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全民娛樂時代-13
大胡子把沈悠拉扯到機艙前麵的地方, 然後用槍頂著他的太陽穴, 逼迫他緊靠著艙壁坐在地上。
“天呐……那個同性戀影帝, ”他的一個同伴使勁揉揉眼睛,不顧巡邏也跑過來,仔細端詳著沈悠的臉, “我不是在做夢吧?”
第三個人遠遠地發出一聲嗤笑:“顯然不是……不過你是怎麽發現他的?這麽一條大魚險些就漏過去了。”
大胡子嘿然笑道:“機緣巧合……嘿小子, 你是一個人來的?”
他一隻手抓住沈悠的下巴, 把他的臉抬起來:“像你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獨自一人坐經濟艙,難道破產了?”
沈悠微微垂下眼睛, 讓纖長的睫毛擋住自己眼中的神色,他對大胡子調侃的問話表現得不置可否,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這反應顯然不是綁架者們喜歡的, 戴著牛仔帽的第二個綁匪也上手去摸他的臉頰——或許那力道不能算是“摸”, 粗礪的掌心蹭得他臉上的皮膚生疼:“這副死樣子,你男朋友沒把你艸爽嗎?”
氣氛頓時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轉變, 兩個窮凶極惡的劫機者雖然還是出言粗魯,但不可避免的,簡哲的身份讓他們覺得新鮮得要命, 再加上覺得反正這一機艙的鵪鶉也翻不出浪花兒來, 幹脆兩人都聚集在前艙, 嘴裏開著汙穢的玩笑,通過折辱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打發時間。
沈悠沒給他們任何回應,他能敏銳地察覺到差不多半個機艙的乘客都在偷偷往這邊兒看,連剛才那種墳墓一樣絕望惶恐的氣息都減輕了不少。
他心下有點好笑——人類的注意力就是這麽輕易可以轉移, 一點新鮮元素的刺激就很容易讓他們或多或少地忘記自己的處境,而顯現出喜好湊熱鬧並且不拒絕窺探隱私的天性來。
也好,如果他的存在能稍稍舒緩不管是劫機者還是人質們的情緒,他站出來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一小半。
“Thomas,”大胡子放下沈悠的下巴,揚頭衝他唯一沒有圍攏過來的同伴喊道,“去報告一下老大,手裏有這麽大的牌不用不是太可惜了嗎?外麵那些還在觀望的記者一定會像看到腐肉的蒼蠅一樣趕來的。”
那男人沉默地點點頭,收起背上的槍,拉開通往前麵的艙門。
沈悠暗暗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處境是注定要暴露在全世界人民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一點兒都不懷疑記者們是否有勇氣靠近這架被劫持的飛機進行拍攝——他太了解那些悍不畏死的媒體人了,在這個全民娛樂的時代,任何一點兒具有興奮性的消息都足以把他們像聞到血腥味兒的鯊魚一樣吸引過來,娛樂圈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像是民眾們枯燥生活中的精神鴉片,不管影響是好是壞,他們都會前仆後繼地湧到播放端前麵。
何況讓外界知道他在飛機上無疑會引發轟動,給相關部門增添很大壓力——那無疑是談判遲遲僵持不下的劫機者們所樂見其成的。
隻一會兒功夫,通往前麵的門就再次被拉開,這次走出來的是三個劫機者——連待在駕駛室盯著機長的那位光頭頭領都被驚動了,他們像觀賞著動物園裏的什麽珍稀動物一樣兩眼放光地盯著沈悠。
沈悠暗暗咽了口唾沫……不管怎麽說,這種帶有濃濃侵略性的目光實在讓人不太舒服。
“看好他,”光頭忽然咧嘴一笑,簡潔地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然後陰笑著從腰間取下跟機場溝通的無線電,“東西還沒準備好嗎,你們一定不敢相信這架飛機上的人質有多尊貴。”
沈悠微微歎氣,這也是他早已預想到的處境,可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各方麵都對他們這方有利的完美計劃,他也隻能盡量擴大己方的優勢,給兩個持械的安全員製造時機。
他掩蓋著神色偷眼去看後方的Peter,金發小夥子正也從座位的間隙中遠遠望著他,臉上的神色有些敬佩,也有些擔憂。
沈悠衝他微不可查地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還不要輕舉妄動。
光頭已經把他的存在炫耀性地告訴了無線電那邊的工作人員,沈悠在這樣的距離隱隱能夠聽見那邊輕抽一口氣,隨後變得有些嘈雜混亂的聲音。
“讓那些藏頭露尾的記者先生們過來吧,”光頭一臉得意,“我們不會傷害他們的,我們還要靠著他們得到所需的場外支持呢!”
