,直接一轉身,重新進了腕間轉動之際,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胳膊和肩膀上劃出了三四道血口子。
最後這一下,喬清瀾更是如同發了狂,驟然間犯了自虐病一般,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徑自將匕首的鋒刃紮進了自己的左肩處,幾乎讓整一個刀刃全數沒入自己的體內,血花四濺之間,她這件本來隻是缺了區區一個不起眼的衣角的衣服,登時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半。
喬清瀾這一係列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太迅速了,直到這最後一刀紮進肩膀之後,所有傷口的疼痛才合攏在一起,一並朝喬清瀾席卷而來,瞬間就將她整個人從頭到腳全部都裹了進去。即便喬清瀾在動手之前便做好了萬分的準備,到得這個時候,也還是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嘴唇都在一刹那間變得煞白。
索性這幾刀畢竟不是在毫無準備之下捱的,喬清瀾還是在最後關頭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沒有當真喊出聲兒來,也就不曾提前驚動山洞之外飛速趕來的眾多援軍們。
對自己下手如此之狠,此時此刻的喬清瀾狀況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兒去了。
右手在將匕首紮入自己肩膀的下一瞬間,就已經十分迅猛地緊緊按住了創口,避免讓自己失血過多而昏厥過去,不過即使這樣,喬清瀾依然有些搖搖欲墜,索性也不再正襟危坐,就勢歪倒在山洞之內,那處原先是為了父皇而鋪就的草席之上,側著身子,默默忍受著肩膀和胳膊上的傷痛,等待時間來緩解自己的痛福
就在喬清瀾側著身子半臥在草席上數息之後,她等待已久的援兵終於姍姍來遲,開始陸續出現在了喬清瀾的視野之內。
這群援兵並不是守衛南境的守軍,而是從南楊郡城的郡守衙門之內派遣出去的捕快們。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些人所發出的腳步聲聽在喬清瀾的耳朵裏頭,才會顯得既笨重又雜亂,給她一種這群人不僅輕功很弱,而且還很有些烏合之眾的感覺。
倘若當真換成是南境守軍的話,或許他們的腳步會踩得更重,但卻絕對能夠整齊得宛若一人,油然生出一股子不同於江湖高手的別樣氣場來。
這些捕快的確如喬清瀾所預料的那般,隔著老遠就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血腥氣味。不管這些饒本事在喬清瀾眼中是多麽的不值一提,但是能夠奉命領著眾捕快出發前來營救王妃娘娘的那個捕頭,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在發現了這股味道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娘娘很可能有了危險,也在第一時間判斷出了這股血腥味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飄散過來的。
既然方向都已經判斷出來了,接下來該做些什麽,自然也就無需多了。他立即率人飛速地衝上前去,目的隻有一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血腥氣飄散出來的地方去,因為那個地方一定是整座山嶺當中,最有可能可以見到勵王妃娘娘的地方。不論娘娘這個時候到底情況如何,是好好地活著,是受了傷,甚至於是已然隻剩下一具屍體,他們都必須去,別無選擇。
幸好,董捕頭平日裏向來都是一個好人,沒少做那等積德行善的好事兒,所以在這個當口,他一路狂奔的同時,在心裏頭的不住默念祈禱,到底還是起了一些作用的。當董捕頭越過了山洞之外那一眾觸目驚心的新鮮屍體和殷紅血液,終於拐入山洞之內,抬頭一眼望見勵王妃娘娘的時候,她不住顫動的身體非常鮮明地告訴了董捕頭一個相當驚喜的答案——
勵王妃娘娘還活著。
盡管這個時候的勵王妃娘娘,已經不複自己上一回見到她時候的雍容大氣,溫婉從容,而是身上帶傷,衣衫帶血。
但是,她畢竟還是活著的,沒有和山洞之外的那些凶徒一般,也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對於此次上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營救勵王妃娘娘下山的他們來,這無疑是最令人振奮的消息了。
董捕頭眼前一亮,腳下更是絲毫未停,甚至於硬生生地再度拔高了自己原本就處於巔峰狀態的行進速度,三兩步便直接從山洞口跑到了山洞最深處,徑直跨到了喬清瀾麵前不到三步的距離之上,方才堪堪刹住了自己的步伐。
這個速度,簡直要和某些輕身功夫在中流之上的江湖好手們有得一比了,就連一直半臥著身子,不曾挪動過位子的喬清瀾,也免不得為之側目,並因此稍稍將自己的身子朝前方挪了半寸。
盡管此處是非常之處,此時是非常之時,但董捕頭終究還沒有失去所有的理智,仍舊牢牢記得麵前這個女子究竟是何種尊貴的身份,也明白自己該保持怎樣合適的距離。停下腳步之後,董捕頭隻上下打量了喬清瀾兩眼,更確切地來講,他是盯著喬清瀾血跡滲出的地方看了兩眼,便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抱拳行禮朗聲道:
“卑職董青堂,見過娘娘!”
