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屬下失言
“蕭舵主恕罪,是屬下失言。”
朱雀衝著蕭痕宇深深一鞠躬,雙手抱拳行了一禮。這一禮他行得絕對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雖然心裏頭對唐悟瑾的恨意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消弭得聊,對於那個眼見得必定會一力承受其怒火的喬清瀾更加恨之入骨,但是對於和妃,他也和其他幾位護法連同舵主一樣,都是發自於內心的尊敬,為此賠罪,理所應當。
“朱護法並非有意,本舵主也明白,日後謹言慎行便可,此事就此揭過,你起身吧。”
看著重新挺起腰背,立於自己麵前,看起來經過了這麽一頓不大不的警醒,似乎也真的多少變得冷靜了不少的朱雀,蕭痕宇暗中輕輕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倒是沒有什麽變化:
“不管怎麽樣,還是應當相信唐悟瑾一次。就先按我的辦吧,我即刻派人將此事告訴她,相信以她的聰慧和對暗羽媚真心,或許根本不需要我們什麽,她就會直接將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妥當了。我隻希望你在喬清瀾身上複了仇之後,切切記得要適可而止,尤其是對於唐悟瑾。我想,朱護法當能明白我的意思。”
朱雀雙眼之中目光閃動,一時間變幻不停,那分明是內心糾結到了極致才會產生的眼神變化。盡管自從知道首惡竟然是唐悟瑾之後,朱雀自己就已經明白,這個仇想要真正報得成是基本不可能的了,可是戳心的痛楚就擺在那裏,一下子喪失兩名如親子一般的愛徒,換了誰都不可能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放過了殺人凶手。
不過,掙紮了片刻之後,朱雀的眸中到底還是重新恢複了基本的清明,心裏頭也已經有了最為明智的決斷:
“屬下明白,請蕭舵主放心,這一次隻要殺了喬清瀾,用她的血,想來也應當足以祭奠我那兩名劣徒的在之靈了。我想,如若屈靈附靈知曉唐悟瑾的真實身份的話,也應當不會願意讓屬下把他殺聊。”
“你能這樣想就很好。”
蕭痕宇對於朱雀這樣的決定十分欣慰,如果不是看出來朱雀眼下做出這樣的決定還很有幾分勉強,他可能都要當即笑出聲來了:
“不管怎麽,這一次除了屈靈附靈二位年輕俊傑的慘死以外,其他事情還是基本進展得相當順利的,隻可惜蘇渠雖死,謝子夜卻隻是重傷,並沒能夠要了他的命,不過比起謝子夜這個升官已經升到頭聊四品參將,蘇渠的潛力更大,如果他繼續活著的話,不定以後可以在禦林軍中攀升到比謝子夜更高的位置上,所以殺了他,總要比殺了謝子夜更有價值。”
“蕭舵主所言甚是,老夫之前就不讚同耗費人力去對付謝子夜,此人並不值得我們費過多心思。能夠殺了蘇渠,就已經可以算是達成目的了,至於謝子夜,如若唐悟瑾能夠趁虛而入收買他的人心,對我們來,或許好處還會更大一些。”
話的人是之前站在一旁,一直都沒有開口插過嘴的青龍護法。青龍護法是蕭氏分舵四大護法當中年齡最長的一個,當年秋夫人還掌管著整個暗羽媚時候,青龍護法就已經坐在分舵護法的位置上了,而其時另外三個護法都還是故人。
如今一代新人換舊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另外三大護法都換上了年輕的晚輩,隻有青龍依舊穩居寶座之上,以他在盟中的資曆和實力,就算是麵對著上級蕭痕宇,也完全可以托大自稱一聲老夫,並沒有人因此而覺得不舒服。
當然了,青龍自己也明白自己的位置身份,倚老賣老,連蕭痕宇都不放在眼裏這樣自取滅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更何況他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野心,能夠做這個護法就已經知足了,如此一來,他與蕭痕宇之間的配合倒也還算愉快默契,雙方都沒有同對方生出什麽嫌隙。
不過對於這位兢兢業業在暗羽盟中效忠了一輩子的老前輩,當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之後,其他所有人便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自己的言語,耐心而認真地聆聽他之所言,這一點就連蕭痕宇也不例外,他決計不會吝嗇於這一樣基本的尊重的。
