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幕府奉公心不一
義長和足利義秋到達觀音寺城外時,六角義賢便帶著家臣在城下町外麵在迎候了。
六角義賢當然不是來迎接義長的,他是來迎接崛越公方足利義秋的。
足利義秋騎著的戰馬比義長多出半個馬頭,六角義賢遠遠看見足利家的旗幟,便帶著幾名家臣上去迎接。
雙方一見麵,六角義賢便向足利義秋拜道“在下拜見崛越殿下,殿下遠來辛苦,在下已經備好宴席,請殿下移步。”
足利義秋笑道“六角彈正忠客氣了,吾已經騎了幾日戰馬,這腿腳確實不太適應,彈正忠真是善解人意啊。”
六角義賢微笑道“崛越殿下滿意便好,旁邊這位便是小笠原信濃守吧?”
義長點頭示意道“在下便是,見過六角彈正忠様。”
六角義賢點頭示意道“在下多謝小笠原様幫忙,在下的妹夫賴藝就拜托小笠原様了。”
義長微笑道“大家都是名門之後,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隻不過希望土岐様不要介意在下取代他的守護之職。在下也是為了公方殿下。”
六角義賢當然不會拆義長的台,而且這個人情他還是得接受,說道“哈哈,小笠原様說笑了,賴藝高興還來不及呢,之前的日子擔驚受怕,小笠原様為他報仇雪恨,他一會還要向您道謝呢。”
義長撇了一眼,看到了足利義秋有些不耐煩了,便笑道“崛越殿下先與彈正忠様進城,在下與藤孝先把軍隊安排好。”
六角義賢便讓浦生秀賢引領義長和細川藤孝前去之前安排好的駐紮地。
到了駐紮地後,義長便與細川藤孝站在一起走。
義長對細川藤孝語氣溫和道“藤孝啊,和崛越殿下到了伊豆之後有什麽困難沒有?有困難和我說,我會和上杉殿說的。”
細川藤孝頓首道“暫時還沒有什麽問題,這一次大家都很配合。”
細川藤孝對待義長的態度並不是很親近。
義長隻好和細川藤孝草草的聊了幾句,就去和浦生秀賢聊天去了。
他們安排好軍隊後,就回城裏參加宴會。
第二天,六角義賢便帶著五千人馬跟隨義長和足利義秋一起上洛。
此刻,在二條城禦所外,鬆永久秀隻身一人跑了過來。
城頭上三淵藤英看著鬆永久秀道“這不是鬆永様嗎?被你家主公驅逐出來了?”
鬆永久秀笑道“在下此來是找小笠原信濃守殿的,我家主公有要事找小笠原殿商議。”
三淵藤英看向鬆永久秀,滿是疑惑的眼神,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是了,幕府會轉達的。”
鬆永久秀笑道“那好,我家主公希望能和小笠原殿談談,小笠原殿勞師遠征,就為了幕府出口氣得不償失,不如與本家談談。”
三淵藤英聽罷,冷笑道“今日說這話已經晚了,公方殿下絕對不會原諒你和三好家的。”
鬆永久秀搖頭道“本家懼怕的不是幕府,而是威名遠揚的小笠原殿,如今他可是百萬石大大名,武功強盛,本家不願與小笠原殿硬碰硬。
至於幕府能不能做小笠原殿的決定,在下以為三淵様還是去問問小笠原殿為好。”
三淵藤英皺著眉頭,他聽了鬆永久秀的話,心裏也起了低估,畢竟他們這裏兵力都不到一萬,但是義長隻是先鋒部隊就已經有了接近三萬大軍了。
不過三淵藤英不想在鬆永久秀麵前露怯,怒喝道“你以為小笠原信濃守會像你們一樣嗎?他可是武家棟梁,對朝廷和幕府忠心耿耿!你的話,我會告訴小笠原信濃守的,他的回答一定會讓你失望的。”
鬆永久秀笑道“哈哈哈,那就勞煩三淵様了,隻希望小笠原信濃守不會讓三淵様失望。”說完他就調轉馬頭離開了。
三淵藤英心中不寧,他帶一些擔憂返回去見足利義藤。
足利義藤看到三淵藤英回來了,問道“鬆永久秀一人來是想做什麽?”
