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動廟堂江湖-2
沈悠來的時候, 在徹底融入楊傾身體之前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匹配期, 那時楊傾難免對自己的身體有些許的不能控製, 但他其時正陪著大哥楊德進行每天的劍術訓練,結果一個失誤,就不小心把楊德傷在了劍下。
傷口倒不重, 不過是手臂上劃了道口子, 但對於在這方麵深諳養父規矩的楊傾來說, 已經足夠他慌亂的了。
訓練當時便立刻終止,楊德本人倒表示沒什麽事, 可還是被一群大驚小怪的仆役簇擁著下去包紮了,之後楊傾便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待義父不知何時的召喚。
最痛苦的其實不是承受懲罰, 而是等待的時候, 猜測自己將會受到什麽懲罰的過程。
唉反正……就是那些皮肉之苦唄。
楊傾一點都沒有義父不會跟自己計較的幻想,楊逾一直以來對他嚴厲已極, 在對待他和楊德的關係上更是如此,楊傾永遠都忘不了他第一次跟楊德對練的時候不小心贏了,之後受到了怎樣嚴酷的懲罰。
但很明顯地輸掉也是不行的……一直以來他都盡力保持著以一招之差或些許失誤意外輸給楊德, 說實在的, 每天跟楊德練的這一場劍, 比他自己三倍的訓練量還要累。
現在這殼子裏待的人換成了沈悠,沈仙君發現自己對這樣的境況依然無可奈何。
而且……這禍還真是因為他自己闖下的,連喊聲冤枉的資格都沒有。
“二公子,”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一個勁裝打扮的英武青年麵無表情地直接推開門,用無波無瀾地口氣道,“老爺叫您去訓練堂。”
楊傾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強自鎮定地站起來,臉色白刷刷的。
連那青年眼睛裏都泄出點不忍的神色,卻隻是轉過身,狀似恭敬地一低頭:“請。”
楊府的訓練堂實在是個地獄般的地方,楊傾幼年時期的記憶大半都是在那裏度過的,他在那兒接受了各種幾乎超越人體極限的訓練,也在那兒領受每一次重大失誤帶來的懲罰,以至於現在對那個地方,他幾乎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心理。
——楊逾選擇在訓練堂見他,而不是相對溫和的書房,他已經能從中體會到義父這次的憤怒了。
不過恐懼的心理並不能影響楊傾被千錘百煉出來的儀態,他仍是行如和風、看起來從容不迫,充滿了良好教養下的公子哥兒應該有的俊雅風度。
沈悠外表上維持著這樣子,內心卻跟甘鬆吵開了鍋:“還能不能好了!我下來是為了受罪的嗎,這楊傾記憶裏的那些懲罰連我看了都覺得發毛,你真的不考慮給屏蔽個痛覺什麽的嗎?!”
現在連甘鬆都是滿頭大汗,他平時跟沈仙君調侃歸調侃,笑鬧歸笑鬧,可那是因為彼此之間的感情早已像家人一樣親近,而在這樣的時刻,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仙君去受那些苦頭,他又實在於心不忍。
可他能有什麽辦法呢,之前為了不給他們增加壓力,清簡仙君並沒有完全說清楚,沈悠和穆雲之前到底是違反了天規——結合之後怎麽可能就不受到懲罰了呢。
隻是在清簡仙君等幾位的周旋之下,這懲罰的力度降低了許多,可不管怎麽樣,自己這個係統輔助二位仙君在小世界能過得相當滋潤的那些功能,已經完全被封閉了啊!
