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曾經的往事（夢魘）
一年前
“老頭，我回來了。”
醉醺醺的藤原總一郎進門後不客氣的大喊了聲，都已經是淩晨過後的時間。
藤原總一郎，藤原累的父親。
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從普普通通的三流大學畢業，供職於普普通通的商社。然後在金融風波中，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無業遊民。
失業之後，人到中年一事無成的家夥開始自暴自棄，每天不斷酗酒，用酒精麻醉自己。沉浸在他幻想出來的‘世界’中不願意麵對現實。
終於，不堪忍受的藤原夫人在某一天消失了，留下藤原累和她的爺爺兩人繼續忍受這個醉醺醺的男人。
“該死的，臭老頭就算睡得再熟，聽到我的聲音也該起床了。。。”
“喂！臭老頭！臭老頭！”
藤原總一郎大喊了好幾聲，仍然沒有得到回應後便煩躁起來，他拍了拍玄關旁邊的衣帽架，露出歉意的笑容：“讓你見笑了，玉田兄，我這就讓臭老頭起床給咱們做點醒酒湯。”
就這樣，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說著胡話，完全看不出和學習第一，沉默寡言的藤原累有一絲相像。
跌跌撞撞的藤原總一郎胡亂的拍開壁燈，走進‘父親’的小房間，但接著不過一會兒，一聲尖叫幾乎要穿透小小的一戶建，不過尖叫聲到了一半便中止，十分突兀。
像是藤原總一郎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捂住嘴巴扼死出聲。
“他他他他！！”
總一郎如落水狗般在地上連滾帶爬，一路翻到小房間的門前，才指著房間裏麵：“死，死了，他死了？！”
“是的，父親。”
房間中一個平靜的聲音回答。
在狹小的房間中的榻榻米上躺著一個老人，身上還蓋著薄薄一床被子，滿是老人斑的臉慘白嚇人，哪怕不需要什麽屍體鑒定的技術，隻需要看一眼也能大概確定這個老人絕不是在短時間內去世，要是再真人用科學技術檢測的話，說不定死亡時間能再準確一些。
而在老人的‘屍體’旁邊，跪坐這一臉陰鬱的藤原累。
“怎麽辦，他死了，怎麽辦！”藤原總一郎酒醒了，死亡的氣息震開了他滿身酒氣。
“請不要驚慌，父親。”
藤原累冷靜的像是處理過多次這般場麵的殯儀人員，“先聯係一下醫院，殯儀人員，再去社區報。。。”
聽到自己女兒給出的建議，藤原總一郎卻瘋狂搖著腦袋：“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說，絕對不能去報備。”
“為什。。。”
“你不明白嗎？”藤原總一郎爬進房間，像是孝子樣跪在自己父親麵前，“如果要是報備的話，他不就死了！”
“死了？父親，”
就算是品學兼優的藤原累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可是爺爺現在已經死了啊。”
“是被注銷的那種死，就再也領不到退休金了，沒有退休金你還要讓我怎麽生活？把房子賣了嗎？”
藤原總一郎冷哼聲，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愚蠢’，“不到最後一步我是不會賣房子的，除非對方給的錢多。”
“可、可是。。。”
結結巴巴的藤原累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聰明的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來。
現在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不是應該考慮爺爺的葬禮嗎？是我的思維出了問題，還是父親。。。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沒有退休金，我們這種普通國民是沒辦法在殘酷世界生存下去的。”
愣神中，藤原累很想說普通人不是靠工作生存下來的嗎。
但是父親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
藤原累詭異的看著藤原總一郎，甚至連父親的稱呼都不再使用。
“那你難道是要？”
“對！他還沒有死，活的好好的！”藤原總一郎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眼神，而是自顧自的蓋了蓋老人身上的被子，“退休金還是要按時發放的，要發放到他真正‘去世’的時候。”
是你‘去世’的時候吧。。。
