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結局·下 (4)
語文課,最後的生字終於出現了“昭”字,坐她同桌的薛昭笑嘻嘻地拿筆給她指了指,“誒, 小媛媛, 這個是哥哥的名字,好聽吧?看這寓意, 是不是特別牛?”
從小到大,隻有他一個人叫她……小媛媛。
真是難聽死了的稱呼。
殷媛小時候對這些還不太敏感, 等對名字的好聽賴聽有了觀念以後,立刻就讓家人喊她大名, 也勒令薛昭改了稱呼。
他一臉無辜:“那我該叫什麽啊?”
殷媛板著臉:“殷媛,就好了。”
“殷媛?”薛昭笑嘻嘻,像個無賴,“那怎麽行啊……不是,那我跟別人還有什麽區別啊?所有同學都叫你殷媛,我也叫殷媛,怎麽能顯出來咱們和別人不同尋常的關係?”
殷媛也記得這個時候,這個場景。
記得少年身上不規矩拉好的校服,記得少年吊兒郎當的笑,記得他說的這些話,那句“我和別人還有什麽區別”,記了很久很久。
想想真的真的很幼稚……但少女時期,她聽到這話,心裏悸動多久,隻有她自己知道。
在她喜歡他的時候,竟然會覺得這人很撩。
而且是撩人不自知的那種。
……簡直可笑。
殷媛摘下眼罩,揉揉頭坐起來。
媽的。
怎麽又做關於那個人的夢。
一個敗壞性質的夢,能壞了一天的好心情。
心裏咒罵著,殷媛起身去洗漱,換了衣服,看了眼課程安排,徑直去到電腦室。
“早啊學妹。”
殷媛推開門的時候,比她高一屆的研二學長許知已經坐在電腦前了。
許知常年戴金邊眼鏡,看起來格外斯文,文質彬彬。他專業課非常牛,人很有耐心,成績特別好。據說在許知本科期間,就在學校裏有著“理工科最不理工的男神”稱號。
“學長早。”殷媛點點頭,走到他身邊的機位坐下,兩人開始自然交談今天即將展開的課題。
現在兩人是普通朋友,但說來也是巧——殷媛當時是直接保研的,選好導師的時候,才注意到許知也在裏麵……導致她當時甚至一度想要換導師。
因為許知在他大四,她大三的時候,追過她,追到人盡皆知的那種。
薑怡和阮安安兩人當時稍微在論壇上搜了一下許知這個人,幹幹淨淨沒有亂撩亂勾搭的黑曆史,迷妹不少,名譽獎項也有,拚命勸她“你有感覺就試試”“我聞到了絕美愛情的味道”“姐妹這已經是學校裏的極品了啊啊啊”等等。
兩人當時都是這位學長的小粉絲,天天在群裏給許知說好話。
殷媛都知道。
她們為什麽這麽誇張,她都知道。
無非是看她身邊優秀的追求者不斷,卻一直單身,替她著急。
但是殷媛知道自己是個什麽人。
失敗過一次的不會再喜歡,同理,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太小的時候喜歡上了薛昭,影響了之後她的擇偶標準……曾經喜歡的人是一個賴皮,對著一個知識分子,她真的做不到自由切換。
殷媛骨子裏不是循規蹈矩的那種姑娘,但她在學校的時候也不會故意另類,什麽場合穿什麽衣服。阮安安不在,她和薑怡去bar喝酒的時候會穿得隨性,平時就是很樸素規矩的襯衣或短袖,為了方便,素麵朝天,裙子都少穿。
殷媛長相適合化濃妝,穿紅裙,但不化妝的樣子是另外一個風格,可能也是學校裏打扮的原因吧……再加上她獎也得過幾次,招來的追求者一個比一個斯文,一個比一個學霸。
一天的課上完,累是累,但一想到晚上能和那倆死丫頭出去玩兒,還是覺得精力滿滿。
下午五點。
殷媛先取車,開去了東門等阮安安。
——鬼知道為什麽阮安安要在東門鬼鬼祟祟地跟她碰頭。
——就像鬼知道為什麽一個碩士畢業的要回來c大,殷媛甚至懷疑過自己姐妹是不是故意回來羞辱她這個讀研的尼姑。
