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真的怕
可是,她落入了海底,屍骨無存,又哪裏會有屍首?連喪禮上的棺材都是極其簡單的衣冠塚。
也許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棄他而去了。
“四,你開開門好不好?媽很擔心你。”林淑麗敲著門,憂愁的喊道。
蘇丞從邊境回來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裏,整整一個星期,他誰也不見,就算是顧慎行過來了,他也拒絕見麵。
“四哥,你開開門好嗎?媽媽這幾天為了你傷透了心。”蘇蔓拍著門,大聲喊道,然而屋內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四,人死不能複生,晴晴在世的話也不希望你這樣自暴自棄。”
“四,你先開開門。”
“振宏,怎麽辦?如果四再不開門,我真的怕……”林淑麗著就哭了起來,簡初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雖然難過但是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她不能讓蘇丞因為她而心存死誌。
“我也沒辦法——”蘇振宏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什麽。
正當他們愁眉苦臉的時候,傅煜城拉著虞欣兒過來了。
“煜城,你……”
“你拉我過來幹什麽?”虞欣兒甩來他的手,眉眼有些冷。
“你把蘇丞叫出來。”傅煜城道,然後指著屋,“他在裏麵待了很久了,再不出來我們都怕他出事。”
“我?”虞欣兒指了指自己,挑眉笑了,“我巴不得他出事,你找錯人了吧!”
虞欣兒著就要離開,傅煜城抱住她將她又拖了過來,“不要逼我動粗。”
“傅煜城,你……放開我。”
虞欣兒掙紮著,隻會讓傅煜城更加緊的抱住她,“現在或許隻有你能得動蘇丞,否則我真怕他要追隨著簡初晴而去,算我求你,好不好?”
“你求我我就要答應嗎?”虞欣兒好笑的看著他,她現在正恨不得殺了蘇丞替簡初晴報仇呢!
“虞欣兒——”傅煜城拔高聲音,眼眸裏的深寂有些沉冷。
“放開。”虞欣兒掙脫開傅煜城的手,踩著高跟鞋要離開,但是剛走到樓梯口她望向那一扇門眼中迸發出氣怒。
“砰砰砰”的砸門聲音響起,虞欣兒大拍著門立刻破口大罵起來,“蘇丞,你現在躲在裏麵是幹什麽?以死謝罪嗎?我告訴你簡初晴根本不需要,你別去礙著她的眼,我相信她也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最好等她投了胎找了個好人家你都沒去死,就這麽孤獨終老才是你贖罪的方式。”
“你以為這樣簡初晴就會原諒你了,我告訴你不可能,簡初晴她——”虞欣兒的話音還未落完,門就從裏麵被打開。
“夠了沒有?”蘇丞開口問道,氣息沉冷,然而嗓音沙啞的不像話。
“沒有夠。”虞欣兒指著他的鼻罵道,“就憑你也想給簡初晴陪葬,我嫌你提鞋都沒資格。你最好——嗚嗚。”傅煜城一把捂住虞欣兒的嘴巴,不讓她在繼續下去。
大家看到蘇丞出來都露出了開心的笑意,林淑麗上前,“四……”
“媽,我沒事。”他回答著,又提步向樓下走去。
“四,你去哪裏?”
“我想去看看簡爺爺。”蘇丞回答著,挺直的背影生出幾分落寞。
虞欣兒見傅煜城的全部注意力在蘇丞身上,她張口就朝著他的手咬去,傅煜城收回自己的手,清晰的看到一排牙印。
“活該!”虞欣兒道,緊接著就朝外麵走去,傅煜城追上她。
“振宏,你看……”林淑麗不知道蘇丞這樣算是好了還是沒好,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林淑麗攬住她的肩膀,輕聲道,“放心吧,蘇丞肯出來明他已經想通了,我們蘇家的兒不會一輩都活的那麽沒出息的。”
簡家別墅,看見蘇丞走過來的路寧擠著幾滴眼淚,細細的哭了起來。
他抬腳路過路寧的身邊,然而動作沒有半分遲疑。
直接被忽視的路寧怔楞了幾秒,緊接著朝著蘇丞喊道,“蘇四少……”
“有什麽事嗎?”蘇丞停下腳步,低垂的眉眼下是一片淩冽的冷峻,泛著低迷與深寂。
“爺爺他,爺爺他……”
“爺爺怎麽了?”蘇丞這才回過神看向路寧,發現她一張俏麗的臉上沾滿了淚痕。
路寧突然跑過來抱住了蘇丞的腰,“自從晴晴出事了,爺爺就吃不下飯,我真怕他撐不下去。我隻有晴晴和爺爺這兩個親人,晴晴不在了,如果爺爺也……”
虞欣兒追著蘇丞趕到簡家的時候,就看見了路寧抱著蘇丞在哭。她鳥依人的縮在蘇丞的懷中,哭的好不淒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蘇丞把她怎麽了。
她氣勢洶洶的就要去拉開路寧,這個心機婊外加盛世白蓮花,之前趕晴晴離開簡家,現在還想搶晴晴的男人。
以為她那點眼淚夠用,呸,在她麵前她可什麽都不是。
看著虞欣兒的架勢,傅煜城一把拉住她,“虞欣兒,你要幹什麽?”
