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反套路
正值晚高峰, 路上有點兒堵車，到家已經是四十分鍾後的事情。
阮安安這麽快答應回來, 也是因為顧訣搬出了孩子, 所以她一到家就給笨笨弄了晚飯，顧訣就站在一邊看。
可能是比平時的進食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阮安安在倒貓糧的時候，看著笨笨的小眼神，深深感受到了它的饑渴難耐。
平時都是一個家長陪著它吃飯，現在變成了兩個。
兩人窩在狹窄的貓房，一言不發, 隻有笨笨吃東西的聲音，氣氛沉默而詭異。
阮安安基本把自己目前能想到的的點都在車上問完了，剛才倒貓糧的時候, 不由再次想起來顧訣給她講的真相……
阮安安四下掃視貓房裏的東西，目光定在貓糧旁邊的小罐子上，說：“它的魚幹呢？”
靠在門邊的顧訣一愣，“……嗯？”
“我說, 它的小魚幹，”阮安安伸手指了指架子上, “也是被換了包裝麽？”
“……嗯。”
怪不得拉屎那麽臭, 原來是吃太好。
阮安安再次沉默下來。
她不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的時候，顧訣也不能確定她到底還氣不氣。為了緩和氣氛，他清了清嗓子, 解釋道：“換這兩樣，主要是因為它被我養得……有些嬌氣，挑食，吃慣的牌子一換別的就不吃了……”
阮安安“哦”了一聲，伸手摸了摸某嬌氣本嬌。
“我記得它能聽懂‘大房子’，”阮安安猜測，“所以，其實是因為你們以前住的房子很大，而它……喜歡大房子？”
“嗯。”顧訣點點頭，“剛搬過來的時候，你睡在主臥，我帶著笨笨睡在客房……它天天晚上給我臉色看，就因為房間太小。”
阮安安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有點兒想笑。
她把笑意憋回去，顧訣還在一邊叭叭，“它應該一直都記得你，笨笨可能是因為小時候被扔過，我撿回家之後，除了我以外，它和誰都不親……別人喂的東西它不吃，我不在房間裏它不睡。但是我出差的時候，它跟你在家裏不也好好的……”
顧訣天生一副好嗓子，貓房空間小，他音量適中，像是廣播劇那種立體聲一樣在她耳邊環繞，磁性好聽又洗腦。
阮安安擺擺手，有氣無力，“行行行，知道了……”
嗬嗬。
這人都開始替笨笨拍她馬屁了！
“我兒子除了我就隻認你”、“我的貓不輕易跟人親近但是跟你特別親”什麽的……她竟然還挺吃這套的！
笨笨吃飽喝足之後，就輪到了兩個大人。
兩人都沒有出去吃的打算，恰好冰箱裏有現成的食材，顧大廚決定親自下廚做飯來慶祝這荒唐的一晚。
先是把身上的兩套職業裝都換掉，阮安安和他一塊進了廚房，像平常一樣在旁邊幫他洗洗菜切切片，半小時就新鮮出爐一桌飯菜。
顧訣現在經過常年累月的練習，廚藝已經步入精湛行列，鮮少有失手的時候，今晚做得也非常好吃。
但——從回家進門，一直到吃完飯，他們兩個之間的不對勁越來越明顯。
主要表現在阮安安身上，她比起平常，沉默太多了。
顧訣把碗和盤子都放進洗碗機之後，擦幹淨手，出去走到她旁邊，坐下。
“在想什麽？”
“嗯？”阮安安回過神，“哦，沒什麽……”
顧訣原本還準備和她商量商量時間，看什麽時候能搬家到臨江公館，但看她這幅樣子……
他想了想，問：“你還在生氣？”
阮安安搖頭：“不是不是，這個真沒有。”
“那說說吧，”他往沙發上一靠，拉過她的手，“為什麽心情不好？”
“……”
這麽明顯嗎。
阮安安也幹脆想直說了。
“我就是覺得鬱悶啊……”
她“唰”地回過頭，氣鼓鼓地瞪大眼睛：“我發現，什麽都說開之後，我好像什麽都比不過你！”
“最好笑的是——原本我在擔心，我告訴你之後，我們之間會不會有落差感啊，隔閡啊，因為收入相差太多，該怎麽平衡啊等等……”阮安安一想都覺得有點兒諷刺了，“嗬嗬”兩聲，“現在看來，我倒是應該擔心我自己啊。”
雖然顧訣這名字在圈子裏沒什麽人知道，但提起顧二少這三個字，女孩兒們的眼睛都閃閃發光。而提起她的名字，大概會收獲白臉懵逼。
阮安安也是剛才才想通這股憋屈感來自於哪裏，一下子說出來之後，頓時就舒服多了。
她正想著，顧訣這麽有眼力見兒的人，隻要稍微哄她兩句，這事兒就能翻篇——
“你說得對。”
——卻沒想到下一秒，他竟然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承認了。
“……？？”
阮安安傻眼。
我嘲諷我自己，你還附和我說得對？？？
她張了張嘴，槽多無口不知道從何開始吐起，但還沒等她想好，顧訣又說：“先從認識開始說吧。”
“我認識你比你認識我早了……七八年，你雖然對我有印象，但不知道我是誰，所以不算。”顧訣說，“這點，你比不過我。”
“……”
“你說你當時喜歡過我……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而我知道，所以我喜歡你也比你喜歡我要早了很久很久……”他頓了頓，又說，“你又比不過我。”