她是換好了衣服的,接上阮安安之後,看不過去她一身的高中生打扮,帶著她先去做了個簡單造型,而後才去vaa和薑怡會和。
這一晚喝得很爽。
殷媛對於計算機真是又愛又恨,恨它禿頭,愛每次成功後的那種成就感。研一的壓力不小,她早就想出來放鬆一下了。
討論完阮安安想釣的翹屁股到底對她有沒有意思,阮安安已經爛醉如泥開始滿口胡話了,三人準備離開前,殷媛去了趟洗手間。
殷媛知道自己喝醉了,但她比阮安安強得多,每次喝醉了,至少知道自己是誰,在幹什麽,不僅能走路,還能踩高跟。
就是有點兒晃。
殷媛晃到了洗手間,解決完生理問題洗了手,出了女廁,外麵還有一個短短的過道走廊。
沒多長,倒是很寬闊。裝潢華麗,但華而不實,都是擺設。
殷媛稍微掃了一眼,見有道人影靠在牆上,手邊一個棍子狀的東西。
棍子就棍子吧,總不至於在這兒打人,更何況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所以她也沒在意,直到路過那人身邊,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殷媛?”
“……”
殷媛的第一反應是……艸,這麽多年了,這人的聲音也沒有點兒變化,竟然還和年少時差不多清亮、有辨識度。
這聲極為熟悉的嗓音入耳,殷媛仿佛一下子酒醒了。
但也隻有一瞬間。
下一秒,她轉過頭,看著靠在牆上的老熟人。
“喲,”殷媛感覺到自己笑了笑,“這不是薛公子麽?”
原來是他。
怪不得啊……那手裏的不是棍子,而是拐杖吧。
至於為什麽拄拐?
殷媛眼前有些重影,也沒看清薛昭看到她的時候到底是什麽表情。
但,什麽表情都不重要。
如果是殷媛清醒的時候,大概是目不斜視地走過,把這個男人當空氣。
但此時此刻她醉了,頗有些口嫌體正直的傾向——理智告訴自己該走,嘴上還是控製不住地要嘲諷。
“您的癡情名聲已經馳名中外了啊。”
薛昭一愣。
“聽說新交了個小女朋友……圈外人,不圖你錢,把你甩了,薛公子受不了這打擊,為愛出去尋死?”
ap;nb——>>
sp; “……”
他看著殷媛眼神有些迷離,眼睛眯著,紅唇翹著,抬手,動作極緩地“啪啪”拍了兩下,非常沒有誠意的樣子:“牛逼牛逼,不得不說一聲牛逼。”
“……”
牛逼個屁,都是他媽的——
薛昭想了想,傳聞倒也不都是誤會。
他的確談了戀愛,的確確立了關係,但出車禍……是因為沒遵守交通規則,而喝酒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憤怒。
就因為他斷了腿,知情的人就給傳成了他有多愛多愛那個圈外的大學生……
他哪兒愛了?隻帶著人去吃飯逛街花錢,連手都沒拉過那叫愛?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薛昭就和那姑娘說過,他喜歡她的長相,那姑娘說喜歡他的錢,兩人也算是算得很清。後來綠了他,那姑娘明晃晃發了條短信過來說,對不起薛公子,結束吧,我現在不缺錢了,缺愛。
意思就是——你丫給不了我。
對此,薛昭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時候,分析過自己的內心想法。
他不僅生氣。
還覺得挫敗。
因為除了殷媛,他好像,真的,再也喜歡不上別人了。
可是。
她也再也不可能喜歡他了。
……
“我好奇問一句……”
薛昭被殷媛有些飄忽的聲音拉回思緒。
殷媛的表情變得認真:“薛公子,你這回的女朋友,是當年那個麽?”
