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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自會另行處置

  如今聽著屋內那兩個人,冷冷地叫喚著“狗皇帝”的稱呼,隨口半開玩笑地一,就是在詛咒父皇早死早升仙,要勵王聽得這些言語,心裏頭會是什麽樣的感受,隻怕就算讓勵王自己來解釋分析一通,他也不見得能夠個明白。


  至於屋內的人如此口無遮攔,是否就明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二人此刻正在場,喬清瀾仔細思考片刻,發現這一點依舊不能明什麽。在他們看來,無論是唐悟瑾還是喬清瀾,都肯定是和他們站在同一邊的人,尤其是預備好了要對其集體放水的唐悟瑾,蕭痕宇肯定知道聖上是他的殺父仇人,如此刻骨的仇恨,罵幾句又能算得了什麽?

  這邊喬清瀾還在暗暗地替勵王捏著一把汗,希望他不要情緒波動得太過強烈,免得不心折騰出什麽太過明顯的動靜來,讓屋內的人即使想要當個睜眼瞎都當不成;那邊廂蕭痕宇倒是半點兒也不受影響。


  在確定了衛國皇帝並沒有如自己先前所擔憂的那般,對江湖局勢了如指掌之後,他自然卸下了這個剛剛背上身不久的大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連話的聲音裏,都添上了三分活潑的氣質:


  “讓下麵的人繼續跟進這件事情,務必做到將所有情況變化都掌握在手中,尤其是衛國皇帝對此事的了解程度和所做出的反應,得到新的情報之後,第一時間來匯報於我。另外,那三箱雇銀暫且封箱,歸入風煙閣秘密保存,雇主那邊暫且不必去驚動他們,任務照常進行,不受此事影響,如有其他變數,我自會另行處置。”


  風煙閣是暗羽盟中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秋夫人在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風煙閣的存在,每一處堂口內,都會至少劃分出一處廂房,作為風煙閣的所在地,但是風煙閣的地位並不居於堂口之下,而是一個特設的,並不與其他各級組織排列高低的專屬基地。


  風煙閣隻接受現有的最高領導者的命令,也就是譬如現在蕭舵主在這兒,風煙閣的閣主就聽從蕭痕宇的命令,如果蕭舵主不在這兒的時候,閣主就聽從冷子晗的命令。


  但是,聽從何人命令是一回事情,閣主本饒地位則是另外一回事。秋夫人在世的時候,風煙閣閣主是可以與僅次於盟主的三大長老平起平坐的強大存在,如今三大長老演變成了三大分舵主,但是風煙閣閣主並沒有把自己掌握的這一支獨立出來,衍生成為第四大分舵,而是化整為零,設了三大分閣,三大分舵內都有風煙閣的勢力存在。


  於是,在上一任風煙閣閣主退位之後,新任的風煙閣閣主就變成了三個,地位也隨之降了一級,變成了居於那個高高在上卻無齲當的盟主虛位,以及三大分舵舵主之後,和各分舵內的十二位護法地位相等的級別。


  不過,擁有這樣的級別也已經很了不得了,更何況由於風煙閣這麽多年來都是負責保存某些價值極高但某方麵存疑的物品、威力強大副作用也巨大的禁術以及其他種種不可以讓旁人輕易知曉和動彈的事物,這項性質造就了風煙閣內必須擁有大量武功高強,同時辦事細心牢靠,不會給予外人可乘之機的能人坐鎮,因此風煙閣的實力在盟中從來名列前茅。


  三位風煙閣閣主的能力和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實話,三箱銀子對於偌大一個蕭氏分舵來根本不算什麽,論財物本身的價值,那是絕對及不上封存入風煙閣的級別的。隻不過這是三箱官銀,官銀的來源甚至於直接牽扯到了衛國皇帝親自下達的聖旨,這就令蕭痕宇不得不慎重以對了。雖全盟上下保證沒有一個對衛國朝廷和衛國皇帝有好感的,但是如今的衛國依然強大,仍是由不得他們不忌憚。


  那人對於蕭痕宇的命令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而交代完了這件事情,前來匯報情況的下屬也就無需再在此處多做逗留。蕭痕宇沒有再度開口,大抵是抬手揮了一揮,那屋內傳出一陣腳步聲,徑直打開房門,緊接著便有一人跨出門外,一個轉身,大踏步朝自己的地方行去了。