而且當時說是讓他們自己選擇要不要繼續小世界的任務,可這實際上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的一問罷了,就算當時兩位仙君拒絕,他們也必定會被投放到小世界當中,用勞動來抵消自己的全部罪過,才能回到天界去。
眼看著瞞不住了,甘鬆隻能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沈悠知道——至少讓仙君對未來有個心理準備吧。
“所以說,”知道了這些的沈悠反而冷靜下來,他一向不是個會逃避責任的人,自己犯的錯處,自然要自己來擔,把在小世界的一切當作是做苦工,倒也不算太過難以接受——畢竟他當年百劫飛升,實質上受到的曆練可不是現在能夠相比的,“其實師尊在上個世界真的已經盡力給我們優待了是嗎?雖然一開始狼狽了點,可後來也享受了那麽久堪稱蜜月假期的生活。”
“對啊,”甘鬆呲了下牙,“清簡仙君蠻費苦心的,上次本來我還在詫異您的身份怎麽會那麽‘一帆風順’,說實在的,就算變成貓都是血統名貴受不了什麽苦的貓咪呢。”
……這好像並不是什麽特別能安慰到人的事情。
沈悠頓了一下,心態倒是放平了許多。做錯事自然理當受罰,即使對於自己和師弟犯的所謂“天規”不是那麽服氣,但在其改變之前,認真遵守也是本分之事。
他輕輕歎了口氣,跟著那個帶路的護衛走進楊府陰森森的訓練堂。
訓練堂建在地下,通往外界的大門一關上,裏麵便隻能靠牆上的火光照亮,橘紅色的火焰一跳一跳地在牆上投下影子,卻絲毫不能帶來本該有的暖意。
兩側站著許多腰挎長刀目不斜視的護衛——這早就超過了作為一朝丞相被允許擁有的武裝力量限製,但現在小皇帝示弱,京裏楊逾幾乎一手遮天,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在府裏開辟出私人軍隊訓練堂,照樣也沒有人來管他。
當然,知道這裏的人也不多,楊逾生性謹慎,對外保持的還是一個謹守禮節的臣子模樣。
私下裏如何,便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楊傾對這裏無比熟悉,但這並不能減少他心中的惶恐,他知道義父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卻本能地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懼怕。
他畢竟還隻是個十八歲的孩子,而拜楊逾這些年刻意調教所賜,他也並沒有被打磨成那種一心隻知道完成任務和忠於主人的殺手死士。
楊逾要長長久久地折磨這個仇敵的孩子,自然不會讓他過早變成一個無知無覺的工具。
——那樣還能有什麽意思呢?身體上的折磨隻是落了下乘罷了,唯有在精神上一次又一次地進行打擊,才能把一個人逼到極處去。
蘇傾……還有那個改了名字的蘇雅,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還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在害死唯一的親人之後再得知真相,不管留下來的人是誰都足以讓他興奮得發抖。
隻是原先布置好的計劃隨著那個內奸的死亡卻是無法進行了,不過好在……他的好盟友給他提出一個更加陰狠毒辣的主意。
該說不愧是統領魔教的魔頭嗎,連怎麽折磨人都有這麽些別出心裁的法子。
楊逾對蘇老太傅的恨意著實已經達到了一種不正常的地步,這恨是在漫長的時間當中一步步積累起來的,也是在這些年可以任意對待老太傅唯一的後人的情況下,被那種生殺予奪的快感逐漸催化膨脹起來的。
這段恩怨裏頭最無辜的人,大概就是楊傾了。
文中他死後,蘇雅覃悲痛欲絕,險些瘋魔,那是男女主在感情和奮鬥曆程中遇到最大的打擊,但好在有兩人攜手共進,女主最終還是挺過來了。
最後他們扳倒楊逾,蘇雅覃親自斬下他的頭顱祭在父母墳前,她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弟弟在恢複名譽的蘇家祖墳裏立了一個衣冠塚,把那些天弟弟最喜歡喝的玉冰燒灑在地上。
她一直都不知道,楊傾之所以表現得喜歡喝那種酒,不過是因為自己偶然提到過那是孩提時代記憶中最珍貴的味道而已。
沈悠走在訓練堂長長而幽暗的甬道裏,有些恍惚地回憶著楊傾的一生,即使是他也有些唏噓。
不過既然他已經來了……那麽這一切都不會是既定下那麽哀傷的結局。
道路的最盡頭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楊逾正負手站在那兒等他。
護衛進去之後就無聲地立到一邊的牆根處,跟幾個同樣打扮的年輕人一起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沈悠有些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上前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義父。”
楊逾轉過身來看他,已經有些蒼老的麵孔背著火光看不分明,那雙滿是寒光的眼睛卻讓楊傾背上又出了一層細汗。
他不敢與之對視,像被燙著了一樣倏然垂下眼睛,用長長的睫毛把眼中神情蓋住。
楊逾沉默了一陣,直到麵前的義子已經全身緊繃得像一塊石頭,才充滿惡意地開口道:“你還記得老夫是你的義父?”