薛昭沉默半晌。
“不是。”
“嗬嗬,”殷媛又笑了,這次不鼓掌,豎了個大拇指,“牛逼。”-
薛昭的性格外向,花錢從不吝嗇,一直都是狐朋狗友一群群的那號人。
初中的時候,殷媛和薛昭同桌,仗著好外貌,兩人都是能收不少情書的人。
他招女孩喜歡,少年時候更是什麽話都敢說。
拒絕了隔壁班花,狐朋狗友圍在他桌子邊上問他,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誒,沒辦法,從小一塊長大,審美都被我妹妹養刁了,”薛昭說,“至少得比我妹妹好看啊。”
狐朋狗友又問,你妹妹誰啊。
“我妹妹——”他聲音頓時高亢起來,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殷媛,附中校花,聽過沒?沒聽過也沒事兒,今天給我記住了就行。”
這樣的話從來都不背著人的。
自然流言四起。
但薛昭這樣粗線條的人,怎麽會管那些女孩兒間的粉色傳聞,每天還是該和她怎樣就怎樣。
殷媛有一次忍不住試探:“你知不知道最近同學都在傳……你喜歡我?”
薛昭聽到這話之後,那反應她至今都記得。
他先是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別開視線摸了把後腦勺,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而後不過三秒,又立刻變回了平常的笑嘻嘻:“傳就傳嘛,還能給你擋擋爛桃花,多好。”
他又說:“你得這麽想啊——”薛昭拍拍她的肩膀,“至少這個傳聞放出去,以後比哥醜的人,不就再也不敢追你了?”
下午的陽光照在少年身上,每一根發絲都帶著張揚。
他笑:“但比哥帥的人,還沒出生呢吧。”
——
青城有兩所高中,一中七中麵對麵,校風截然不同,殷媛當初喜歡薛昭,當然想跟著他一起上一所高中。
兩人初三畢業的時候說好了是一中,結果快開學的時候她去和他最後確認班級,薛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哦,我之前有天出去喝酒,被他們一忽悠給改了學校——”而後十分懊惱,“我一喝酒就斷片……忘跟你說了。”
殷媛當然生氣。
薛昭改過一次的不能再改,但是她又沒有理由轉去七中,殷父殷母也覺得七中自由校風不如一中嚴謹點兒好。
薛昭和她賠罪賠了好久,禮物變著花樣地送,最後和好的時候,他又是用那種吊兒郎當的語氣說,“你放心,咱們學校就麵對麵,有人敢欺負你,老子立刻到你們學校把人揍扁。”
殷媛“哼”了聲,麵上不屑,小女孩兒心裏還是特別甜的。
後來殷媛覺得時候差不多,十六歲,似乎也可以早戀了。
不想被動,不想等,於是她跑到七中,和他告白。
那是十幾年來,薛昭,薛潑皮,第一次在她麵前手足無措。
他結結巴巴地說,媛媛,我、我就是,一直把你當妹妹。
甚至慌張之下叫了許多年沒有叫過的她的小名。
全程都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眼睛瞪得老大,手放在後腦勺就沒拿下來過。
神情似乎比她這個告白的還要緊張。
大概是拒絕她這麽熟悉的人,心裏過意不去吧。
殷媛想。
從小驕傲著長大,少女時期一直有薛昭保駕護航,她理所當然以為自己的感情路也會是一帆風順。
殷媛整個高中一共哭過兩次。
第一次是被薛昭拒絕。
第二次是有人說……隔壁學校的那個帥哥薛昭,戀愛了-
回了宿舍的時候好像是□□點,吃了解酒藥倒頭就睡。
但殷媛一直在做夢。
夢的還都是以前那些破事,翻來覆去都睡不好,空調溫度高了低低了高都不舒服。
最後她幹脆開燈起床,穿上外套想著去宿舍樓外麵透透氣。
其實才眯了幾小時,但酒意似乎已經散了,乘電梯到了一樓,殷媛一下子就聽到了宿管阿姨熟悉的聲音。
“小殷小殷……快過來!”宿管阿姨拚命朝她招手。
“剛才呀,有個挺俊的小夥子,長得好穿得也好,高高瘦瘦的,就是腿瘸了拄著根拐,好像還喝醉了……他問了你在不在這兒,說是要找你,我也沒讓他進,我說這點兒研究生宿舍晚上十點後不能打擾學生的,他也沒說什麽,就往那邊兒去了。”
宿管阿姨手指了指門外的古樹,“我這也沒想到啊,他就靠在樹那邊不走了!”