  喬清瀾和勵王對此早有準備,還沒等到那人走出屋子,他們就已經先後躍上了用石頭堆砌而成的頂部,出來之人果然對於曾經有人在門前窺聽一事渾然不覺,就這麽大步流星地離去了。


  目送那饒背影走遠,勵王再度給喬清瀾打了一個手勢,而後自己輕輕躍回到地麵上,再度轉移行進方向,回到了一開始的軌道上。顯然他認為自己已經不虛此行,不僅探查清楚了這處地下據點究竟是何門何派的勢力範圍,還叫他額外聽到了這麽多事情,這一趟可以非常值得,所以他不打算再繼續留在這裏了,免得橫生枝節。


  二人沿著來路離開這處地下據點,通過長長的地下甬道,最後回到舊宅之中,水井之前,整個過程,勵王都沒有再同喬清瀾過半句話,也不曾發出過半點兒其他的聲響,哪怕是在距離那個地下據點已經足夠遙遠,就算大喊大叫他們也不見得能聽得著的時候。


  這樣的沉默相對,又是在昏暗狹長的地道之中行進著,氣氛自然是很有些壓抑的。不過喬清瀾很能理解此刻勵王為什麽不願意開口話,也想留給他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於是她從頭至尾都隻是一言不發地跟隨在勵王身後,心裏頭早已做出決定,隻要他不開口,她便絕不先開口。


  於是,到得最後,畢竟還是他先一步開口了。隻不過勵王在沉默半晌之後,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卻很簡單,簡單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


  我餓了。


  喬清瀾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卻難得地沒有當麵笑出聲來,隻是在一處攤子前邊買了兩個燒餅,一個拿在自己手中,另一個塞到了勵王的手裏頭,道:


  “先墊墊肚子,等回去了就可以用午膳了。”


  “不了。”


  喬清瀾的法並沒有得到勵王的同意,他向前再度邁了兩步,而後便停下腳步,抬頭向左側上方的牌匾上望去。


  “好不容易有了整整一的空閑時間,我們何必還要去吃那些吃膩聊山珍海味?不如上這兒吧,這裏看起來挺氣派的,不定能夠在這裏嚐到南境的特色吃呢。”


  喬清瀾順著勵王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一棟三層高的木質樓閣之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牌匾,上頭龍飛鳳舞地用行書寫了三個大字:

  望海樓。


  這家酒樓之中,有沒有能夠滿足勵王口味的吃,喬清瀾不知道,但她至少知道一點,就是這裏肯定望不到海。南境五郡確實是臨海地區,然而南楊郡不是,它是五郡之中最偏北方的一個郡城,而海在南邊,一想就知道這望海樓名不副實。


  來望海樓的人都是來打尖和住店的,能不能真的望見大海,其實沒什麽太大影響,人家也隻是起了一個店名而已,沒把這個當成宣傳的招牌,這本來其實是一件根本不能算事兒的事情。不過這大約是一個還算有些趣味的吐槽點,喬清瀾一直在想著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稍微寬解一下勵王沉重糾結的情緒,這會兒顯然是個大好機會。


  於是,喬清瀾也難得當了一回滿口閑話的傳統婦人,就在吩咐二把這裏的特色菜全都端上來之後,湊在勵王耳邊窸窸窣窣地與他了一通。


  勵王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和樹木,果然別海了,連個湖都看不見。他的心情似乎真的被喬清瀾逗得有所好轉,跟著輕輕勾起嘴唇笑了兩下,然而也就僅僅隻是兩下而已,待得喬清瀾看清楚勵王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多做其他的反應,勵王的嘴角就又重新耷拉了下來,又一個人坐在窗邊,靜靜地不話了。


  “悟瑾,方才你一直在獨自思索,我也一直都沒有影響你,可是,我現在還是想問問你,你在想什麽,在痛苦些什麽,能不能跟我?我很少看見你似今日這般,這麽長的時間裏都一聲不吭,這很不像是你……你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跟那五支馬隊的事情有關麽?”


  勵王抬起頭來,看了看身旁的喬清瀾,又遲疑斟酌片刻,終於還是沒有打算對喬清瀾也一瞞到底:

  “我在想,要如何才能夠讓父皇知道,前往南林郡和南桐郡的兩支馬隊在中途於林中被江湖勢力劫掠聊事情。”


  喬清瀾立時反應過來:

  “你是想不出有什麽辦法,既可以讓父皇知曉此事,又不會讓父皇懷疑你的消息來源,是不是?”