“你沒看到那朵盛世白蓮在欺負晴晴嗎?”虞欣兒朝著他道,滿眼都是指責。
傅煜城擰著眉,看著她的目光不由的有點擔憂,“簡初晴已經死了,你哪裏看到她欺負晴晴了?”
“她抱著蘇丞哭,不就是在搶晴晴的男人,難道這還不算欺負晴晴嗎?”虞欣兒義正言辭的道,最看不慣這種假裝柔弱的女人。
傅煜城覺得虞欣兒的邏輯有些問題,“照你這麽,任何想要接近蘇丞的女人,你都要去管。”
“對,從今天開始蘇丞必須為我們家晴晴守身如玉,孤獨終老。”虞欣兒似乎跟傅煜城杠上了,朝著他吼道。
傅煜城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該些什麽。
然而那邊的蘇丞已經推開了路寧,他的嗓音很輕,但是很僵硬,“爺爺不會有事的。”
完不等路寧反應,他就抽身而去。
路寧跺著腳,心裏雖然不甘,但是一想到簡初晴死了,那麽她就能憑借和她的關係接近蘇丞,她有機會將蘇丞拿下。
唇瓣漾開一抹笑意,看的虞欣兒的火氣又上來了。
害怕她在這裏跟蘇丞鬧事,傅煜城抱住她就塞進了車裏。
“傅煜城,你這個王八蛋!”她罵道還是抵不過傅煜城的粗魯,在軍隊裏生活了那麽多年,什麽粗俗的話沒聽過,虞欣兒的這些話簡直像是撓癢癢,不足為懼。
車在路上劃開一條線,緊接著離開了簡家。
蘇丞推開門的時候,簡柏很安靜的靠在椅上,身上放著的還是那張橙色的毯。
他的頭發仿佛在一夕之間全部變成了銀絲,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窩裏,整個人消瘦而憔悴。蒼老的麵容越發的鬆弛,脖頸上的皺紋更加的深了,因為他的心已經沒有了活力。
在看見蘇丞的那一刻,他張開了唇瓣,最終什麽話也沒有出來。
他的晴晴沒了,那個陪伴了他二十年的乖孫女再也不會笑著叫他爺爺。
“爺爺,是我錯了。”蘇丞跪在他身側,垂下頭。
適時清風拂起窗簾,簡柏注視著窗外那一抹燦爛,搖搖頭。
“你沒有錯,錯的那個人是我。”簡柏緩緩道,深褐色的眼眸中帶著歲月的滄桑,“我不應該讓晴晴背負那麽多,如果不需要替簡家還債,她就不會嫁給你。如果沒有嫁給你,或許,或許……”
“爺爺……”
“你走吧蘇丞,我不想再看見你。隻要看見你,我就會想起晴晴以及她還沒出世的孩。”簡柏揮揮手,半闔上眼睛。
蘇丞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想再跟他話,他也沒有強求。
“爺爺,您保重身體。”
蘇丞走了出來,關上了門,白叔不知道何時立在門外。
“四少,老爺他……”
“好好照顧爺爺,我會再來的。”蘇丞著就邁開步向外走去,而路寧看著他原本想要上前和他話。
可是看他冰冷的模樣,她沒敢上前。
“汪汪。”不知道何時,希望跑到蘇丞的腳邊朝著他大叫著。
蘇丞低下頭看著它,突然回憶起從前的時光,簡初晴最喜歡坐在地上跟希望玩了,有時候都不理他。
“汪汪。”希望又叫了兩聲,路寧以為希望是在對蘇丞發狠,所以走上前用腳踢著它,“走開,畜生。”
希望被踢的嗚咽了兩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蘇丞心下柔軟。
眼看著路寧又要上前打罵希望,蘇丞卻暴嗬一聲,“滾——”嚇得路寧差點跌落在地。
他蹲下身,輕撫著希望的腦袋,“在家要聽爺爺的話知道嗎?不然你媽媽會生氣的。”
大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柔軟的蘇丞,且還是對著一條狗,路寧直接僵硬了。
蘇丞對希望叮囑完,又冷冷的瞥向路寧,“以後不許欺負希望。”
“我,我知道了。”路寧趕緊點頭,總覺得他身上縈繞的淩冽氣息要將她淹沒。
蘇丞坐在牧馬人的駕駛座上,雙手不由的捏緊著方向盤。
簡柏,他後悔將簡初晴嫁給他了,那麽簡初晴呢?是不是也後悔了?