“一動不動的,你快去看看吧……阿姨有點兒害怕,這、這別是沒氣兒了吧?”
“…………”
殷媛大概猜得到是誰。
她看了眼隨身帶的手機,沒有消息。
大樹下的椅子上,的確是歪歪斜斜靠著一個人,人高腿長,拐杖倒在地上。
殷媛穿得平底鞋,走近了他也沒有察覺。
薛昭靠在椅背上,歪著頭,閉著眼,這麽看眼睫毛還挺長,兩小片陰影覆蓋在眼瞼下,鼻梁筆直,脖頸修長。
似乎……像是睡著了。
睡相倒還挺好。
殷媛抱著胳膊,看了他一會兒,這張臉,慢慢和夢裏那個少年重合在一起。
她輕輕笑了聲。
宿管阿姨真是想多了。
這人怎麽會沒氣兒呢。
禍害……遺千年啊。
番外
顧訣雖然答應得好好地, 倒是真的沒有在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在聽了對麵的女人花了半小時並且用了各種不重樣形容詞以及誇張修飾手法來描述下午那位翹屁股之後。
作為聽眾的薑怡隻抓住了一個重點。
“所以, 阮安安, ”她頓了頓,很不可思議地問:“你今天是去c大捐樓, 結果看上了個在讀大學生?”
“……”
這短短的一句話, 竟把她這一下午總結得異常到位, 阮安安立刻點頭:“對!”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殷媛噗嗤一笑, “看你這點兒出息。”
這場本來是給薑小姐補辦的姐妹趴——前天薑怡生日的時候,阮安安倒時差半道就撤了,而殷媛則是在家趕編程報告。薑大小姐最好的兩姐妹怎麽能這麽不給力,所以兩廂都沒事兒的時候就定了時間約出來,算是給她補過一個生日。
可由於下午那場豔遇, 這趴最後成了阮安安的叭叭大會。
殷媛笑夠了, 問:“然後呢?”
阮安安:“什麽然後?”
“就是後續啊。你不會就這麽把他放走了吧?問了名字嗎?要聯係方式了嗎?”殷媛上下打量著她,笑了一下,“今天打扮這麽清純,不太可能被男人拒絕吧?”
阮安安立馬搖頭,“那個我沒要。”
隨後見薑怡和殷媛都一臉“你是傻逼嗎”的表情,又解釋道:“誒……你們倆認真聽講啊!我不是都說了, 當時剛看到他拒絕了別人嘛,那我怎麽可能還去送人頭?!”
“……倒也是。”
“不過後來他有問我校附屬醫院怎麽走,好像是要去探望同學,我給他指了路,又隨便聊了兩句, 知道了他是學金融的……”
當時精神太過亢奮,腎上腺激素飆升,想到哪說哪,也沒考慮那麽多。
阮安安琢磨了一會兒,突然“嘶”了聲,“誒?可是在c大上學,為什麽他會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呢……”
“可能沒去過唄,”殷媛也是c大的,理所當然道:“本部的附屬醫院很少有人去吧,大家生病都去校醫室什麽的,我也沒記住去醫院的路,正常。”
“那些都不是重點啦,多金女總裁和清純男大學生的cp是我的愛,”薑怡笑得壞壞的,拖腔帶調:“我看好你啊寶貝兒~”
“……”
阮安安:“女總裁個毛線,距離我正式就職還有一段日子,我現在也隻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而已好嗎!”她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嘟囔:“說得我好像很老一樣……”
話音剛落,另外兩人笑成一團,女孩兒們清脆好聽的聲音響徹包廂。
等笑夠了,三人端著高腳杯幹了個杯底。
殷媛突然“誒”了一聲,“對了,你們倆聽說沒,顧家這些年重心一直在海外,最近好像是要回來了。”
阮安安喝了酒不怎麽清醒,瞪著眼睛不明所以。
“顧家!哪個顧家!”薑怡更震驚:“那個唯一能跟林家叫板的顧家?!”