“我先告白，我先要求牽手，我先索吻，我先求婚。”
“我為了你自學成才會做飯，你也說要為了我下廚，至今隻能把雞蛋煎熟……”
“真要論起來，你的確很多東西比不過我。”
顧訣下了定論。
他雙眼全程都在和她對視，表情認真，帶著一點點的笑意，聲音微低，“比如……我更喜歡你。”
“………”
美顏和情話的雙重衝擊。
阮安安愣愣地看著他的臉，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道，動都不會動了。
他沒有否認她說的話。
她說她不如他，比如不如他有錢，不如他學曆高……這些都是客觀事實。
阮安安隻是在抱怨這個客觀事實，抱怨和自己想象中的出入太大，心理落差太大，卻從來都沒有萌生出自卑一類的情緒。
他現在比她牛，但她不是比他小兩歲呢麽，兩年能辦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誰還不能創造奇跡呢。
阮安安很會安慰自己。
她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完成了自我修複，原本就隻是想聽顧訣稍微哄她一下，這事兒真的就過去了。
卻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還說得……這麽動人。
你很多地方比不上我。
比如，我更喜歡你。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回味著他剛才說的這些文字，阮安安現在非常想要撲倒他。
她克製住自己的衝動，抬手放在顧訣肩膀上，一彎，勾住他的脖頸往下拉，“嘴這麽甜，來給我親一個。”
……
顧訣在剛才的排比舉例裏麵提到了“索吻”兩個字。
平時阮安安很少索吻。
他們接吻，有時候是水到渠成，兩人一個對視就突然有了一種想接吻的感覺，吻得順理成章。
還有更多的時候，是顧訣索吻。
而出現頻率越少的，就越珍貴。
就好比做某項運動的時候，90的時候都是顧訣要求，顧訣主動，那麽那10就顯得尤為珍貴。
而最後珍貴的結果就是，每次阮安安主動，第二天基本上就會累得下不來床。
這次也是同樣。
阮安安先勾的他，先索吻，所以最後自己被親得七葷八素也怨不得誰。
兩人在沙發上膩歪了一會兒之後，阮安安的情緒已經迅速恢複到平時的高亢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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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顧訣的情緒就十分穩定，她的情緒在他們之間起到了主導性的作用，連笨笨都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氛圍的變化，開心得喵喵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晚上九點半。
洗完澡之後爬上床，到了每日的遊戲時間。
阮安安給顧訣帶的那套設備是要連接主機的，沉浸式體驗最好的一種。雖然連接筆記本也可以，但要配置夠高。顧訣的筆記本看起來不像是能夠帶起vr的樣子，所以她也就沒提。
一直到他自己想起來這件事。
“對了，你送給我的禮物放在哪了，”顧訣登陸遊戲登陸到一半，突然問她，“剛好我現在試一下。”
阮安安歎了口氣：“我忘記你筆記本電腦是這個牌子了……應該帶不起來，等你換個電腦再說吧。”
“不用換。”顧訣笑了一下，“隻是殼子有欺騙性而已，放心，裏麵是頂配。”
“……”人生啊，處處是謊言。
阮安安說了大概的位置，顧訣轉身下床，“好，我去拿過來試一下。”
因為動作的緣故，放在被子上的電腦被帶著轉了一個角度，屏幕正對著阮安安這邊。
上麵是《六界》登陸界麵，赫然顯示著遊戲id和人物建模。
阮安安原本隻是掃了一眼，並沒在意。
一直到登陸了自己的賬號，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剛才掃的那一眼，似乎看到了上下兩個四字id……？
他還有小號？
沒聽說啊……
阮安安以為是自己眼花看到重影了，於是又湊近去看了一眼他的屏幕。
這下子非常清晰。
[當前帳號]——遊戲id：【我愛軟軟】
[切換賬號]——遊戲id：【東殺西顧】
“………………”
顧訣拿了盒子回來的時候，和阮安安對視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這一晚反反複複來來回回，他以為她又鑽了什麽牛角尖，走到床邊，放下設備，全程阮安安的視線就跟粘在他身上一樣。
顧訣坐在床沿，轉頭問：“怎麽這麽看著我？”
“……”
阮安安不想賣關子了。
她動了動嘴唇，艱難地開口，出聲：“你……是東殺西顧？”
“……”顧訣先是一愣。