三淵藤英頓首道“殿下,鬆永久秀是帶著三好長慶的意思來的,三好長慶想和小笠原信濃守談判。”
足利義藤也疑惑道“什麽?為何是與小笠原信濃守談判,而不是幕府?”
三淵藤英停頓了一下,還是說道“大概是因為勤王大軍數量比起幕府軍要多,所以他覺得是小笠原信濃守他們說了算。”
足利義藤聽完,心中十分羞惱,怒而用扇子插在踏踏米上,喝道“好膽!賊子安敢如此辱我!”
三淵藤英連忙勸道“殿下,這恐怕就是對方的奸計,殿下要冷靜啊。”
足利義藤看向三淵藤英,問道“什麽意思?”
三淵藤英說道“恐怕對方就是想讓幕府猜忌小笠原信濃守或是上杉管領,所以殿下一定要冷靜,不要中計,若是殿下猜忌小笠原信濃守或是上杉管領,導致他們撤兵罷戰的話,幕府想要打贏三好家就不容易了。”
足利義藤惱怒道“果然心思歹毒,騰英,還好有你在啊。”
三淵藤英倒是想清楚其中的緣由,但是並不是每一個奉公人都有三淵藤英的這樣的覺悟。
鬆永久秀堂而皇之當著幕府的麵,要和小笠原信濃守談判,這完全沒把幕府放在眼裏。
在三淵藤英與足利義藤商議的時候,京極高吉、吉良宣景等人就坐不住了。
他們一批奉公眾就是鼓動足利義藤與三好家交戰的人,現在要是小笠原義長成為三好家的後繼者,那他們的努力有什麽用?
所以他們必須要提前按住這種情況。
吉良宣景出聲道“諸位,今日之事一定要想出個章程,不然的話以後要是日後的小笠原成了今日的三好,那我們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京極高吉歎氣道“聽說小笠原信濃守他本陣麾下就有超過萬人,再加上一眾附從者,其勢力不比三好家差了。
要是公方殿下不允許的話,我們又能做什麽呢?”
一色義幸怒道“我等可是幕府的忠臣,一心隻為殿下,殿下應該明白我們的心思,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勸諫公方殿下,一定要讓殿下防備小笠原信濃守的狼子野心。”
吉良宣景道“如今最讓殿下信任的便是三淵様,我們說服他一起,一定可以說服殿下。”
一色義幸拍手道“好,那就去找三淵様。”
他們一眾人立馬起身就去找三淵藤英,正好碰見從足利義藤那裏回來的三淵藤英。
一色義幸看見三淵藤英,連忙招呼道“三淵様!我等正好有事找您。”
三淵藤英一看這麽多奉公人找自己,便加緊走了幾步,連忙說道“諸位找在下有什麽事情嗎?”
一色義幸立馬就說了有關鬆永久秀和小笠原義長的事情。
三淵藤英立馬感覺到事情不妙,他擺手道“諸位稍安勿躁,小笠原信濃守不過是勤王軍的先手大將,總大將是上杉殿下,諸位誤會了。”
吉良宣景上前道“那鬆永久秀為何要找小笠原信濃守談判,不找上杉殿下?”
三淵藤英解釋道“諸位莫要被鬆永久秀給騙了,這都是他的詭計,小笠原信濃守是幕府的忠臣,對殿下忠心耿耿,諸位不要懷疑。”
一色義幸臉色不太好看了,三淵藤英不會和他們一起對將軍進諫了。
他沉聲道“難道三淵様以為這些外地大名上洛是真的為了幕府興盛嗎?那樣對他們能有什麽好處?”