“董捕頭無需多禮,快請起吧。”
喬清瀾雖然對自己下手確實非常之狠,但終究還是很有些分寸的,事實上也不過就是皮肉之苦,外加上流的血全部浸染在衣裳之上,以至於看起來比較可怖罷了,她本人擁有那般雄渾的內力傍身,又沒有真的傷筋動骨,自然是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不過,有道是做戲做全套,喬清瀾一開口,還是特意讓自己得很有些氣息不穩的樣子,看起來就好似她真的受了很重很重的傷,仿佛一言不合就會直接倒在草席上暈厥過去一般。
董捕頭果然對於喬清瀾這番佯裝出來的憔悴虛弱模樣深信不疑,奉命站起身子來之後,雖然不敢肆意地靠近勵王妃娘娘,卻也依舊忍不住再度朝前邁了半步,很是焦急和關切地試探著詢問道:
“娘娘,您可還好麽?”
“多謝董捕頭關心了,我尚且沒有什麽大礙,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喬清瀾一邊繼續用自己有氣無力的聲音語調同董青堂對著話,一邊裝出一副很吃力的樣子,用另外一邊“幸運”地沒有掛彩的胳膊支起自己的身子,撐著自己慢慢兒地從草席上坐直起身子來。
整個過程,喬清瀾為了偽裝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始終進行得極其緩慢,而董青堂站在喬清瀾的身邊不遠處,看著這麽一個柔弱女子在自己的麵前十分勉強而奮力地要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扶上她一把,卻又礙於自己的身份和喬清瀾的身份之間所橫亙著的巨大鴻溝而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這短暫而又漫長的整一段時間裏,喬清瀾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麵前的這個年輕捕頭不住地人交戰,在兩種不同想法和選擇之間徘徊糾結著,心裏頭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這仿佛也是一樁難得有趣的事情,甚至因了這片刻的輕鬆情緒,連帶著好似身上的那些創口,也都不再覺得那麽痛了。
終於等到勵王妃娘娘成功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穩穩地端坐在自己的麵前,一直猶豫著,到得最後一刻也仍是不敢出手相助的董青堂,才總算是跟著長長地鬆了一大口氣,終於也不再需要自己繼續糾結遲疑下去了。
“娘娘,卑職等奉陛下之命,前來接您返回城中,是卑職等救駕來遲,累得您受此重傷,還請娘娘恕罪。”
“董捕頭言重了。”
董青堂本來也就是那麽客氣地一,他心底裏並沒有真正地產生太多的愧疚和自責,這一點喬清瀾當然不會聽不出來。事實上站在董青堂的立場之上,他的確沒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他的一係列行動已經足夠迅速了,問題隻在於他接到皇命的時候就已經很晚很晚,救駕來遲當然怨不得他。
至於喬清瀾本饒立場,就更加沒有任何想要怪責於他的意思了。事實上,如若董青堂的行動可以不要如此迅快,能夠再多給喬清瀾一些時間的話,她的內心深處隻會更加感激這位辦事兒拖拉的捕頭的。
“既然董捕頭是奉聖命而來,想來陛下應當已經脫險,勵王殿下想必也已經無恙了罷?”
“回娘娘的話,陛下和勵王殿下都已經平安回城,如今一切安好,請娘娘安心。”
“如此便好。”
到底,喬清瀾最為關心的缺然還是勵王唐悟瑾。盡管她對唐悟瑾的本事有十足的信心,也相信當這些人都被自己吸引走了之後,山上山下,城裏城外,對於唐悟瑾而言必當是暢通無阻,但是如今得到董青堂的親口證實,這口氣終究還是要比先前來得更加順暢三分。
“敢問娘娘,您還能走得了路麽?還能不能騎馬?”
對於董青堂來,既然都已經成功地見到活生生的勵王妃娘娘了,那麽下一步應該做的,自然就是如何把娘娘平平安安地接回郡城裏頭去了。
雖然他們這一行人都是騎著馬上山來的,有馬匹這個代步工具,按照正常情況來看的話,想要把娘娘接回城中似乎並不困難,可是看著喬清瀾當下這般弱不禁風,仿佛連這個山洞都走不出去的樣子,董青堂還是不能不對此產生懷疑和擔憂,要知道,騎在馬匹上和坐在馬車裏,雖然都是利用馬匹作為代步工具,但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兩種感受的。
如若娘娘的傷勢真的已經騎不了馬了,那他們又該當如何?難不成要設法弄一輛馬車來?可是莫這附近有沒有馬車可以征用,就算是有,馬車又要如何才能夠跑上如此崎嶇的山路呢?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馬車上得來,也必然是無比顛簸,那和騎著馬又有多大的分別?隻怕受贍娘娘一樣承受不住吧……
董青堂還在一旁不住地浮想聯翩,極力思考著當前情況下究竟該當如何做,才能夠做到讓勵王妃娘娘不僅可以安安全全地返回南楊郡城,而且還能夠舒舒服服地下山回城,不至於因為這一路的顛簸勞頓而折騰得身心俱疲,甚至於是再度加重傷勢。然而這邊廂的喬清瀾卻根本沒有搭理這許多,隻這一恍惚的工夫,她已經從自己親手鋪就的草席上站起身子來了。
董青堂視線之中的人影猛然一變,令他也隨之恍然回過神兒來,重新抬眼望去,便看見已經站穩在自己跟前的喬清瀾,正靜靜地看著自己,眼眸之中仿佛什麽情緒都不曾流露過,又仿佛蘊藏著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看得他忍不住地一愣,一時之間連自己也分辨不清楚自己所產生的到底是怎樣的感觸。
不過不管怎樣,看見娘娘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站穩身子,由此可見,娘娘的傷勢還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般嚴重,這總歸是一樁喜事,董青堂也不由自主地神情一振,某些底氣登時增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