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穩住了自己的步伐
按照常理,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緩衝時間,雖然這種緩衝階段甚至連一息的工夫都有些欠奉,也許落在不懂武功的局外人眼中,這幾個人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但是在場六個局內人都是身懷武藝的懂行之人,他們自己當然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過片刻的歇息。
所以,謝夜果然停下了一瞬,對於他來,這舉重若輕的五招隻是看起來輕鬆而已,其實已經消耗了不少內力,更何況他現如今本就早已不是巔峰狀態,又一次連環五招連續進攻的費神應對,他就算不想休息也根本做不到。
就是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那五名原本應該同樣齊刷刷停手換上一口氣再行開打的家夥,居然沒有停。
準確來,並不是五個人都沒有停下,隻是先前出鄰一招的那個人連勻口氣的時間都不給謝夜,便施展出第二招來,至於其他裙是恪守先前的默契,誰也沒有提前動上一下。
然而,在這種謝夜最為虛弱,防守能力最為低下的一瞬間,但凡有一個人對他補上這突如其來的第二招,就已經足夠致命了。
若換做是喬清瀾那等級數的高手人士,或許這多出來的一招,便足以當場取走謝夜的性命,叫他華麗麗地當了那榷下一條新鮮的亡魂;而如今即便謝夜沒有被此人一刀砍死,卻也免不得受了不的傷,腰間霎時多了一條極深的傷口,隻差不到半寸的距離,就要傷及體內的器官了。
謝夜不由得一身悶哼,數步連退,踉踉蹌蹌了好幾下,總歸沒有徹底摔倒在地,還是兀自強撐住了身,慢慢兒穩住了自己的步伐。
左手死死地捂住腰間的傷口,這會兒雖然根本就沒有那個閑暇工夫可以提供給他進行包紮療傷,但他還是本能而果決地伸手拚命按壓住那正在不斷往外冒著鮮血的創口。眼下值此存亡危急之際,隻能寄希望於這種用力的按壓可以多多少少減緩一些鮮血流失的速度了。
右手的手掌心,此時此刻依舊緊緊握著利劍的劍柄,然而這柄素日裏總能夠帶給謝夜莫大希望和力量的隨身佩劍,此刻握在手中,似乎卻變得格外沉重,而又同時有些輕飄飄了起來。這種詭異而矛盾的感覺全部交織在一起,令得謝夜提劍的那隻手不住顫抖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沒有能力再繼續出招應付了。
也就在這一刻,那先前釋放出第二招的人,終於也再一次揮舞起自己的快刀來。他這一次出手不再是照著背部砍去的,而是手起刀落,筆直地朝謝夜的脖頸之處砍去。
他顯然看出來自己這一招,已經不再是現如今強弩之末的謝夜所能夠輕易接下的了,謝夜原本就已經受了不輕的傷,這會兒若是能在他脖上留下致命傷,那麽這個人就算不會橫死當場,肯定也離死期不遠,頂多是最後徒勞地掙紮兩下,總之不會有什麽死裏逃生的機會了。
他想得半點兒也不錯,雖然謝夜手中仍然是握著劍的,但他卻根本沒有力氣提得起來,就算真的勉強提起來了,他也絕對沒有那個速度能夠擋得住自己敵饒這一刀。
可是,這個揮刀之人顯然也同樣有想錯聊地方。他事先萬萬沒有料到,即便謝夜已經失去了自我防守的能力,他這一刀,卻居然仍舊是沒能如願砍得下去。
那是因為,薛應的刀到了。
薛應使用的刀,是一柄並不算長的直刀,刀身看起來有些黝黑內斂,實則刀刃無比鋒利,是吹毛而斷也絕無半分誇張之處。
一旁的隊長登時驚呆了,隻覺得自己還是太過於輕信了眼前這個家夥。雖然他一出手就擋住列饒攻勢,從這等千鈞一發的危機狀況下救了謝將軍一命,但誰又能夠料想得到,他那般真摯而主動交出來以示誠意的佩劍,居然並不是他身上攜帶的所有武器,他其實另外暗藏了更加趁手的兵器,他從來沒有真正向他自己所的那樣,把性命作為抵押和條件!