“明天就是回訪人員來的時候，應付他們也很簡單，反正從來不會認真檢查，都隻是走個過場。”藤原總一郎看起來有些神經質，“我隻要說老頭是出門找朋友去了就可以糊弄過去，反正資本家和國家都這麽多錢，多給我一點也沒有關係。”
說著藤原總一郎爬起身來快速的走出小房間，很快廚房中響起了乒乒乓乓的搬動聲。
“累，過來！”
在廚房中，是敞開的冰箱和一地亂七八糟的冰塊。
至於食物？
抱歉，能吃的東西早就被藤原累和她的爺爺吃光了。
“正好省了我清理的時間，”
名為‘父親’的酒鬼男人低著頭把冰箱中的隔板一個個拆了下來。
“累，你來幫一下忙，我們把老頭折進去。。。反正騙養老金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老頭也不是我殺的，真被查出來也無所謂。”
站在他身後的少女低垂著頭，平靜的看著這個已經和記憶中溫柔的，將自己扛在肩上的陽光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隻’生物。
“還愣著幹什麽？去拿膠布來，把老頭手腳捆在胸前。。。”
果然，第二天上門的工作人員隻是簡單的交談幾句之後，依然把退休金如數發放。隻是——
沒有了爺爺之後，藤原累再也沒有在家中獲得過‘錢’這種東西。小小的一戶建之中，是空蕩到真正的能夠餓死老鼠的地步。而指望那個在外麵喝飽吃足，回家倒頭就睡的男人。。。
“爺爺，”
站在冰箱前麵，看著那個渾身冰渣的虛影，藤原累摸了摸空癟的肚子。
“我真的好餓啊，”
自從爺爺去世之後，藤原累就發現自己能夠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右眼能看見每個人的‘運氣’和實力，左眼能夠看見另一個‘世界’的詭異。
虛影摸了摸少女的頭，雙眼中隻有無盡的悲哀和愧疚。
“也許、”
少女看著眼前巨大的冰箱，瘦小的老人還沒占到三分之一的空間。
“我可以讓‘那個人’也來陪爺爺。”
靜止——
哪怕已經成為生人畏懼的‘惡靈’，老人的虛影依然晃動了一下，伸出的手僵硬在少女的頭頂，如同雕像一般愣了半響之後，隻能無奈的揮了揮手。
“爺爺同意了？太好了。”
哐啷。
當藤原總一郎再次醉醺醺的回到家裏的時候，黑暗中的少女撕開了一卷膠布。
“哎，放不進去啊。”
“都怪這個‘東西’吃得太多了。”
從旁邊的刀架上取下菜刀。
剁剁剁、
哢嚓、哢嚓，
嘭、
“隻要擠一擠，還是能行的。”
一身血汙的少女關上冰箱的門，然後雙手合十。
啪、
“父親，爺爺，請在這裏好好相處吧。”
“藤原小姐，如果你的父親和爺爺都不在家的話，我們也很難辦啊。”
回訪人員看著眼前的女孩，為難的推了推眼鏡。
“我餓，”
然而麵對虛瘦少女的話語，了解過這戶人家情況的工作人員感到一陣心頭發酸。
“藤原小姐，這個月的年金已經轉到你家的銀行卡上，但是下個月。。。最好還是讓家長出麵辦理。”
躬身告別了工作人員，出門，取錢，買菜，提著滿滿的兩大口袋食物，哪怕手指都被勒紅，藤原累依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喜悅’。
哢嚓、
推開大門，藤原累掃了一眼自己的‘家’，麵對廚房的方向發問停了下來。
“誰在那、”
被發現了？
躲藏在桌子下麵的人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如同乞丐。
“我隻要點食物，拿了就走。”
如同野獸一般的乞丐人影一邊警惕這門口的少女，一邊慢慢移動到冰箱旁邊，然後打開。
這是——？？
好冷！
哪怕是經年累月鍛煉的身體依然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冷，乞丐少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肩仿佛瞬間被數百公斤的重量壓下，死死的將她壓製在地。
嘭、
隨著關門聲，藤原累提著兩大包食物走進廚房。
“你很餓嗎？”
走近之後，藤原累才發現跪倒在地的乞丐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
咕嚕、
“是的。”
哪怕被莫名的力量鎮壓，乞丐少女的眼神依然隨著藤原累手中的食物轉動。
“我請你吃飯，可以嗎？”
什麽——
“啊，可、可以。。。”
“不，是非常感謝！”
走過乞丐少女的身旁，將食物放在料理台上。
‘放開她吧，爺爺。’
隨著肉眼看不見的冰渣老人放開鉗製對方的雙手，乞丐少女爬起身來。
“去洗個澡，然後來幫我做飯。”
“啊、啊，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