而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屏幕，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怎麽知道的。
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麽可以抵賴的。
而且最大的秘密，最不可思議的馬甲都已經撕掉了，還差這一個？
顧訣就這麽坦然承認了：“對，是我。”
阮安安：“……………”
阮安安此時此刻，滿腦子隻有三個字——
怪不得。
怪不得！
這人明明是個產醋廠，但她在他麵前誇東殺西顧這個男性大神的時候他竟然一點兒反感都沒有！
而且！
還！跟！著！一！起！誇！
顧訣發現她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原本想好要說的話也通通咽了回去，“寶貝，怎麽了？”
“……”
阮安安不想理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憶她曾經說過的和東殺西顧相關的話。
她都誇過什麽來著？
“我偶像東殺西顧，他的視頻看過沒？簡直帥爆炸啊！為什麽樂師在他手下能玩兒那麽六，我卻連個琴中劍都放不出來？”
“遊戲大神就應該是這樣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在世界上引起軒然大波，剛才我圍觀東殺西顧開寶箱，你不在，世界上都瘋了，全是表白他的……嘖，不愧是我偶像。”
“我是看了排行榜第一的大神視頻才玩兒的這個職業……哎，明明都是樂師，怎麽東殺西顧就能那麽牛逼呢？”
“東殺西顧是我偶像。”
“我偶像。”
“我……”
我、日。
阮安安真想穿到過去，敲著自己愚蠢的腦袋，告誡自己一句：別他媽誇了，你旁邊那個傻逼要上天了。
她手指動了動，忍著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你過來一下，坐近一點。”
顧訣倒是聽話，依言坐過來，卻在挨到她身邊的那瞬間，被毫無預兆地勾住了脖子。
和剛才在沙發上被索吻的時候不一樣，不是勾住後頸，而是前麵。
——也就是鎖喉。
“顧！訣！”阮安安一隻手勾著他，另外一隻手伸手揪著他的耳朵，湊過去吼他：“你要臉嗎！自己跟著我一起誇你自己——很！爽！嗎！！！”
“你剛才為什麽不坦白！！！”
“你還打算瞞多久！！！”
“不要臉！！！”
顧訣沒防備，沒反抗，而她也沒使勁兒，什麽鎖喉揪耳朵都更像是做做樣子。
唯獨吼他的話倒是鏗鏘有力。
顧訣被她弄的哭笑不得，現在幾乎是以仰躺的姿勢，躺在她懷裏聽著她的指控。
而阮安安簡直氣炸了。
她牢牢把控著他，胳膊想使勁兒，又覺得他一點兒不反抗會真的傷到他，一來二去就卸了力道。
直到吼完，才極力克製著自己鬆手，沒直接把他給勒死。
顧訣這麽高，這麽大個人，就算配合著她動作，那也挺費力氣的，更別提吼人也累。
阮安安鬆手之後就消停下來，坐在一旁喘粗氣。
顧訣轉了轉脖子，坐直，人靠在床頭，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阮安安差不多緩過來之後，開始審問：“你還沒回答呢。”
“嗯？”顧訣挑眉，“回答什麽？”
“我剛才問你的問題……”阮安安眯起眼，“天天跟我一起誇你自己，是不是很爽？”
顧訣笑著摸了摸脖子。
顧訣雖然從小不走尋常路，但是不管在哪條路上都走得非常牛逼。比如打架能打成傳奇校霸，比如玩很多遊戲的水平能去當職業選手……從小被誇到大，聽的誇讚非常多。
也正因為聽太多，對於別人的誇獎早早就免疫了。
一直到和阮安安在一起，他才發現，聽誰誇，都不如自己喜歡的人誇最舒服。
對別人免疫，對她不可能免疫。
她誇過他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背過來。
比如帥，比如籃球打得好，比如遊戲玩得牛逼，做菜越來越好吃……
比如，每次聽到她由衷讚歎“東殺西顧為他媽啥這麽牛逼”“我真是太佩服他這手操作”“他能不能收我為徒”“我為了他選的樂師”……等等。
何止是爽，簡直爽飛天了。
於是顧訣說了實話：“嗯，爽。”
“……”阮安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去遊戲論壇發個帖子，讓你更爽，怎麽樣？”
“……”
因為c大論壇cp貼的緣故，顧訣對論壇印象一直很好。
他被她說的有了點兒興趣，“什麽帖子？”
阮安安沒回答，自顧自打開遊戲論壇界麵，埋頭劈裏啪啦打字。
過了五秒。
“過來看下。”阮安安說。
顧訣重新湊到她身邊，阮安安指著屏幕，語氣十分平靜：“這個標題，你覺得還ok嗎？”
顧訣順著她纖白的食指看過去。
這是發帖界麵，還未發布出去，隻輸入了一行加粗的醒目標題。
主題帖標題：【震撼我全家！東殺西顧大神竟然艸粉！啊啊啊啊啊！！！[/心碎][/吃手手][/三觀崩塌]】
顧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