不,她不應該後悔,畢竟他曾經對她那麽好。可是她憑什麽不後悔,他親手毀了她所有的幸福,還讓她跳海自殺了。
盤問過那些目睹簡初晴自殺的人,他們當時的她沒有歇斯底裏,很平靜很平靜。然而她縱身一躍的畫麵卻叫很多人難忘,因為太過耀眼奪目。
生時絢爛,死時轟動。
她是陵城人人傳頌的第一名媛,在青春年貌時刻嫁給了他——軍政世家的蘇四少。婚後,他們是所有人豔羨的對象,他對她嗬護備至,將萬千寵愛給予她一身,然而這場婚姻不過短短維持了幾個月時間,就在他的授意下,毀的蕩然無存。
所有的承諾都像是一場泡沫,他許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僅僅隻是虛妄。
如果有來生,他一定不會那樣,可是上天會給他這次機會嗎?
蘇丞開車去了北湖別墅,李嬸看到他的時候正在偷偷摸眼淚,“四少,您怎麽來了?”
“你先回房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是。”
蘇丞擰開了倉庫的門,看到了很多東西,那些都是他或者簡初晴買的。
他的唇邊泛起微笑,苦澀卻溫柔,如果將北湖別墅變得跟從前一樣,是不是簡初晴就會回來了,就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將所有東西歸位之後,蘇丞就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的是那枚戒指。
很簡單的款式,他知道簡初晴喜歡簡潔,所以特意讓知名設計師打造出這款戒指。這款經典的六芒星花冠形狀戒指其實在市麵很常見,但是這一款的與眾不同在於它的含義,一生所愛。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個戒指的含義。
一把將戒指握在手心裏,其中尖銳的的棱角紮得他手心生疼,但是他舍不得放。
推開了另一間房間的門,這是簡初晴的書房。她喜歡待在這裏看書,有時候就靠在窗台邊,讓陽光灑滿身上,她會覺得很愜意。
還有那件擺放在最中心位置的婚紗,穿在模特身上閃耀著璀璨的光芒,純白色的紗裙上點綴著的細鑽,浪漫而不失唯美。
簡初晴她想將這件婚紗放一輩,因為蘇大團長的第一次設計奉獻給了她。雖然不盡如意,但是勉強算合格。可是他知道,她很喜歡這件婚紗,因為她話的時候眉眼都在笑。
手指一點點撫摸過所有她用過的物件,眼前浮現出她的一顰一笑,仿佛她還在這裏,從不曾離去。
蘇丞注視著這些東西,眉眼籠著一抹沉醉的深情。
簡初晴的抽屜是上了鎖的,她從來不許他打開抽屜,好似裏麵有什麽寶貝一樣,而他也十分聽話的沒有打開過。
鑰匙是由簡初晴保管的,她自以為隻要沒有鑰匙,他就打不開,其實不然,幹他們這行需要精通十八般武藝,而開鎖就是其中之一。
蘇丞想著就拿了一根鐵絲打開了鎖,裏麵沒什麽東西,隻有一張畫紙。
他的眼眸原本如同深淵一樣寧靜,卻在打開那張畫紙的時候頃刻間湧入了諸多情緒,最多的那種叫做悔不當初。
畫麵中,金黃的陽光灑落在少年的發上,衍生著一抹溫暖,他赤著腳坐在地毯上,而他的身側是一條黑白相間的狗。日光很傾城,而少年的臉上很柔和,氤氳著不太強烈的光芒,眼神更是溫柔且繾綣。
下麵寫了一排字,工工整整且娟秀細致的字體:“我最愛的少年——蘇丞。”
他記起來了,那個時候簡初晴不讓他動,但是最後卻畫的是希望,他當時沒有在意,原來,畫中的主角是他。
明明是他成年後的樣,為什麽要寫少年?一滴淚突然從他的眼中墜落而後沾濕了最後兩個字,“蘇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