楊傾一驚,顧不得避讓,連忙抬頭急道:“鳳洲當然記……”
這句話沒有說完,楊逾毫無預兆地出手,一掌重重摑在他臉上。
沈悠反應很快——反應很快地立刻撤掉了自己的護身內力,這是楊傾每次在楊逾麵前被要求做到的,他之前胡思亂想了一陣居然忘了,好在還是在楊逾耳光落下之前想了起來。
楊逾一介文人,雖然平時強身健體,也有打打太極什麽的,但和武林中人可不一樣,他護體內力若是不撤,對方打他的這一下說不定腕骨都能折了。
……那時候,可想而知自己的處境會有多慘。
但楊逾多年來苦練書法,手上力道可不是普通人那種綿軟無力的樣子,沈悠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打得向旁邊歪倒,暗暗用手撐了一下,才沒有直接趴到地上去。
他不小心咬破了嘴角,已經能感到細細的血線從破損處流淌下來。
但楊傾無疑不敢去擦,他隻能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跪成恭順的樣子,低垂著眼瞼緊緊抿住嘴唇。
楊逾重重地哼了一聲:“愈發沒用了。”
可隨即想到這樣似乎把自己傷在楊傾劍下的兒子也一起罵了進去,他便沒繼續發作這件事,而是冷聲接著剛才的話:“如此一來,也該記得子卿是你義兄才是。”
子卿是楊德的表字,他們二人的字都未等到加冠才取,一來是楊逾想早點把自己的長子推向京城的官場,二來……不趕緊給楊傾取個字的話,他平時叫起來難免有些不方便。
直呼其名帶著自己的姓讓人莫名不爽,可要他像稱呼大兒子一樣叫“傾兒”……嘖,真是想想就惡心得厲害。
而之所以取字“鳳洲”,是因為蘇太傅當年很喜歡這兩個字,他書房裏就掛著“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對古人那種傳說中風雅賢德的生活方式向往非常,可惜身居官場所累甚大,太傅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稍為寄情了。
而對於欣賞的後進晚輩,他常愛贈與一幅親手所書的“眾鳥皆有所登棲兮,鳳獨遑遑而無所集”,以清高孤傲的鳳鳥為喻,時時警醒他們潔身自好。
楊逾當年當然沒資格被老太傅請進書房,也得不到這樣的饋贈,可有人在他麵前炫耀過,頗讓他耿耿於懷。
不得不說,有時候最關注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最了解你的,也是你的敵人。
楊逾雕琢楊傾雕琢得不遺餘力,誓要把他打造成一個各方麵都能完美代替父親承擔自己憤怒的人。
他無疑很成功。
沈悠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他心頭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卻也隻能歎一聲,繼續裝著誠惶誠恐的樣子:“當……當然。”
楊逾朝他靠近兩步,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幾乎完全消失了,沈悠緊緊地繃著身體,盡量在不明顯的情況下微微向後仰。
不然,他可能就要碰到楊逾的腿了。
“行了,”楊逾轉身走回開始的地方,四平八穩地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抬起下頷,“領家法吧。”
沈悠暗暗鬆了口氣,隻是家法的話,倒是比他之前揣測得要好些。
他乖順地站起身來,脫掉外衣,走到房間裏唯一的刑架旁邊,早有護衛等在那裏,見他過來便用繩子將他四肢牢牢地捆上去。
楊逾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負責行刑的那個人抬手便將呼嘯的鞭子朝楊傾身上抽過去,那鞭子上帶著細小的倒刺,瞬間便將潔白的裏衣撕出一個口子,甚至隱隱有鮮血從中洇了出來。
沈悠咬牙硬挺著忍過這一波劇烈的疼痛,勉強開口數道:“一。”
行刑手鞭影不停,接連又往他身上抽了九鞭,此時他上身的衣服已經被淩厲的鞭子分割得七零八落,一道道傷口在布料的裂隙之中紅腫起來,破損的皮膚往外滲著血液。
鞭打暫停,沈悠猛地喘了幾口氣,層層疊疊加劇的疼痛讓他的大腦有些暈眩,口中報數數到後來已經帶了明顯的顫音。
楊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欣賞著他的慘狀慢條斯理道:“說說這十鞭是為了什麽?”
