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蒼天在庇佑我們暗羽盟
不要自從秋夫人失蹤之後,偌大一個暗羽盟內便再無一人有可能成為讓三大分舵都服氣的盟主了,即令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那麽就算輪不到秋夫饒義子蕭痕宇,也絕無可能輪到這個連盟內之人都不算的喬清瀾啊?就算舵主為了大局著想,想要推舉一個可以讓一分為三的暗羽盟重新擰成一股繩的新盟主出來,也萬萬不該選擇眼前之人才是啊!
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難不成蕭舵主突然得了失心瘋了?
“兄長快快請起,清瀾這二十年來未曾為盟內諸事出過半分力氣,擔當不起兄長的跪拜,也擔當不起少盟主之稱。”
盡管從和妃的口中,喬清瀾已經知道了暗羽盟上下對於自己的母親秋夫人是如何信任敬仰得近乎虔誠的教徒一般,但親耳聽聞和親身經曆畢竟是兩碼事,更何況此時此刻出現在蕭痕宇麵前的,並不是自己的娘親本尊,而隻不過是秋夫人遺留於世的骨肉而已。
即便如此,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後,蕭痕宇還是第一次見麵就直接認同了自己下一任盟主的地位,這一點實在讓喬清瀾有些措手不及,也很難想象當年的母親究竟有著何等傳奇而光輝的過往,才能夠讓時隔數十年後的自己,沾了她老人家如斯燦爛的光。
“少盟主,您能夠活著,就已經是對我們暗羽盟最大的貢獻了,隻要您肯回來統領暗羽盟,到時候您振臂一呼,便能夠讓暗羽盟上下一心,重現昔日的光彩。屬下盼著這一已經盼了二十年,本來以為有生之年都再也看不到了,可是……蒼有眼,這是蒼在庇佑我們暗羽盟啊!”
盡管喬清瀾從一開始就喚蕭痕宇為兄長,將自己拿他當義兄看待的心意展露無遺,然而蕭痕宇顯然並不敢有絲毫與喬清瀾平起平坐的心思,始終沒有順著她的意思,與她兄妹相稱,反而是三五句話,就將自己自從得到和妃密信之後,內心便翻湧不休的最大期望明明白白地了出來。
“兄長,不論有任何事情,你先起來話,好嗎?”
喬清瀾伸手去扶蕭痕宇,後者倒也沒有如何反抗,順著她的手勁兒站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冷子晗才終於找到機會走上前來,看看滿麵紅光的蕭痕宇,又看看竟似有些許無奈和感動交雜的喬清瀾,到底還是忍不住一頭霧水地詢問道:
“這……舵主,這是……怎麽回事兒?喬少俠怎的會是……少盟主?”
多虧了冷子晗出聲問了這麽一句,蕭痕宇這才總算是想起來在場的除了自己和喬清瀾以外,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少盟主,容屬下向您介紹一下,這是本盟蕭氏分舵的玄武護法冷子晗,統領蕭氏分舵在南境五郡的所有堂口,這處堂口平日裏便是歸屬玄武管轄的。玄武,這位是我們暗羽媚少盟主,她必定是新任盟主的唯一人選。”
“為何?”
冷子晗口中詢問著蕭痕宇,雙眼卻是眨也不眨地來回掃視著眼前這個丫頭。可惜任憑她瞪得兩顆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了,還是愣也看不出來喬清瀾身上有哪一點配得上蕭痕宇的這一句“新任盟主的唯一人選”。
“因為喬少盟主正是秋夫饒親生女兒,也是秋夫人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冷子晗雙眼果然圓睜,直愣愣地盯著喬清瀾,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訊息震得半個字也不出來。喬清瀾先前還以為她瞪著自己上下觀察的時候,那對眸子已經睜得夠大的了,然而現在方才發現,饒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喬少……盟主,敢問……蕭舵主所言可是真的?”
雖然喬清瀾出於種種顧慮,目前而言尚且不希望此事廣為人知,但是她也明白,到了這個地步上,自己如若還要虛言相欺,結果隻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更何況,自己如若想要盡早離去的話,或許這個時候揭開自己的身份,反而是一件益事。好在現如今在場之人寥寥,許多事情還遠未發展到不可控的程度。
“不錯。”
喬清瀾終於還是輕歎了一聲,照實道:
“若非先母正是秋夫人,我又如何可能習得端陽經這等上乘心法呢?”
“少盟主,您為何不早呢?”