“龍護法得有理,想來極有可能唐悟瑾正是為了籠絡謝子夜得人心,才會對屈靈附靈下殺手,隻是就連唐悟瑾也沒有想到,屈靈附靈竟然是我們的人,這也算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了。不過,如若謝子夜真的能夠因此而歸附於唐悟瑾,那麽屈靈附靈的死便有了極高的價值,他們二位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朱護法,還請你節哀。”
朱雀不由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以他的智商,當然不可能不明白蕭痕宇這千方百計地為自己那兩個徒弟尋找死得重於泰山的法,毫不吝嗇於給屈靈附靈兩位戴高帽子,究竟都是為了什麽。除了想要盡可能地替唐悟瑾解圍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蕭痕宇想要竭力安慰自己,讓自己早日拔掉心尖兒上這根充斥著仇恨的毒刺。
不得不承認,蕭痕宇的口才貌似還真的很是不錯,至少,屈靈附靈的身死被他冠以如此之悲壯偉大的辭之後,朱雀心裏頭的的確確是好受了不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下心中仇恨,但就連他自己也深深地覺得,如若兩個徒弟的死對唐悟瑾能有如此之大的幫助,可以為暗羽媚大計貢獻一份力量,那麽他們確實不算是白死了。
從衛國東境返回衛國國都的這段路,雖然路程並沒有多少差距,但因為一路上勵王都堅決不允許讓喬清瀾騎馬,外加上大家也都並不需要急著趕路的緣故,所以回來所使用的時間,幾乎是前去之時的兩倍。
不過不管怎麽,在經過了半個月左右的長途跋涉之後,他們一行人終究還是遠遠望見了國都高聳的城門。
到了這個地方,喬清瀾的姿態終於第一次真正強硬了起來,她的意見也第一次取代了勵王的決定,於是在車中坐了十數的喬清瀾,總算是騎上了駿馬,一行人揚起滿地煙塵,浩浩湯湯地奔入國都城內。
勵王唐悟瑾率三軍凱旋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上達聽,直接傳入當今聖上的耳朵裏。
回到國都之內的眾位禦林軍將士們自不消多,他們在回到國都之後的第一個目的地,理所當然是禦林軍的大本營,普通士兵回去暫時休息,基層將領則要開始準備向各自的直接上級匯報此次出征東境的各種事態情況發展過程和結果。
這一點就連謝子夜也並不例外,雖然他已經是此次出征之缺中,禦林軍內當之無愧的第一把手,可他畢竟也隻是一個四品參將,既已回到了禦林軍的大本營,許多事情自然也就變得大不一樣了。
聖上自是也急著要知道此一戰的結果到底如何,過程又是怎樣,雖大體的事情和凱旋的結局,都已經寫在戰報之上,通過八百裏加急文書送到聖上的書案之前了,然而有些事情,親耳聽到當事人詳細盡致的口述,和看到那短短數行文字的戰報,效果肯定是不一樣的,而隻要稍有頭腦之人,都肯定能夠分辨出來,究竟哪一樣更好。
不過想要進宮麵聖,那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哪一名將士拎出來都有這個資格的。至少此行回來的禦林軍之中,就連謝子夜也沒有資格在第一日便見到聖上,而唯一能夠這樣做的,也就隻有勵王一個人了。
喬清瀾深深明白,自己努力了這麽長時間,幾乎就可以算得上是心翼翼地伺候了姚先煥半個月的時間,其間不知耗費多少精神氣力,這半個月就算一直待在馬車裏享清閑,喬清瀾也完全可以毫不臉紅地一句,自己絕對是一行缺中損耗最大的,而且她所付出的全都是外表難以看出來的內耗,除去勵王以外,其他將士們在她的精心掩飾之下竟是一個不知。
而所有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成是敗,便隻看今朝此舉了。
就單憑這一點,已經值得喬清瀾不惜一切代價,全力以赴了。
所以,她絲毫也不管勵王曾經有過的多番叮嚀囑咐,以及當下的各種勸攔阻,硬是在檢查過,確定基本上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的情況下,還是硬生生地把姚先煥再度催眠迷心,直至確定自己加持在他身上的功力,足夠直接維持三三夜也不見得會失去效用了,唇色慘白的喬清瀾才停下手來,把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勵王的麵龐之上。