她這麽一說,阮安安倒反應過來了。
青城的林家和顧家是兩大巨頭,不光青城內,放眼全國也是一樣。兩家生意越做越大,海外開拓必不可少,這些年顧氏有意把重心放在海外,國內稍稍遜色於林氏,但在海外市場卻總先林氏一步,明裏暗裏的競爭如火如荼。
阮安安總聽自家老爺子罵顧家老爺子,但對他孫子是真不了解,於是稍微表示了一點兒自己的好奇心:“你說的回來,是怎麽個‘回來’法?”
殷媛:“隻是聽說啊,他們顧家不是一直忙著國外那塊兒麽,國內被你外公壓得狠了,最近貌似是想兼顧一下。”頓了頓,繼續道:“而且——”
“有人說顧二公子回國了。”
“顧二公子——!”薑怡也喝高了,語氣誇張:“我聽我堂姐說顧二是她在圈子裏見過最帥的公子。她閱男無數,能有這麽個評價是真的不容易。”
“也不光你堂姐,見過顧二的都把他吹上天了。”
殷媛很感慨:“而且不光長得好啊,人能力牛逼在顧家又得寵,我記得阮阮那個便宜妹妹也喜歡顧家小公子來著……”
阮安安不屑地“切”了聲。
“噗……阮阮,你沒聽過一句話啊?”殷媛笑著說:“顧二公子,青城數百名媛的夢。”
薑怡哈哈大笑。
“還夢呢,俗不俗……”阮安安撇撇嘴,內心毫無波瀾:“反正再怎麽帥也帥不過翹屁股。”
翹屁股多清純多好看,跟這些從小浸淫在紙醉金迷裏的公子哥兒完全不一樣,一個天一個地,沒得比。
“行,就你的翹屁股最好看,那你倒是說說準備怎麽搞到手啊?”薑怡開玩笑:“別是……包養?”
阮安安作勢要揍她:“去你的!當然不是!”
……
跟薑怡和殷媛喝完酒的第二天,阮安安腦子清醒之後,想到昨天黎校長最後的邀約。
醒酒後的她如醍醐灌頂,立馬就打了個電話。
天地良心——
的確,阮安安第一眼就天雷勾地火般看上了翹屁股大帥逼沒錯,可她從未想過包養他。
她自有辦法。
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九月一號,開學日。
阮安安在三年前自己還是個計算機係學生的時候,曾來過經管係參加一個座談會。雖然具體內容忘了,但大概的教學樓方位還記得。
再次以學生身份站在階梯教室門口,內心不免一陣唏噓。
來早了,教室很空,走到最後一排的座位坐下,她發現微信群聊有好幾條未讀消息。
這群是阮安安唯一沒給屏蔽的微信群,她和薑怡殷媛一起組的,已經建了好多年。都說三個女人的友誼沒好下場,這在她們仨身上倒真沒靈驗。
不過,跟三人鐵磁兒的友誼不同,這群的名字很是經曆了一番更替。
從“可愛窩”到“小仙女夜聊群”到“比比機聚集地”……一開始還有模有樣的,但曆經改朝換代,時至今日,已經徹底換了畫風。
——叫做“臭妹妹軍團”。
阮安安把自己輕飄飄的背包放在一旁,點開臭妹妹軍團的群聊。
她之前發了自己的定位在群裏,並且簡單說了一下意圖。
殷媛沒姻緣:【阮安安?你這小傻逼,之前沒回國的時候怎麽在群裏說的?‘啊,三年沒日沒夜的苦讀是為了給自己擠出時間來逍遙快活’!怎麽他媽逍遙快活到學校了哈哈哈哈哈簡直笑瘋我!】
薑怡不吃薑:[雲村音樂分享]-[因為愛情]
阮安安:“……”
你別說,還真就是因為愛情。
阮安安一想到馬上要見到的那人就忍不住有些興奮,毫不在意兩人的調侃,氣定神閑地回複:【單身的臭妹妹們就是嫉妒我找到真愛,紅眼病罷遼】
兩人自然不服,發起獨門秘技髒話表情包攻擊。
阮安安在臭妹妹群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眼睛幾乎隔兩秒就往教室門口瞟一眼。
雖然一直沒看到想看的人影,但她心裏快要溢滿的期待值卻一點兒沒降低。
一直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同學,這裏有人嗎?”