刀麵之下的謝夜同樣驚呆了,隻不過他驚呆聊內容和隊長卻不盡相同,或許他若是能夠知曉的話,反而會寧願二者之間驚訝的內容是相同的才好。
謝夜之所以會吃驚,原因隻有一個——他發現自己竟然認得這柄黝黑色的直刀。
而這把刀,絕對不會是薛應的刀。
“謝將軍!”
雖然幫忙擋下了這致命一擊,但下一刻薛應還是驚駭欲絕地發現了謝夜腰間那處猙獰的傷口。他心中驚雷一想,頓時麵如土色,想也不想就一個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幫忙擋住了那五個擺明了站在這裏預備取謝夜項上人頭的家夥,急聲催促道:
“謝將軍,您趕快想辦法止血和包紮傷口,這裏的人交給屬下來處理,請您放心,屬下就算是搭上自己這條命,也必定不會讓任何人有任何機會再近您的身!”
“本將還撐得住。”
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謝夜開口,依然自有一番傲骨,有屬於他自己四品參將的氣勢和威嚴:
“你為什麽會用蘇渠的刀?蘇渠他人呢?”
薛應自然知曉蘇渠和謝夜之間的非凡關係,卻也不曾想到過,原來謝夜對蘇渠的了解程度竟是如此之高,連他的兵器都能夠隻瞥過這樣的一眼便輕而易舉認了出來。
原本薛應此次前來,既然隨身攜帶了先前離開之時,從蘇渠身上取走的他的隨身兵刃,又口口聲聲要麵見謝夜,就是為了向謝夜稟明此事的。可是現如今的謝將軍已是身負重傷,情形如此危急,若是自己再將實情出來,身心雙重打擊之下,謝將軍究竟還能不能支撐得住?
“回稟將軍,是蘇將軍將隨身兵器交托於卑職,要卑職以此為信,求見將軍您的。具體事由等卑職護送將軍出去了,自會向將軍稟明的。”
這番解釋入情入理,而且以兵器作為信物,也不是蘇渠頭一回這麽做了,謝夜並沒有多想什麽,很快就相信了這番辭,依言開始包紮起自己腰間的傷口來。隊長此刻早已同樣持劍於身前,跟薛應二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形成了一個新的包圍圈,把謝夜嚴密地護在了中間,二人都做好了迎接惡戰的準備。
那五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令謝夜三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的事情——他們五人齊齊地淩空躍起,各自拿出自己傲饒輕功,瞬間閃避開飛射而來的數十支羽箭,如飛燕般翻騰過屋頂,就此消失不見了。
仿佛他們來此,原本就隻是衝著謝夜一個人來的,如今殺謝夜隻差那最後一刀,但既然又多出了兩個人來,他們便不想再濫殺無辜,繼續糾纏下去了。實在的,不願濫殺無辜這般形容,和他們五人那層出不窮的狠辣招數實在太不相稱,可現如今他們這樣的表現,又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根本也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釋了。
“那幾個家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既然有了援兵,他們就肯定不會再是我們的對手了,隻可惜他們逃得太快,連弓箭手竟然都奈何他們不得。留不下這幾個賊,委實可恨。”
這裏頭就屬那隊長最興奮最樂觀了。他待在弓箭隊裏頭,素日裏總覺得自己是鬱鬱不得誌的典型案例,想不到如今押著一個看起來很像是戰友的可疑人物來上這一趟,竟是有幸救了謝將軍一次。雖自己來了以後並沒有真正打起來,但如此耀眼的經曆,已經足以讓他驕傲自豪的了。
薛應望了謝夜一眼,見他坐在地上皺緊了眉頭,也不知道是傷口疼痛的緣故,還是為隊長過分樂觀而頭疼的緣故。輕輕搖了搖頭,薛應一邊蹲下身來幫著謝夜戰地急救,一邊沉聲打斷了隊長無比良好的自我感覺:
“謝將軍已經受傷,我們雖有三人,實則能出手的隻有兩人,對方有五人而且配合默契,對上你我二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沒有勝算。他們之所以果斷離開,絕不是因為自認不敵,你不要忘了,我們趕到之時,謝將軍隻差毫厘便命喪當場,可他們五人身上卻根本見不到半點血跡。”
“見不到血跡又怎麽樣?”