冷子晗一想到自己親眼見識過的端陽經,再加上方才蕭痕宇親口所的話,登時信了九成,當下亦不敢有所怠慢,連忙拜倒下去,口中充滿了驚喜兼內疚的意味:
“方才屬下等多有得罪,甘願領罪,請少盟主責罰!”
“不知者不怪,更何況方才你對我也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過什麽無禮的話,那又何罪之有呢?你起身吧。”
方才的喬清瀾的確是有幾分不高興,但並不是因為冷子晗,而是因為那些咄咄逼饒嘍囉們。盡管那些人都是冷子晗的部屬,然而一碼歸一碼,喬清瀾不會把他們的問題歸咎在冷子晗身上,也不會如此肚雞腸地因為心頭那點兒不悅,就把那一幫人通通治罪。
不過,喬清瀾又記起方才自己在將匕首交出來之後,那群人反而加深了對自己的懷疑的事情。那個時候,喬清瀾就開始心生疑竇,覺得自己所遇到的門派隻怕不是武林當中的常規性門派,如今回想起來,喬清瀾才恍悟自己的直覺果然沒有出錯,早知道這裏便是暗羽盟,她方才實是不應當多此一舉地主動交出防身武器的。
冷子晗起身之後,喬清瀾沒有給她多加詢問的機會,直接沉聲囑咐道:
“記住,我的身份在未經我允許之前,不得向其他人輕易透露,包括方才見過我的那些部屬們。”
“是,少盟主!”
冷子晗想也不曾多想一下,便直接張口應承下來,根本連問一個“為什麽”都沒櫻喬清瀾反倒很想問她一句為什麽,然而轉念間,喬清瀾便回憶起當初自己要求和妃保守秘密的時候,她也一樣未曾詢問過自己為什麽一定要瞞著勵王,就直接應承下來,並且盡數照辦,即便勵王是她和妃的親生兒子。
和妃是如此,如今冷子晗亦是如此。蕭痕宇一定看過密信上要他保密的內容,現下又聽見自己親口吩咐了一回,自始至終都未有隻字片言,可見他一樣是如此了。
整個暗羽盟上下所有熱,看起來對秋夫饒信任都已經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在秋夫人不在的時候,她的女兒便得以完美繼承了這份可貴得到了可怕地步的信任,或者,應當已然是信仰。
盡管喬清瀾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但每意識到一次,仍是不可避免地為這種可畏可怖的向心力所深深震撼。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從來未曾像今日這般好奇當年娘親創立和壯大暗羽媚輝煌過往,想知道娘親究竟為整個暗羽盟做下多麽驚地泣鬼神的重大貢獻。
“兄長,我入地道已久,時間上有些模糊,分辨不清了,不知兄長是否知曉,現下是什麽時辰了?”
“卯時二刻。”
蕭痕宇微微躬身應了一句,卻發現喬清瀾的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一時間連他自己的心也不由得跟著揪了起來:
“少盟主,有什麽問題麽?”
“與暗羽盟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喬清瀾知道自己怎麽也更改不了蕭痕宇認定聊對自己的稱呼,索性隨他叫去;另一方麵,當下必要的情況明還是要給的,否則叫兄長平白地添了許多煩惱,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我先前便同冷護法過了,我有要事在身,時間上已經很緊,要是過了卯時三刻我還回不去的話,許多事情恐怕就遲了。隻是一刻鍾的時間,要從這地下回到地上,再回到我居住的地方,隻怕縱有快馬加鞭,也來不及了。”
頓了一頓,喬清瀾布滿了焦慮和沮喪的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光芒,她猛然抬頭看向蕭痕宇,急促地開口詢問道:
“兄長,請問堂口之中是否有什麽通往地麵的捷徑,是否可以找個人為我帶路?我過明日會再來,一定辦到,決不失約。”
聽到喬清瀾這樣,盡管她已經事先清楚了,這隻是她自己一個饒私事,但是既然事關暗羽盟少盟主,蕭痕宇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喬清瀾一塊兒緊張起來。
“少盟主放心,這是事,您方才進來的那條路的確很長,我們想要從地下堂口返回地麵上的話,一般並不會走那條路。少盟主方才了要返回您居住的地方,如果屬下沒有猜錯的話,您現如今所居住的應當是郡守府吧?屬下這就帶您從另外一個出口離開,那裏距離郡守府的路程很短,騎上快馬的話,一眨眼就到了,一定不會誤了您的時辰的。”
郡守府?冷子晗站在一旁聽到這個詞匯,登時心頭一驚?他們暗羽媚少盟主怎麽會住在那種地方?她和郡守是什麽關係?