這個不用他說,沈悠隻要稍稍抬起眼睛,就能看到武裝齊備的記者們像衝鋒的戰士一樣趕到飛機的最近安全線之外,各種攝像機像黑洞洞的槍口一樣對準了他所在的艙門。
光頭笑了一聲,伸手把他的兩條手臂擰在身後,推推搡搡地用他當身前盾牌踏上了舷梯。
時間已近黃昏,落到西麵的太陽不像正午那麽刺眼,可長時間處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那點柔和的橘紅色光暈還是讓沈悠禁不住眯起了眼睛。
夕陽的溫度照在臉上暖暖的,他看著不遠處那些再熟悉不過的長槍短炮,猜測著這些身穿各種製服的記者之間到底混雜了多少機場方麵的武裝人員。
光頭顯然也想到了,他幾乎把整個身體都縮在沈悠身後,並嚴詞拒絕記者團再往前踏出一步。
不過這樣的距離一點都不影響拍攝和問話,劈裏啪啦的閃光燈在夕陽的餘暉下閃成一片,記者們聲嘶力竭地伸長脖子,渴望能從眾多同僚的聲音中脫穎而出。
“請問你們到底要劫持這架飛機飛到哪兒去,會安全釋放機上的人質嗎?現在機上有人死亡嗎?”
“簡哲先生為什麽會在飛機上,這架飛機的目的地是A國,您近期在那裏有活動嗎?”
“您有沒有對各地擔心的影迷們要說的話?”
“您現在感覺如何?會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嗎,您對官方的應對措施抱有期待嗎?”
“……”
沈悠暗歎一聲這些人果然根本抓不住重點,微微闔著雙目沒有說話。
他清俊的臉上隻有淡淡的沉默,既沒有一般人質恐懼害怕的神情,也沒有平時招牌性的淡淡微笑,金紅的陽光映照在上麵,仿佛給他鍍了一層帶有神聖性的光暈。
光頭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喇叭,開始向著那邊喊話:“我們隻需要足夠的食物和水,還有一點燃油!到達目的地自然會安全釋放人質!”
沈悠靜靜地聽他說話,不遠處的記者團顯然對這樣的交流方式頗為滿意,更多尖銳的問題鋪天蓋地地打過來,撕破了黃昏寧靜的偽裝。
光頭揪著他的身體使勁晃了晃,像在炫耀什麽珍貴的商品一樣:“這算是意外收獲……也許有足夠熱情的影迷願意為這家夥買單也說不定?”
有人憤怒地叫起來,沈悠不太聽得清他們在說什麽——同時開口說話的人太多了,那光頭一隻手將他雙臂禁錮在身後,另一隻手扯著頭發將他的頭抬起來,頭皮上傳來的刺痛和被劇烈搖晃產生的眩暈讓他神智有輕微的模糊。
暖黃的陽關直射進他的眼睛裏,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現點點金黃色的光斑,那一瞬間似乎周身的感覺都變得不太真實起來。
真是麻煩啊……當局很可能撐不了太久,若是這人要求的燃油被送過來,他們很可能就真的危險了。
不過,也許有辦法絕處逢生。
“綁匪先生……”
光頭正誌得意滿地通過攝像頭給背後的官方施加壓力,以至於當他忽然聽見一聲低弱的呼喚在自己耳邊清晰響起的時候,還以為是出現了什麽幻覺。
可沈悠重又叫了一遍:“先生。”這次聲音清晰了些。
“怎麽?”他好像看到了什麽相當有趣的東西,“你也想對他們說幾句嗎?來一個紅毯演講怎麽樣?”