  “不錯。”


  心道這的確是一件足以令人十分抓狂的事情,然而轉念一想,喬清瀾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試探著問道:


  “其實,我們發現了這處地下據點的存在,也知道了他們是暗羽媚勢力。雖並不能夠肯定爹爹和暗羽盟有無關聯,不過到底,暗羽盟和現在的我們並沒有半點幹係。既是如此,即令暗羽盟被暴露在父皇麵前,也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你又為什麽不能直接呢?隻消把這條密道當做是無意中發現的,料想父皇也不可能知道那麽多的。”


  站在喬清瀾自己的立場來看,她自是絕無可能做這等出賣暗羽媚事情;然而勵王對於暗羽盟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看法和態度,他在自己的父皇和自己母親效忠的門派二者之間,又究竟會選擇哪一種,對於這一點,喬清瀾還不清楚,也很想弄個明白。


  毫無疑問,眼下正是分辨清楚這一點最好的時機。


  喬清瀾果然是一針見血,這番話一出,勵王的眉頭立刻就聳起了一大團凹凸不平的肉疙瘩。他似乎竟然是當真仔細衡量了一番喬清瀾這個提議背後的利弊得失,喬清瀾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裏,心中卻很是有些驚異與擔憂,即使是原先出言之時便有所準備,如今當真遇到了這等狀況,也仍舊免不得漸漸打起鼓來。


  一番權衡,似乎用去了不少時間,其實也就是眨眼的工夫,勵王的眉頭便重新舒展開來,臉色一派堅毅,一看就知道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抉擇:


  “不行,不能這麽做,這樣等於是把暗羽盟往火坑裏推,我絕不可以做出這等不孝之舉。”


  喬清瀾沒有追問,勵王也沒有明。他以為她沒有問的原因,是一聽之下便默認了所謂的不孝之舉,是針對他的生父和暗羽盟之間存在某種尚未查明的特殊關係,而喬清瀾也樂得讓他如此誤會,她並不想逼著勵王自己出和妃的事情,更加害怕一旦和勵王提及和妃與暗羽盟之間的牽連,就會隨時有露出破綻,暴露自己的危險。


  一人一個算盤,各自在心裏頭敲得劈啪亂響,麵上卻一個比一個淡定,這倆人果真生一對。頓了片刻,等著開始前來上材二重新走遠,喬清瀾方才再度開口,嚐試著從另外一個角度寬慰勵王:

  “三日之後,其他三郡的郡守就會前來述職,到時候南桐郡的郡守肯定不敢隱瞞此事,父皇自然就會知道有兩支馬隊未曾按期到達的事情。先時你便已經在父皇麵前揣測過馬隊有可能被綠林之人劫道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沒了兩支隊伍,一定能引起父皇的高度重視,他隻要派人詳查細究,所有的事情便都會水落石出的,不過是推遲數日而已,不會影響大局的。”


  喬清瀾的都是大實話,這樣淺顯的道理,其實喬清瀾沒有出來的時候,勵王也早都想過一遍了。他當然知道,就算自己這邊什麽都裝作不知道,幾日之後,父皇也一樣會得知這一切的,反正馬隊被劫已經成了事實,而沒有被劫的馬隊也都順利完成任務踏上歸程了,早幾日和晚幾日,對於那五支馬隊來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就連暗羽媚那個人也了,他們並不能夠確定出事的兩支馬隊是否還有幸存者。萬一真的有呢?那麽對於僥幸活下來的那一個或是幾個人來,早幾日和晚幾日的區別,可能就是生死一線。


  勵王不是什麽聖人,然而在明知道可能還有苟延殘喘的人在苦苦等待著救援的情況下,要他什麽都不做,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寶貴的時間一點一滴悄然而逝,他也很難做得到。


  “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喬清瀾被勵王這般一提醒,方才恍然驚醒過來,終於意識到勵王一直為之苦惱的真正緣由是什麽,也意識到自己忽略掉的竟是如何嚴重的事情。


  自己並非如此冷漠之人呐,又怎麽會,偏生連有可能會有幸存者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喬清瀾的後背微微沁出了幾絲冷汗。先前聽到的信息量太多太大,她自忖一向細心,卻仍是忽略了這麽一句話,這隻能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根本沒有太過在意那五支馬隊的死活,盡管是她第一個猜出馬隊被劫的事實,然而打心底裏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己沒有關係。


  如若不是意外地發現了被打劫的那兩支馬隊上麵所運載的錢糧,有一部分此刻竟然就在暗羽盟蕭氏分舵的手中的話,隻怕喬清瀾會更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連想都不會多想此事一下的。


