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舊學社的夜晚（緣結）
嘩啦啦——
頭頂的熱水從花灑中落下，衝掉了福島愛身上的血跡、殺戮、還有疲倦，少女仰著頭，任由八十度的高溫液體從身上滑落。
“看來，我真的不算人類了呢。”
仔細想一想，能夠淩空飛翔，無視機槍子彈的小野老師，也肯定不是‘人’吧？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老師的身份必定是：
神明！
要是能獨屬於我一個人。。。
嘩啦、
向旁邊滑開木質的門，福島愛帶著滾滾蒸汽走出衛生間，拿起旁邊的衣服——
一套寬鬆的運動服，屬於小野用高的。
“小野老師，打擾了。”
推開上麵還插著‘美術部’牌子的木門，哪怕周圍安靜中帶著讓人聽不清的竊竊私語，到處都有陰影在蠕動的陰森恐怖，依然阻止不了福島愛的好心情。
“請進，”
隨著陽光的聲音傳來，福島愛推開木門走了進去，把如同章魚一般的蠕動的黑暗關在了身後。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舊學社的異常，但是老話說得好：
打不過，就加入。
福島愛覺得自己現在多多少少也算個‘怪異’，已經不用怕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在美術部，啊不，現在是小野老師的宿舍中，已經擺了一桌豐盛的——
外賣。
烤串冷菜、生魚壽司、甚至還有兩大碗蓋飯，怎麽看都像是剛從居酒屋打包帶回來的東西。
“來，福島同學，吃夜宵。”
看見食物，福島愛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雖然平時在家也很難吃到多少食物，因為那個女人把救濟金大部分都捐給了真理之眼教會。
導致福島愛很多時候隻能靠中午學校的午餐抗一天。
“老師不自己做飯嗎？”
自然的並腿斜坐在小野用高對麵，中間是矮矮的茶幾和上麵的吃食，對麵是盤腿而坐的運動服少年。
“我的手藝嘛，”
小野用高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其實他也不是不會做飯，但是味道就——
“做的東西能吃，但也僅限於能吃而已。”
“是嗎，”
拿起筷子，雙手合十，默念一聲‘我開動了’。福島愛才夾起一片生魚片放入口中，久違的香甜在口腔中爆炸，不需要警惕何時上門的惡教教徒，沒有那個女人在隔壁發出的惡心叫聲，沒有需要藏在枕頭下的菜刀。。。
“哎，福島同學，你怎麽了？”
正在大口扒飯的小野用高疑惑的停下筷子，看著對麵低頭擦眼的少女。
“沒事，被嗆了一下。”
？？
我都沒買到辣椒，也沒買芥末也山葵什麽的。。。
算了，繼續吃飯。
安靜的房間中，隻有兩個人咀嚼食物的聲音。
小野用高從小擼鐵，本身就是一個大胃王，福島愛常年掙紮在饑餓線上，叫上妖怪化之後大量消耗的能量，滿滿一桌食物很快就進了兩人肚子。
糟糕，一不小心吃得太多了。。。
福島愛偷偷的看了一眼對麵的小野老師，發現對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她‘食量’的問題，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嗯，收拾一下之後——”
沒等小野用高起身，對麵的福島愛就搶先一步。
“小野老師，收拾的事情請交給我吧。”
“大家一起——”
“拜托了，”
麵對直接一個五體投地傳說中士下座的少女，小野用高隻能無奈抓了抓頭發。
“那就有勞福島同學了。”
“嗨！”
咚咚咚、
將亂七八糟的食物盒、一次性筷子、塑料袋什麽的分類打包，然後放到舊學社外麵，明天再拿去丟掉。然後找來抹布將桌子打掃幹淨，緊接著打開窗戶讓食物的氣味散發出去。。。
手裏端著一杯福島愛雙手遞過來的水，看著忙來忙去的少女，小野用高總感覺那裏不對勁。
“那麽——”
等福島愛忙完一切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對麵，小野用高才準備開始說正事。
“明天你有什麽打算？”
這話一出，原本將開心寫在臉上的福島愛立刻沉默了下去。
“說不定明天就會上新聞吧。。。”
低沉的聲音從少女口中傳出。
“現場那麽多人，就算不認識我，也認識的我‘母親’。。。”