沈悠不理會他的嘲諷,他低低喘了口氣,繼續道:“政府的行動能力從來不能讓人充滿希望,我以個人名義和你談判,如何?”
“你?”光頭很是震驚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色狐疑,“你想耍什麽鬼花招?”
話是這樣說,可沈悠說的話無疑給他帶來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他最後惡狠狠地通過喇叭喊出一些威脅和催促,便猛然再次把人扯進機艙,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沈悠覺得身體有些虛弱——剛才那個下手沒輕沒重的大胡子給他的一拳可沒留手,險些打的他吐血,再加上極快地思索對策所帶來的緊張感,他現在的感受就好像輕微中暑一樣。
他勉強抑製住一波眩暈,在光頭把自己甩開的同時暗暗扶住艙壁。
“我是說,如果你們隻是想要食水燃油的話,我可以聯係團隊與機場方麵協商,他們之中有些真正專業的談判高手,也許可以更順利地讓你們得到想要的東西。”
光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眼中的神色有些莫測。
半晌,他才出聲接上了這個話題:“好啊……讓你的手下去試試看,要我為你撥通衛星電話嗎?”
突如其來的好運很難讓人相信其真實性,光頭的回答還是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麵前這個看起來頗瘦弱的男人卻實在讓人難以掂量——若說他被這意外嚇破了膽,不顧一切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他的神色實在不該如此堪稱從容淡定;可若說他醞釀著什麽陰謀,光頭卻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這麽一個怎麽看怎麽對己方有利的計劃能給對方帶來什麽。
“別急,”沈悠微微一笑,“我有個條件。”
氣氛驟然緊繃起來。
A國,薑家別墅。
薑夏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正是早上七點左右,他一向習慣於在這個點鍾起床,哪怕被簡哲罵過很多次懶也從來都不肯早睜開眼睛哪怕一秒。
最近他的生活相當忙碌,家裏想在A國開辟一個全新的市場,專門把大哥從國內派過來,又抓了正賦閑的他做勞力,從簡哲宣布出櫃那會兒忙到現在,每天幾乎除了基本生理需要和跟簡直打電話的時間外幾乎是腳不沾地。
不過現在事情終於快要告一段落了,他想念簡哲簡直想念得撕心裂肺,在大哥說出最後期限之後天天掰著指頭數日子,恨不得那些沒有愛人的時間都統統像洪水一樣流過去,再睜開眼睛他們已經在有著熟悉氣味的大床上抱在一起。
……真是虧大了,那時候簡哲剛剛同意他的追求,他每天扮乖巧裝孫子還來不及,舉動根本不敢稍有逾越,而後來兩人感情漸深,剛準備挑選一個良辰吉日把對方吃幹抹淨的時候,就被提溜著著領子揪到了A國,從此隻能借由屏幕和通話聊慰相思之苦。
嗐,說簡單點就是一直在自擼。
外界鬧得腥風血雨的出櫃事件對他本身倒是影響不大,除了大哥趕巧不輕不重地教訓了兩句之外,薑家沒有一個人對此事表現出異議。
薑爸爸隻是用很驚奇的眼光把自己的傻兒子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實在想不明白這小子到底是怎麽把人家簡哲拐到手的。
畢竟以他一直以來對簡哲堪稱狂熱的崇拜來看,這種感情轉變成愛情真的是沒什麽可驚訝的。
可驚訝的隻是那個傳言中清貴穩重的簡家小子居然會看上……咳咳,也不能那麽說,自家兒子其實也是不錯的嘛。
可這一點上薑夏甚至覺得有些冤枉——他十分確定自己以前對簡影帝的崇拜真的是很單純的,完完全全是一個後輩對前輩、一個普通人對偶像明星的喜愛景仰,說他心懷不軌已久真是太過分了!