三淵藤英斷然嗬斥道“一色様慎言,上杉殿下可是真心為了幕府的,他平定了關東八國之後,就恢複了當地的幕府與朝廷的禦料地,小笠原信濃守也是如此,諸位豈能忘記他們的功績。”
一幫人一下子也不好說話了,一色義幸臉色有些不好意思道“三淵様不要生氣,是我等唐突了,我等並不是質疑小笠原信濃守和上杉殿下,主要是想防範於未然。”
三淵藤英冷哼道“既然大家清楚了,那就這樣吧,小笠原信濃守的軍隊很快就到了,在下還要去忙。”
他說完就甩袖離開了。
一色義幸看著三淵藤英離去的背影,袖子裏的手都握緊了。
京極高吉在一旁勸道“諸位還是先看看情況,要是真的就是鬆永久秀的計謀,那我們就成了罪人。”
一色義幸冷哼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要早做打算。”說完就離開了。
其餘人也先離開了。
京極高吉也麵帶憂色離去了。
他並不想得罪幕府以及有力大名,像他京極家是“三管領四職”中一職的名門。
可惜自他父親京極高清與高清的叔父京極政經爭奪家督之後,京極家就衰落了。
隨後京極高清和兒子京極信光被淺井亮政為首的國人驅逐北近江,北近江就被淺井家掌握了,京極高吉也不得不逃到了幕府做了幕臣。
現在他就想討好幕府和小笠原義長以及上杉政虎,這樣才能開口讓他們兩個有力大名幫助自己奪回北近江。
京極高吉想到自己聽來的逸聞,小笠原義長有些好色…京極高吉歎了一口氣,看來好需要找自家的女兒或是侄女來搭橋了。
因為第二天小笠原義長等人的到來,議論鬆永久秀的聲音才被壓了下來。
出麵迎接小笠原義長和足利義秋的是三淵藤英,至於足利義藤正在大殿裏等待。
在足利義藤附近位置左邊坐著的就是細川晴元。
三淵藤英引領著義長和足利義秋等人來到大殿,隨後按照官位高低分別坐下。
先是足利義秋與足利義藤奏對,其次就是義長。
一番寒暄以及嘉獎之後,足利義藤才進入主題道“信濃守隻是先手大軍就有三萬大軍,那上杉管領帶了多少人馬?”
義長頓首道“此番上洛,原本大軍隻有一萬多,不過在收服美濃之後,加上六角彈正忠様一起出兵,先手大軍便有了三萬。
上杉殿下動員了關東八國組成聯軍,如今在上杉殿下手中還有四萬人馬。”
足利義藤一聽,心中大喜,粗略一算,加上他和細川晴元的隊伍,可對外稱十萬人馬。
至於三好家能夠湊齊五萬大軍已是極限了,這如何幕府大軍的對手。
足利義藤笑道“好,諸位忠心可嘉,幕府一定不會忘記諸位的功績!”
義長之前就聽說了鬆永久秀要找他談判的事情,他立馬就意識到鬆永久秀這是在坑他。
不過陰謀擺在台麵上,就沒什麽能坑人的了。
義長直言道“公方殿下,在下聽聞鬆永久秀要找在下談判,在下覺得可以一談,並且可以派人告知四方,三好家已經害怕幕府大軍,有了投降的心思,以此打擊三好家的士氣。
至於談判嘛,他們直說找在下談判,那在殿下的見證下談判,也是可以的嘛。”
足利義藤聽完義長的話,心裏也放鬆了許多,他笑道“好,鬆永久秀的奸計一下子就被信濃守攻破了。
騰英其實已經提醒過吾了,既然信濃守有了對策,那就照信濃守說的去做吧。”
“哈!”
很快,幕府就派出使者讓鬆永久秀進二條城麵見小笠原義長。
鬆永久秀還以為義長和幕府中了計,一個人大搖大擺的便進了城。
鬆永久秀被人帶到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幕府的人到齊了,同時也看到了身穿有著小笠原家紋的年輕武士。
他有些驚訝,沒想到義長要在這麽多人麵前談,難道義長是真的幕府忠臣?現在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義長微笑著看著鬆永久秀,這位戰國大惡人居然長得很帥氣,一臉正派的模樣。
他說道“鬆永様想和在下談判,在下真是受寵若驚,既然鬆永様要代表三好家與在下談判,那在下就直說了,三好家必須退出山城國一帶,至於攝津、河內等暫時就不論了。”
鬆永久秀眼角一挑,他沒想到義長一上來就打七寸,這樣談下去,還怎麽拖延時間?這下可是托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