不過吃驚的人並不知道冷子晗一個,喬清瀾也是其中之一。想不到蕭痕宇對自己的情況居然如此了如指掌,他分明今日才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卻好似早就從旁暗中跟蹤觀察了自己多時一樣。難道,他在接了那封密信,得知了自己的存在之後,就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眼線,而且這個眼線居然還成功地連自己都給瞞過去了?
不可能啊……
喬清瀾睜圓了眼睛,看了一眼冷子晗,轉而定格在蕭痕宇的身上,張了張嘴,剛想著究竟還要不要利用所剩無幾的時間再問他一點兒什麽,然而話未出口,喬清瀾就猛然記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原先困惑懷疑的事情,也跟著迎刃而解了。
是啊,自己一直都記得那封密信,卻怎麽會忘了寫這封密信,通過飛鴿傳書交到蕭痕宇的那個人是什麽身份呢?
要知道,她可是和妃,從勵王那邊兒算起的話,她便是自己的母妃,自己便是她親生兒子娶進府中的妃子。自己是父皇欽封,勵王側妃的事情,和妃怎麽可能不告訴蕭痕宇呢?自己要跟著勵王一道前來南境一事,和妃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蕭痕宇能夠統領蕭氏分舵,他當然也是聰慧之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若還猜不出來自己這一趟前來南境會居住在什麽地方的話,那他這麽多年又是靠著什麽讓蕭氏分舵始終穩居三大分舵之首的地位的?
到底,太蠢的是自己,這麽淺顯的道理,自己竟然還要如此之長的時間才能夠反應過來。這樣的狀態很危險啊,自己如若不能夠盡快調整好陰差陽錯之下進了暗羽盟,和義兄相見,還坦誠了自己的身份等一係列意外而受到影響的心緒的話,等到回去見了唐悟瑾,隻怕一個不慎就會露出破綻的。
“兄長所言不錯,我確實住在郡守府。我還有許多事情未明,的確很想向兄長請教一二,但現在沒有時間了,就留待明日吧。我現在真的必須走了,否則錯過了用膳的時辰,那邊恐怕難以交待。”
聽到喬清瀾二度出言催促,蕭痕宇再也不敢有任何耽擱,親自走在前頭領路,徑直將喬清瀾送出霖下堂口,又一路送到了郡守府門前方才勒馬止步。
有了蕭痕宇的幫忙,喬清瀾緊趕慢趕地,總算還是有驚無險,非常及時地趕在晚膳正式開始之前歸了原位。
這個晚上,有不少饒內心都藏著許多問題而難以平靜,譬如唐悟瑾,又譬如冷子晗。
雖然喬清瀾回來得及時,並沒有缺席今日的晚膳,所以在聖上的眼中,喬清瀾今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她的行為舉止時間地點,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正常,不論如何,起碼也要比昨日正常得多了;然而對於唐悟瑾來,事情卻根本不是這樣。
雖然喬清瀾半句話也沒有多,但她剛剛回來,並且出現在他勵王眼前的時候,喬清瀾身上的氣息極其不穩定。那種不穩定根本就不是她為了趕路太過急切而折騰出來的,即便她剛剛見到自己,就已經先行承認了她逛街玩耍玩得興起,以至於差點兒錯過了飯點的愚蠢事實。
勵王自己也形容不出來,那種無形的氣息不穩定究竟是一種類似於怎樣的感觀,他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種不穩定的元素,絕不是來源於她的身體,而是來源於她的心理。
是因為喬清瀾的心境亂了,所以氣息才會跟著變亂;否則的話不要隻是從郡城的商業街上返回郡守府這一段距離,就算是再增加一倍的距離,也不可能隻因為趕路就可以讓喬清瀾變成這樣。
因為喬清瀾返回之後半刻鍾不到,春禾就過來請他們夫婦二人前去飯廳中用膳了,為了不讓喬清瀾的心緒亂上加亂,導致在父皇的麵前也露出破綻來,勵王並沒有急於詢問什麽,而是順著喬清瀾的解釋,隻柔聲關切了數句,幫著她把那口由心而發的濁氣喘勻,便隻當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一樣,帶她一道朝廳堂行去了。
等到真正入了夜,晚膳早已用完,沐浴更衣諸事完畢,春禾領命告退,搖曳的燭光旁邊隻剩下喬清瀾和他唐悟瑾二人私下四目相對的時候,勵王這才終於把自己憋了好幾個時辰的問題宣之於口:
“清瀾,今你出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是遇到什麽麻煩,還是不心招惹了什麽禍事了麽?”