不過沒一個人相信他這些鬼話,薑媽媽語重心長地告訴小兒子千萬不能做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拉仇恨的蠢事兒,薑夏發現自己對此完全沒法兒反駁。
行吧……反正那麽多年癡漢都做了,被灌上一個猥瑣男的稱號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那時候薑大影帝就咬著手絹下定決心:為了這名頭不白擔,下次見麵一定要第一時間把人就地正法!
離公司的破事兒結束隻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了,薑大少起床後回味著剛剛的春夢相當神清氣爽,花了會兒功夫把自己收拾得倍兒精神才出了房門。
時間掐得剛剛好,正是他大哥定下的每天用早餐的時間。
今天餐廳裏的氛圍卻有點不對勁。
薑夏被從大哥到傭人們的陰沉臉色嚇了一跳,差點兒以為是正在起步的新公司不幸出了什麽意外瀕臨完蛋。
“唉大哥你別太傷心誰的人生沒經曆過點兒風風雨雨的把這波撐過去明天又是一條好漢!”
薑冬那副冷冰冰的鏡框後麵發射出一種堪稱憐惜的光,抬頭看了自己還樂嗬嗬的蠢弟弟一眼。
“夏夏,你要撐住。”
薑夏鬱悶地呼擼了一把額前耷拉下來的頭毛兒:“大哥你能別這麽叫我嗎,聽著實在瘮得慌……”
“夏夏,”薑冬一臉沉痛,“雖然你一直蠢得很有創意,但我覺得你還是很可能撐不過這個消息。”
薑夏膽戰心驚:“怎……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我們破產了嗎?”
薑冬把他身後靜音的壁掛電視調大音量,憂心地示意傭人靠近點兒以防三少狂暴起來掀翻這一桌子早餐。
“最新報導,新晉奧斯卡影帝簡哲所在的K-375次航班被劫持超過六個小時,其工作團隊已經加入對當局的協商;航班迫降R國首都機場後並無任何動向,艙內發生何事我們無從得知,但自從上一次劫機者帶簡哲在公眾麵前亮相已經過去四十分鍾……”
薑夏呆呆地看著屏幕上主持人一臉凝重地進行報道,其身後巨大的飛機在空曠的場地上投下一片讓人恐慌的陰影。
“這是什麽……?”
薑冬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至少現在還沒有壞消息傳出來,這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薑夏緩緩抬起頭,薑冬看著弟弟瞬間變得血紅的眼睛,沒忍住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別這樣……”
“他怎麽會在那架航班上!他、他現在應該……”薑夏猛然爆發起來,一腳踹翻了自己的椅子,轉而又想對桌子動手。
他現在急需做點兒什麽暴力的事情來緩解自己內心的情緒,不然滿滿的驚慌和愧疚就要把他逼瘋了。
簡哲來A國過是做什麽——他能做什麽!
傭人們瞅準時機一擁而上,摟腰的摟腰拽胳膊的拽胳膊,好險才沒讓一桌子早餐悲慘地變成地麵上的碎屑。
薑夏突然間安靜下來,薑冬看著弟弟的臉色,忽然感到有些可怕。
“我要去找他。”
“唉,”薑冬歎了口氣,“剛才已經叫人去準備了,不過你現在也起不到什麽作……”
薑夏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拎起外套就往房子外麵衝,好像即將溺水之人急急奔向最後一塊浮木。
“你冷靜點!”薑大哥沒奈何地邊追上去邊大聲喊,“喂千萬別衝動,記住你的身份!”