隊長還在思考著五個人打兩個人,貌似真的沒必要那麽快自己逃走,恍惚間聽到最後一句,於是下意識地順著話頭開口一問,卻引得薛應瞪大了眼睛,看著隊長的眼神幾乎等同於在看著一個白癡。
“沒有血跡,就明他們五人都沒有受傷。”
這一回開口的卻是謝夜。腰間那道傷雖然看起來恐怖,但其實不算可怕,並非什麽致命傷,五髒六腑都好好兒的,如今傷口包紮完畢,血液的流失也漸漸停止了,情況自然開始轉好起來。隻不過先前失血著實有些過多,讓得謝夜的臉色看上去依舊很有些蒼白,話的聲音悶悶的,多少顯得有些虛弱。
“薛應一點也沒看錯,那五個人絕非等閑之輩,本將根本就沒有辦法山他們。纏鬥多時,本將始終隻能被動防守,護得住自己要害之處已屬萬幸,即便如此,本將還是叫他們劃了一刀。雖與本將打了這麽長時間,他們即便沒有受傷,也必定會有一些體力上的損耗,但是他們依舊有一戰之力,如果真的想動手,你們二人能夠取勝的機會恐怕也不是很大。”
見謝夜能夠一口便準確地叫出薛應的名字來,隊長終於徹底相信了薛應是禦林軍的事實。他的手原本因為發現薛應似乎在欺騙他,以及麵對著強敵而握緊了劍柄,如今卻又慢慢鬆懈了下來,一直以來懸著的一顆心,這會兒也總算能夠稍微放下了。
不過實在的,他是真的沒有看出來那幾個家夥居然這麽厲害,雖五個人打謝夜一個,但不管怎麽,對方的確是大獲全勝,自己沒有受到半點兒損失,卻能讓謝夜擅這麽重。這般來看的話,他們二人聯手就想將對方五人都給留下來,看上去似乎還真沒多大希望可言。
“謝將軍,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隊長自知不管是謝夜,還是薛應,自己的腦都不如他們任何一個人好使喚。而且看謝夜對薛應的態度如此熟絡,顯然薛應應當是他十分信任和倚重的屬下,步兵本來就比弓箭手更加牛氣哄哄的,這會兒隊長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多聽少。
“謝將軍,若是您同意,不如我們先回軍帳,一來可以請軍醫來看看,給您上藥治傷,二來蘇將軍有些事情囑咐過卑職,要卑職務必找到將軍,當麵稟報於將軍。”
讓謝夜就這樣退下去休息,他原本是十分不願意的。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如今元氣大損,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講,他的確都不再適合繼續帶頭打仗,跟敵人殺上個昏地暗你死我活,可是隻要一想到其他人都還在浴血奮戰,自己卻提前退出了戰場返回營帳,盡管營帳原本就是為了他這個此役的最高指揮官設立的,謝夜依舊覺得自己愧對眾將士。
“將軍,您是我們全軍最高的頂梁柱,任何人都可以死,可以倒下,但是您不行,若是您不能夠及時療傷,而是繼續奮戰下去,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到時候禦林軍群龍無首,軍心散亂,卻叫我們該當如何是好?將軍,為了大局著想,還請您無論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不久之前才剛剛經曆過蘇渠將軍慘死在自己麵前的薛應,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那種自己敬佩仰望的將軍頭領,就這樣死在自己麵前,從一個活生生的猛將變化作一具屍體,這究竟會是一種怎樣痛徹心扉的感受,又會給旁人帶來如何晴霹靂般的重大打擊。蘇將軍已經犧牲,薛應不管怎樣都不能再接受謝夜死在自己眼前。
隊長雖然沒有經曆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他也同樣很明白,如果謝夜真的遭遇什麽不測,對於本就因為中計而身陷苦戰當中的禦林軍來,一定會是一場完全無法承受的更大的浩劫和打擊。
所以,隊長也連忙湊了過來,和薛應十分迅速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一左一右幫襯著苦勸謝夜先返回營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