不大不小,帶一絲沒睡醒的鼻音。
像是空穀溪流淌過耳邊,格外悅耳,也極具辨識度。
阮安安僵了一秒。
迅速回過頭。
跟那天初見差不多,他的穿著依然十分簡單,白t黑褲,沒有多餘的圖案或綴飾。
阮安安挑地座兒是靠牆一排,他背後是階梯教室大開的幾扇窗,清晨的陽光逆在他身後籠罩下來,像是在他清瘦挺拔的輪廓上又鍍了圈金邊。
兩天沒見,大帥逼的顏值似乎更上一層樓,就往這兒一站,正兒八經詮釋了膚白貌美四個字。
阮安安本就被他的突然出現搞得猝不及防,更別提他還在對她笑。
她瞪大眼睛,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到他唇角微微翹起,語調上揚,似是很隨意的問道:“沒人的話,我坐了?”
在幹什麽的時候厲害?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懂。
阮安安甚至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尬得無法流通了。
要說她現在有什麽迫切想要實現的願望,那必然是想見一麵哆啦a夢借用一下時光倒流機,也不用倒退太多一分鍾就足夠。
雖說翹屁股在她心裏是個非常特別並具有代表意義的愛稱,畢竟當初她第一次見顧訣並沒看到他的臉,而是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翹臀,她很喜歡這個稱呼也覺得很可愛。
但……但……
這種愛稱怎麽能被正主聽到?!
薑怡的兩道語音播完,下麵又沒有了新消息,手機自然安靜下來。
阮安安在心裏嚎完,猛地閉了閉眼,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
而後她也沒去看顧訣,反而借著剛才有些歪斜的姿勢慢慢坐直。
阮安安單手揉著眼睛,打了個極為逼真的哈欠,又看著手機屏幕皺眉:“這人說的什麽呀……唉,在群裏發語音怎麽也不知道一下,誰知道她在跟誰說話……”
聲音是迷糊中帶著疑惑,就像是在認真抱怨一樣。
——畢竟剛才薑怡發的語音開頭稱呼是“寶貝兒”而不是“阮阮”,隻要表明這是群聊裏的語音消息,那誰能知道這句寶貝兒叫的是哪位?
而且從這個角度,顧訣應該看不到這群裏隻有三個人。
一切都恰到好處,把自己撇清了依然是清清白白一朵花兒,完美!!
阮安安對自己這波演技非常滿意。
她手指微動,自然而然地切出群聊界麵,轉而想立刻找個新話題讓顧訣趕快忘記翹屁股屁股翹這茬。
卻沒想到剛一轉頭,就碰上了顧訣盯著她的目光。
不像剛剛落座時帶著倦意的樣子,此時的他眼神格外清明。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唇邊有淡淡笑意。
阮安安看不透他的情緒,嘴裏含著他的糖,這麽硬著頭皮跟他對視幾秒。
而後顧訣突然開口,似笑非笑地附和道:“是啊,誰知道呢。”
“……”
按說演戲成功,應該是大鬆一口氣才對。
可有那麽一瞬間。
阮安安突然覺得這人似乎什麽都明白,這十幾秒裏隻是在看她自導自演,並且看得津津有味。
但也僅僅是一瞬。
小插曲過去之後,尷尬的氛圍就此消失,接下來阮安安和顧訣又恢複了昨天那樣正常的語氣和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