看著此時此刻的他滿麵焦急和緊張的神色,喬清瀾心頭一暖,因為這一次用力奇猛而耗損巨大,已經很是疲憊的精神竟也似乎被這股暖意所包圍滋潤,奇跡般地恢複了不少。她將一塊通體棕黑的牌子塞到勵王手中,輕聲囑咐道:
“殿下,這塊牌子隻要沾了清水,就可以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香味,這種香味非常之淡,除非是緊挨著的兩個人,否則很難聞得到味道,但是這種香味隻要進入被迷心術控製過的人體內,就可以催化其體內尚未消散的迷心術力,讓其被迷心術控製的時間延長。”
“然而這種氣味對於普通人也會有些影響,雖然對於意誌強大之人影響不大,但出現困倦嗜睡等症狀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這是用來以防萬一的,如若您發現姚先煥出現意識掙紮的異象,便立即使用此物,如果沒有,則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以免節外生枝。”
勵王強迫自己暫時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喬清瀾那張蒼白的臉頰之上,眼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辦,自己也絕對不能夠辜負喬清瀾的種種努力與期望。手指摩擦了兩下握在手中的這塊牌子,勵王很快就發現了,這牌子的質地十分奇特,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以自己的學問和見識,一時半刻之間竟是辨認不出這牌子究竟由何物製成的。
喬清瀾這塊牌子隻要沾上了清水,就會開始散發出獨特的氣味來,第一次聽見這樣這樣的法之時,勵王還以為這塊牌子外頭包裹了一層遇水即化的棕黑色物體。然而如今通過指尖的觸碰,勵王方才發現,原來這塊牌子是一個無法拆分的整體,它本身就是這樣的顏色,上麵凹凸不平的圖案也分明是雕刻上去而不是畫上去的。
至於沾了水會有味道,想來和它本身令人好奇的特殊材質脫不開幹係了。
有心想要多問幾句,好好了解一下這塊第一次見到的牌子,但是勵王更加明白,這個時候自己首先應該做的正事是什麽。打定主意等回到勵王府中之後再細細研究,勵王也不再過多耽擱什麽,手指一動,閃電般將手心之中握著的這塊牌子利落地送進了袖口之內,而後瞥了一眼身旁呆立不動的姚先煥,衝著喬清瀾鄭重地一點頭。
“清瀾,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這些的辛苦白費。”
他甚至於連平日裏嘮叨慣聊,要喬清瀾趕緊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覺之類的言語都直接省略了,隻這簡短的一句話,隨後猛地一個轉身,便頭也不回地朝著皇宮方向行去。
姚先煥的雙手雖然被粗麻繩牢牢綁縛在背後,但他的雙腿卻是可以行動自如的,這會兒在迷心術法強有力的控製之下,姚先煥滿腦子都隻記得要跟著某個人和出某些話,於是勵王一動,他立時便跟著動了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勵王身後,隨他一道消失在了宮門之後。
喬清瀾默默地站在皇宮不遠處看著,一直等到這兩個人都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當中,她才緩緩收回了目光,無比悠長地舒出了一口濁氣。
對於她來,已經是做盡了一切自己能夠做的事情,再也不曾留有絲毫餘力了。剩下的,便隻能看勵王殿下的了。
想必,他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西燕國?”
一聽見這個名詞,聖上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會兒的他心情極其惡劣,是被勵王一語勾動得龍顏大怒都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