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親多慮了
可是,現如今看來,這兩種情況皆不是事實,而真正的事實就是……
葉寧洛對喬清瀾的暗殺失敗了,而且失敗得很徹底。
葉寧洛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既然是他親口允諾會親自下手,那麽無論是看在交情的份兒上,還是為了保住自己多年積累的聲譽,他都必定會全力以赴。
然而,全力以赴的葉寧洛對上事先毫不知情的喬清瀾,結果卻如此出人意料,那麽相比之下,喬清瀾本冉底又有多麽強大的武功傍身呢?
和妃的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來。
她很清楚勵王這番話背後,究竟隱藏著多麽重要的信息。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喬清瀾要比自己想象當中的更加難以對付。此人號稱隻不過是在柳府中長大的一個,然而真正動起手來,她卻是一個可以令得葉寧洛铩羽而歸的存在。
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指望她和妃會相信喬清瀾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丫頭,那隻能那個人委實太真。
“你可逼問出來了,那個喬清瀾究竟是誰派來的,接近你有什麽目的?”
和妃的身子突然前傾,伸手往前一抓,登時揪住了勵王的衣領。她雙眼熠熠生光,可以壓低的聲音裏,毫不掩飾她本人對喬清瀾的濃濃忌憚和危險之意。
“母親多慮了。孩兒已經多方求證過,這個喬清瀾的的確確是生於柳府,長於柳府,而且柳子仲也沒有想過要將她當做暗樁安插在孩兒身邊。”
到這裏,勵王臉上驟然劃過一抹輕蔑之色,冷冷地一笑,幽幽道:
“就算他柳子仲真的有這個本事,能培養出像喬清瀾這樣身手的探子來,難道母親覺得,那隻老狐狸還會舍得大材用,把這麽一顆好棋子用在孩兒身上麽?”
和妃眉頭一皺,眼神劇烈地掙紮一番,終於還是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
勵王得不錯,像喬清瀾這樣身家清白,還身懷絕技的丫頭,如果她真的是柳子仲精心培養出來的棋子,那麽就必定會是他手中的王牌。這種王牌隻有可能會被用在太子或是晟王上,絕無浪費在唐悟瑾這麽一個遊手好閑還不受重用的王爺身上的道理。
“照你這樣,她那一身功夫又是從何而來?”
“據她所言,她的功夫是同她父親學的,她自幼學的是刀馬旦,這些功夫都是她唱戲的底子。”
和妃冷笑數聲,滿臉都寫著“鬼才相信”。
“孩兒也覺得這樣的解釋著實牽強了些,但就眼下的證據來看,除此之外,孩兒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釋來了,隻能暫時信她。”
勵王當然知道這種理由服不了任何人,但就像喬清瀾根本沒打算借此完全取信於他一樣,勵王同樣沒有想過要用這麽一個法就徹底打消和妃對喬清瀾的成見和戒心。
左右勵王可以肯定,自己的母親絕對沒有本事推翻這個解釋,隻要做到了這一點,其餘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果不其然,和妃臉上的不屑漸漸收斂,取而代之地則是她高高蹙起的眉頭。
喬清瀾雖然出身卑賤,但她此刻的作用卻是不,當朝一品戶部尚書柳子仲,和當朝三珠親王唐悟瑾,二者之間最大的關聯,就在這麽一個的戲子身上。光憑這一點,便足以讓和妃投鼠忌器,那等明目張膽地讓勵王賜死喬清瀾的事情,她至少眼下還是不敢做的。
然而,拋棄了直接賜死的法子,和妃卻又不能不記起喬清瀾的能耐來。這麽一個連暗羽盟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都奈何不得的厲害女子,又豈是他們母子倆想除掉便能輕易除掉的?
和妃看著勵王臉上那一抹始終掛著的苦澀笑容,這一回倒是有些理解了。
“即便一時半刻除不掉她,你千不該萬不該,也斷然不能讓她進入祈沐宮。若是萬一喬清瀾和皇太後……”
“母親。”
還沒有等到和妃完,勵王就罕見地主動打斷了她的話頭。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卻也更加地無奈而發澀,“無可奈何”這四個字被他詮釋得無比生動形象。
“孩兒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那一日孩兒第一次帶她入宮之後,這件事情不知怎的,便叫皇祖母給知曉了,她聽聞我府中多了一個人,便要我帶去給她瞧瞧。皇祖母的懿旨,孩兒無論如何是無法違抗的,隻有照辦了。”
和妃對於這位當朝子的嫡母一直都不是很看得順眼,如若不是她深知皇太後是眼下勵王能留在國都最大的靠山,她肯定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百般討好這個老太婆的。至於她本人,除了平日裏需要按照宮中規矩,每逢初一十五進宮請安以外,從來就沒有單獨同皇太後待在一起過。
正因如此,勵王一直以來都習慣於把某些沒辦法解釋清楚的事情推到皇祖母的身上去,反正無數次經驗已經充分證明了,和妃是決計不會跑去向皇太後求證什麽的。
和妃煩躁地猛灌了一大口茶水,轉念一想,卻又仍抱著一絲不肯死心的希望:
“皇太後對喬清瀾是什麽態度?”
“歡喜不盡。”
隻有寥寥四個字,卻是毫不留情地將和妃心中最後一點兒僥幸也打破了。
微微眯起雙眼,深深地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
隨後,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和妃的臉色已經恢複得如往常麵對著勵王的時候一樣淡漠如水:
“接下來的日子,你不要再妄動她了,你隻需要好好地盯住她就可以。若她真的並非別有目的,那自然是你我母子之大幸,但如果有任何異動,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報與我知曉。”
竭盡全力地在母親麵前,頂著欺瞞母親的巨大心理壓力,耗了這麽多嘴皮子功夫。
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為撩到“不要再妄動”這五個字的命令嗎?
勵王深深地垂首,拚盡渾身氣力掩飾住那隻差毫厘就要衝而起的澎湃心潮,旋即也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一抱拳,一字一頓地朗聲應道:
“是,孩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