別忘了除了是簡哲的愛人,你還是薑家的兒子,還是我的弟弟。
別忘了你要把他接回來的同時,我們也提心吊膽地等著你回家。
小型飛機就停在花園的那一塊停機坪上,薑夏一言不發地和薑冬被車子載過去,在上飛機之前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
“通知簡家伯父伯母來這裏吧,”他平靜地說,“我會直接把阿哲帶回來,別讓他覺得為難。”
薑冬一愣,就看見自己最小的弟弟毅然決然登上了飛機,然後不過多久,那飛機便在轟鳴中升起,變成了蔚藍的天空中一個白色的小點。
不論如何……他在心裏默默祈禱道:請保佑他們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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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悠平靜地看著光頭的眼睛:“我有一個條件,先放飛機上的老幼婦孺和身體虛弱的乘客們離開。”
“你特麽……”光頭一下子就火了,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後撲上去騎在他身上扯著領子把人上半身提起來,“你特麽敢消遣我?!”
沈悠忍不住悶悶地咳了幾聲,這一記重拳打得他頭暈眼花,麵前鋥亮的光頭變成了兩個。
他勉強集中精神,喘息著急促道:“釋放他們並不會真的讓你損失什麽,這飛機上的人質足夠多,我的身份也有很大的重量——他們現在因為恐懼和饑餓已經相當精神疲憊,再這樣下去的話可能出現急症發作導致的死亡!”
光頭“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那關我什麽事……影帝先生,認清楚你們現在的身份。”
沈悠歎了口氣,眉間湧上濃烈的疲憊來:“你這樣一步都不肯讓,機場方麵不會相信你的誠意的。”
“我需要他們相信什麽誠意?”
“你在最後會安全釋放機上所有人質的誠意,”沈悠緊緊盯著他,清澈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進對方的瞳孔,“如果不能確保這一點,哪怕你現在把人質都殺光,官方也是不可能妥協的——因為那樣和最後的結果毫無區別。”
他被人壓製在身下,身上的襯衫被扯得淩亂無比,嘴角也淌出血絲來,可盡管看上去狼狽得要命,卻仍然顯現出難言的清貴,仿佛他才是在這場談判中占據主導地位的人。
當然他也確實是。
光頭顯然聽進去他的話,卻還是不能立即決定,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沈悠放軟了口氣:“你擔心什麽呢,隻要能達到目的,機上的人質多少有什麽關係,有機長先生和我在,已經足夠保證這架飛機起飛了。”
“……”
“就算官方不妥協,我也有辦法調來私人飛機送你們走,你相信麽?”
所有人都死死地關注著他們的談話,很多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希望的光來。
沒人想毫無意義地死去,而現在,這個英俊而家喻戶曉的年輕影帝竟忽然就扭轉了局勢,讓他們看到了生存的可能。
光頭從他身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站著看地上的人咳嗽著想要掙紮起來,心裏冒出一股無名的火氣。
沈悠說的話句句很在理,然而不可避免地給他一種對方全局盡在掌握的憋屈感,明明現在他是施暴者、是理當占上風的人,卻在那種鎮定的眼神麵前感到無比無力。
他不想照著對方的設計去做,卻隱隱明白,若非如此,他們根本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這實在是……令人惱火。
光頭心煩地一腳踹在沈悠胸口,看著那年輕人終於咳出一口血來,毫無抵抗能力地翻滾在自己腳下痛苦的喘息,他心中灼燒著的怒火才稍稍平緩了一點兒。
似乎隻有用他所沒有暴力來控製他、折磨他,自己才不至於顯得太醜陋而卑微。
飛機外麵,逐漸幽暗下來的場地上亮起了連片的燈光,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艙門。
機場方麵已經同意用劫機者要求的資源換取機上大部分旅客的平安——他們同樣明白,這是劫機者們讓步的極限了,如果仍是死挺著不讓步把對方惹火,很可能立即就造成可怕的流血事件。
事實上他們對這種絕對堪稱優厚的條件並不太樂觀——雖然簡哲的團隊保證老板會說服對方,可是沒看到結果之前,誰都不敢保證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那些歹徒們能同意嗎?放掉手中的大部分籌碼……這不是一般豁出去劫機的人能做出的事。
緊張的寂靜當中,艙門終於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