嘛，隻要想一想當初福島愛一身血漿的模樣，那些滿地的屍體絕大部分肯定都是她的‘功勞’，雖然小野用高深山擼鐵十幾年，但是前世名為‘國家’的機器對他留下的映像太過深刻，所以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就是帶著少女直接跑路。
現在想想，似乎太莽撞了一點。
不過——
“沒關係，你現在這裏住下，等我明天打聽一下消息。。。”
實在不行，就去找那幾個中年和尚。
記得在每年起來聽老和尚‘念經’的那幾個中年和尚閑暇聊天的時候，什麽‘議員’‘內閣’‘部長’之類的詞語往外蹦，當時自己還以為是什麽官職，現在想來——
也許可以請他們幫個忙。
隻是真麽聯係他們呢？
說起來，十幾年深山古寺的修行，讓小野用高已經有點和時代脫節了。
最典型的就是，下山這麽多天了，居然連手機這種東西都忘了配置。還停留在拿著新買的遊戲機高高興興的通關劇情。。。
“對了，福島同學。”
閑暇下來，小野用高才慢慢的開始梳理之前的事情。
“你是怎麽獲得‘骨女’的力量？”
要知道一隻‘骨女’的誕生天時地利缺一不可，而且正統的‘骨女’是屍骸徹底腐爛隻剩骨頭，徘徊不散的怨氣附身其上起來複仇。和福島愛這種明顯還有血有肉的情況並不相同。嚴格來說，福島愛現在並沒有‘死亡’化為正在的骨女，而是擁有了一部分骨女特性的人類。
簡而言之，就是——半妖。
老和尚的寺廟書房中有許許多多的妖魔鬼怪之類的記載，而且後山就有一大堆被降服的佛門‘護法’，所以小野用高雖然對現代社會有點不適應，但是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了如指掌。
隻是一開始他以為外麵是妖魔橫行，戰亂延綿的古代。
後來又以為是靈氣衰退，神秘不顯的現代。
結果搞了半天是都市混合靈異的世界。
“一個聲音，她在我耳邊問我想要想要力量，然後我就變得能夠控製自己的骨頭——”
一邊說著，福島愛抬起手掌，纖細的手指末端，白色的骸骨從手指中長出，變成五柄細長的骨質匕首。
“嗯，這種情況很明顯是有高位者‘賦予’你這種力量，將你改造為半妖。”
“半妖？”
“對，”對麵一臉茫然的福島愛，小野用高隻能盡量直白的解釋道。
“就是說，你既擁有人的血肉，又擁有妖的力量。隻是相比起能夠消耗靈力快速恢複妖怪，你的肉體一旦損傷就很難修複，而且雙方的缺點都會保留下來，比如人類大腦和心髒的要害，比如你麵對犬妖會被壓製的劣勢。。。”
“小野老師，那麽——”
福島愛不要意思的歪開頭。
“半妖可以、可以生育嗎？”
？？？
“應該可以，”小野用高不確定的想了想，“因為半夜還保留這人類的血肉器官，隻是因為靈力的緣故，可能後代會出現一定的變異。。。”
一個說一個聽，時間就在兩人之間慢慢流逝。
“好了，先睡覺吧。你——”
“我睡哪裏可以嗎？”
福島愛搶先一步指了指房間角落的被子。
“啊這、”
其實你可以睡隔壁的隔間的。。。
“行吧，你睡那裏。”
“那老師呢？”
“我？”
小野用高直接往地上一躺。
“我就睡這裏就行。”
反正對小野用高來說，睡在冰天雪地和睡在岩漿中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蓋被子這種事情，隻是上一世留下的習慣罷了。
窸窸窣窣
“老師，”
“嗯？”
躺在地板上的閑著沒事幹研究天花板上紋路的小野用高回了一聲。
“我一個女孩子，被人看到睡覺的姿勢，也會很難為情的。”
福島愛的聲音從房間的另一邊傳來。
“所以請老師閉上眼睛睡覺吧。”
“啊，嗯。”
安靜——
過了一會兒。
“老師，”
“嗯？”
“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你不是要睡覺的嗎？
算了，讓我想想——
“堅強又獨立、有一顆溫柔的心、希望能夠幫助別人。。。”
就在小野用高搜腸刮肚的想幾個詞語出來應付才剛認識一天的學生，黑暗中就響起了對方的聲音。
“你說謊！”
“什麽——”
小野用高下意識的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明亮的瞳孔。
“你根本就沒有閉上眼睛。”
“你是說這個啊、”
小野用高轉回頭，繼續研究天花板的紋路。
“我隻是一想到以為這是一個和平的世界，結果身邊就有一個不幸的女孩，”
“在你睡著之前，我有點不安罷了。”
——
刷、
翻身麵對天花板，將手中的被子蓋住半邊紅撲撲的臉龐。
“晚安，小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