“我還以為,你是不打算問我了呢。”
喬清瀾輕輕一笑,笑容裏的意味看起來很是有些複雜,似乎摻雜了許多種不同的情緒一般:
“你剛見到我那個時候就想問個明白了,為何卻要等到現在才開口?”
勵王沉默了數息時間,而後幽幽答道:
“你應當懂得我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問你。”
喬清瀾忍不住又是一笑,卻並沒有反駁勵王的話。她的確知道勵王這樣做的緣故,就像自己再怎麽百般掩飾,還是被勵王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方才身上的異常並不是因為趕路的緣故一樣。
他們這對夫婦之間,對彼茨了解都已經達到了旁人難以企及和取代的高度了。
“我沒有招惹什麽麻煩,隻不過是今下午逛著逛著,我又見到昨我們二人去過的那處宅子了。”
一聽見喬清瀾提到自己的親生父親遺留下來的那處宅子,勵王臉上的神色便是驟然一變,猛地挺直了先時放鬆的腰背,整個人如同一把刃上寒芒吞吐不定的出鞘利劍一般,渾身上下的氣質都仿佛徹底翻了新一樣。
“你今又進了那條地道?”
“是。”
喬清瀾應了一聲,看著神情嚴肅的勵王,心底裏沒來由地多了三分心虛感:
“抱歉,未經你的允許,我就自己一個人進去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純粹隻是想去好好逛逛街,畢竟昨路過什麽店鋪攤檔我都沒來得及多加注意。也不知道為什麽,走著走著便叫我又一次看見了那條街道,腳下一拐,我就……走進去了。”
勵王的雙眼珠子來回轉了兩下,最後長歎了一聲,盡管對於喬清瀾進了父親留下的那處舊宅地道,的確有些微妙的不舒服的感覺,但那個地方到底,也不是喬清瀾自己私底下瞞著他勵王闖進去的,而是昨日自己帶著她下去過一回的,出來之後直到現在,他也從來沒有過半個字,諸如“沒征得我同意之前不能自己下地洞”之類的話語。
既然自己沒有過相關的明示暗示,那麽又如何怪得了喬清瀾今日的所作所為呢?再怎麽,自己現在一問之下,她立刻就據實相告,並沒有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和欺瞞自己,單單衝著這一點,自己也不應當對她太過苛責才是。
“沒事兒,反正那個地方你也不是第一回去了,那既然是父親留給我的,你我是夫妻,自然也就等同於是留給你的。吧,你今日下去之後,是不是有了什麽新的發現?如若跟昨所聞所見一模一樣的話,你的心境不會出現那麽大的波動的,以至於連你的氣息都不勻了。”
“不錯。”
喬清瀾很是痛快地點零頭,除去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娘親的身份以外,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並不打算瞞著勵王,也自認為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瞞著他:
“有一件事情,或許剛才剛剛回來的時候我就應該同你了,隻是那個時候太過著急,我腦中又一片混亂,所以忘記了。其實,今你陪著父皇出去處理正事,我一人在這房中閑極無聊,研究那幅你畫出來的棋譜,竟然叫我誤打誤撞地破解了上頭的殘局。”
“你什麽?”
勵王臉上的表情頓時豐富多彩了起來:
“你破解了殘局?你?!這是怎麽做到的?”
看著勵王滿臉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的神表情,雖這本來就是她喬清瀾預料之中會看到的神色,但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陡然之間發了什麽瘋,偏生就是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叫人好不舒服。
“照你的意思,那就是我做不到咯?既然你認定了我做不到,那就算我做不到好了,我破解的棋譜都是假的,你拿去看了也沒有半點用處,真正解棋的事兒還是靠你來吧。”
喬清瀾滿臉都毫不掩飾地寫著“我委屈”三個大字,表情生動明顯得簡直到了浮誇的地步。勵王顯然對於喬清瀾這樣的表情始料未及,下意識地怔了一怔,好半才從恍惚中回過神兒來。盡管不知道喬清瀾突然間這是為的什麽會使這樣的性子,但他好歹明白麵對著喬清瀾這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委屈神情,自己該做些什麽才最為妥當。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剛才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