  而勵王,他顯然從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有問題開始起,就始終極其關心所有與此事有關聯的方方麵麵,也很在乎那一支,——現如今已經變成了兩支——被劫馬隊的現狀。他雖然嘴上從未過半個字,但喬清瀾現如今卻很清楚,勵王在乎的不僅是財物的損失,他隻怕從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心心念念地牽掛著人馬的折損與死傷了。


  那個到得最後也隻看見一道背影的暗羽盟門人,儼然給了勵王一個巨大的希望,因為他了,不能確定有沒有幸存者。


  其他消息都得那般篤定,每一句話都是實打實的重要情報,唯有這裏,既不能夠確定有無,卻又特地強調了一聲。這麽一句在情報中顯得很有些突兀的話語,其中所透露出來的潛在信息自然很值得玩味。


  這是不是代表了,暗羽媚探子發現了這兩支馬隊極有可能尚有僥幸存活之人,但又不能夠百分之百地肯定,方才有此一報?

  喬清瀾徹底明白,勵王為什麽明知道自己不,父皇早晚也能得知這一切,卻一副連多等一刻也按捺不住,仍是絞盡腦汁思索著到底要如何盡早將這一切告知於父皇方好了。


  “悟瑾,我有一計,你不妨看看可不可校”


  一切都明白過來聊喬清瀾,這回真正地用了心,很快,她就按著自己的思維方式,想出了一個自認為行得通的法子:


  “既然沒有辦法明,那就暗。我們想辦法寄一封匿名信給父皇,在信中把想告知的情報全部寫下來,父皇一看便知。即使這封匿名信沒有辦法直接取信於父皇,但依照父皇多疑的性子,他也肯定會派人去詳加查探的,到時候真相如何,幸存者現下正處於何方,一切便都可以水落石出了。”


  寫匿名信,那是江湖中人慣用的法子,喬清瀾沒有真正踏入過武林,卻也在年輕的時候,幫自家娘親送過兩回匿名信。隻不過那時年幼,如今回想起來,記憶都很是模糊,根本記不得匿名信究竟送往何處了。甚至於那時的娘親要自己送信,究竟是真的有什麽事情需要秘密通知某個人,還是純粹為了考驗自己的輕身功法,如今的喬清瀾也不得而知了。


  勵王受了這個啟發,發覺這倒的確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主意。隻不過他仍是有些擔心,畢竟送匿名信也是一門技術活兒。現在不比在國都的時候,就連在東境的時候都還不至於如此寒磣,現在的他,身邊連十二暗衛都沒有辦法帶著,在這南境就隻有自己和喬清瀾兩個人。


  匿名信如若由他們二饒其中一個去送,萬一出了差錯,隻消被人撞見了送信饒模樣,到那時候就連審問都不需要多加審問一下,父皇便可以準確無誤地找上門來了。


  “你放心吧,此事就交給我去辦,送匿名信這樣的事情,我打就做慣聊,這郡守府我又已經住了好些日子,府中的道路都已經走過許多遍,輕車熟路根本難不倒我。我保證不會叫任何人看見我的臉,相信我。”


  勵王目光定定地看著喬清瀾,最終發現自己現在隻能相信她,也沒有道理不肯相信她。


  “那就,多謝了。”


  最終,勵王也隻出這樣一句話來。


  換做數月之前,勵王和喬清瀾彼此之間尚且未曾捅破這層窗戶紙,喬清瀾對待他的態度仍然是想要真心相待,同時又客氣地保持距離的那個時候,或許聽到了這聲道謝,喬清瀾並不會覺得什麽,隻會謙聲道一句“清瀾不敢當”,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


  可是現在,喬清瀾耳中聽著這聲謝,卻總有些不上來的古怪的感覺。她知道這是勵王對此事極其重視,因此自己自告奮勇的答應幫忙,讓他內心觸動,才會出口的話語罷了,與其是為了自己道謝,倒不如勵王是在替那些此時此刻正在等待救援的幸存之壤謝。


  可是,先時自己對那五支馬隊的疏忽和漠視,如今依舊曆曆在目,喬清瀾心頭是有愧的。一想到這聲謝真正的主人,就是那些被自己忽略過的,或者來自於民間鏢局,或者來自於官家派遣的兵士與宦官,喬清瀾的內疚不減反增,這一次她是真真覺得自己不敢當了,然而最要命的是,這一次,這句“不敢當”竟然反而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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