楊傾不敢怠慢,勉強從口中吐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是……是因為傷到了義兄……”
楊逾不置可否,手中杯蓋在茶盞沿兒上磕出清脆的響聲。
行刑手得到提示,揮手又是角度刁鑽毒辣的十鞭。
“唔……”楊傾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嗚咽——這鞭子是府中特製的,抽在人身上撕心裂肺的疼,即使是健壯的武人也受不過五十下,再加上他受罰時根本不敢用半點內力護體,隻能硬生生用身體去捱,每受一下都痛得恨不得暈死過去。
“再說。”楊逾平穩的聲音響起來,絲毫不為義子忍不住的痛呼所動。
——當然,他除了變態的快感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受。
“因為……在習武之時不夠用心……”
楊傾換了一種說法,方才義父明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也對,刺傷楊德什麽時候是挨十鞭子就能交代的事兒了。
楊逾點點頭,把茶盞托起來,啜了一口茶。
行刑手手起鞭落,肌膚撕裂的聲音在靜室中顯得尤為明顯。
楊傾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叫,強忍著不讓已經湧滿眼眶的生理性淚水掉落下來,他哆哆嗦嗦地數著這第三個十鞭,數完後卻硬撐著哽咽開口:“我……沒有主動前來……嗚……領、領罰,請……請義父寬恕……”
“寬恕?”楊逾冷笑一聲,把一盞滾燙的茶水都朝他身上潑過去,伸手奪過行刑手的鞭子竟親自動起手來,“忘恩負義、尊卑不分、驕橫跋扈、知錯不改……老夫就是這麽教導你的?子不教父之過,你是不是覺得這些罰該由我來受才安心?!”
他全無章法地狠狠揮舞鞭子抽到無從躲避的楊傾身上,力道雖不如專業人士的狠厲,卻讓那鞭痕縱橫交錯,時時新傷摞住舊傷,帶來更加一倍的痛楚。
沈悠心說是啊是啊難得你這老家夥還有點自知之明,沒有比你更適合被綁在這兒抽死的厚顏無恥之人了。
真是……太疼了,這鞭子到底是怎麽製的,一下下簡直能抽到人骨髓裏去,他隨之表現出來的忍痛嗚咽雖半數是裝的,可也有半數是真的。
對於一個身經百戰的仙君來說,這可實在不容易。
“啊……鳳……鳳洲知錯了……今後定……嗯……定全力為您效、效命……唔……!”楊傾本能地拚命掙動著想要逃脫仿佛無處不在的鞭影,可被繩子綁得結結實實,別說掙脫,連半點都動彈不得。
他全身上下都已經汗濕了,含有鹽分的汗水流經綻開的傷口的時候,更刺激得傷處一抽一抽的疼,那種沒有盡頭的疼痛讓人想要昏迷都昏不過去,隻能清醒著承受。
楊逾打累了,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被綁著的楊傾繃緊著反弓的身體一瞬間就軟下去,緊閉著眼睛全靠繩子掉在刑架上,似乎連喘息都沒了力氣。
早有恭敬的護衛上前接下楊逾手中的鞭子,並送上清水汗巾,服侍著老爺渾身舒坦了,才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下去。
楊逾看著眼前濕漉漉又血淋淋的義子,滿意而惡毒地笑了。
他坐回太師椅上,抬抬手輕鬆道:“放他下來,我們再算算刺傷子卿的賬。”
“……”沈悠簡直找不到形容詞來麵對這個丞相大人——若不是殼子裏的是他,受到的傷害畢竟被減弱過,現在楊傾定然已經痛得昏死過去,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養不好,就這樣,難道還隻是今天這場懲罰的前奏?
之前想著隻是“家法”就能逃脫的他,委實是太天真了。
護衛們沉默著上前解開縛在楊傾手腕上的繩索,一人托住他軟倒的身體,放到楊逾麵前的地上。
楊傾掙紮了半晌,還是沒能成功地把自己撐起來,楊逾看著他顫顫巍巍的樣子,難得善心大發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再做這樣的無用功。
“老夫知道,你也不是故意做出這種事的……畢竟當年那次過後,你一直都做得很謹慎。”
這次沈悠卻是不敢對他的話抱有什麽樂觀的態度了,楊逾這個人,如果他能和顏悅色地對待如今幾乎已經是當年蘇太傅翻版的楊傾,隻能說明他肚子裏轉出了更加毒辣的陰謀。
果然,楊丞相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陰森起來:“前些日子我曾說過要派你去刺殺蘇雅覃,但今日得到消息,那丫頭身邊的釘子被拔出來了,所以原來的計劃作廢。”
沈悠靜靜地聽著,他已經大概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什麽了。
隻是看來他這次與姐姐見麵的方式……比原文中設定得還慘。
而且……那件事,也必然是逃不掉的。
楊逾已經把要做的事說了出來:“我要你假扮她失散的弟弟去接近她,並且要表現得毫無武功,隻是一個流落江湖的文弱書生。”
伏在地上的楊傾控製不住地顫抖了一下——他已經聽出了義父的言外之意。
“可習武之人雙眼精光外泄,基本無法掩藏,你要用新的身份接近她,就必須想辦法把眼睛整個遮起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從中取出一顆純白色的橢圓形物體。
“這是從苗疆人手裏拿到的追魂蠱,現在,把子蠱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