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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曲皇城舊夢-6

  沈悠踉踉蹌蹌地出了他時常和承嘉公主見麵的那處僻靜園子, 有些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甘鬆……賀明玉的馬呢?他們給牽到哪兒去了?”


  “仙君……”甘鬆有點擔憂地提醒道, “您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合適騎馬。”


  沈悠扶住一棵樹,讓有些酸軟的身體鬆緩鬆緩,挑眉道:“怎麽不合適了?賀明玉的騎術和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會出什麽事兒的……”


  “快, 把馬給我弄過來, 大半夜的……吹吹風也好去些酒氣,不然回府定又要被那老頭子申斥……”


  甘鬆無奈地執行了命令——這點小方便他還能做得到。


  烏黑的駿馬很快“嘚嘚”地奔跑過來, 沈悠沒讓它停下,隻在馬兒經過身邊的時候猛然拉住韁繩翻身上馬,在月光下好像一直翩然的美麗蝴蝶。


  他很快旁若無人地出了宮門, 京城人的夜生活十分豐富——這個點兒的鬧市可比皇宮大內裏還要熱鬧幾分。


  那一瞬間, 沈悠覺得自己好像終於回到了人間。


  “去哪兒啊仙君!”甘鬆看著路線有些迷糊,“不回王府嗎?”


  “才不, ”沈悠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誰耐煩回去看他們臉色……走,最近忙著有幾天沒去聽戲了, 跟爺到戲園子去!”


  “……”好像我說了什麽能算似的哼。


  馬兒準確地在京都大戲院門口停下, 沈悠一擺腿跳下馬, 把韁繩交給滿臉笑容迎上前來的小廝,打簾兒進了園子。


  一時間,婉約清亮的唱腔便飄到耳畔,他心中的煩悶頓時為之一清, 順手從腰間取下酒囊灌了一口,也低低地隨之哼唱起來。


  “呦,小王爺終於來啦!”剛走兩步,便有相熟的管事熱情地親自迎接,那中年一臉福相的中年男人小跑著過來,還從路過的跑堂手裏接過開水和方巾,一路半躬著身子將貴客領到戲院專為小王爺備下的那雅間裏去。


  “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園裏的孩子們想得緊呐,吊嗓子練功都不給上心,可實在是……”


  “哦?”沈悠懶散地半靠在華貴的椅子裏,順他話頭接上,“果真如此?爺這日子裏給絆住了,真是不得閑呐!”


  他輕歎一聲,又灌了口酒,拎起桌上的戲單打量:“哎,怎沒有月雲的本子?”


  “呃……”管事圓胖的臉上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弓著身連連拱手道,“爺您消氣兒,今兒實在不巧,月雲染了風寒,有幾日不能上場了……園裏新調教出幾個孩子,要不,叫來給您掌掌眼?”


  “啊呀……”沈悠似笑非笑地輕嘖了一下,挑眼角睨著他,“那倒真是不巧了……”


  “小王爺……”


  “行了……算啦,”沈悠看他額上亮晶晶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無趣,擺擺手道,“算啦,在這為難你有什麽勁,那小孩兒一向氣性大,這麽多天沒來看他,想是生了爺的氣……得,逮著空爺親自去哄哄便是。”


  管事根本不敢接茬,隻能唯唯諾諾地弓著身,暗自感歎這小王爺也真是把個戲子寵到天上去了。


  唉,月雲那孩子,到底是年輕,耍的什麽小性兒……現在貴人能容你,還能這麽嬌慣著你一輩子不成?


  沈悠又喝一口酒,指尖摩挲過花梨木的幾麵,笑道:“那你說的新班子,便帶來瞧瞧吧,唱得好了爺有賞,要是唱岔了……嘖,想這開明也不想自砸了招牌不是?”


  “是是是,”管事連忙應諾,“您且稍等著,統共兩個小旦,還有個極好的武生苗子,都給你叫來瞧著。”


  “這話說的,”沈悠眯著眼睛看他,“卻好像成了什麽風月場所的口氣……”


  “這……這哪兒能呢。”管事勉強笑著,心裏暗暗叫苦:這小祖宗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怎恁的難伺候……平日裏總聽說賀小王爺喜怒不定,可從沒在園子裏擺過架子,今兒可算是見識著了。


  他哪敢再多說話,隻得連忙拱手後退著出了雅間兒,才敢喘著氣掏出手帕來抹一把汗。


  糟了……今天的小王爺這麽不同尋常,那幾個孩子可還沒仔細調教過,若是不小心把人惹火了,戲院可沒處說理去。


  “王管事,等等……”才出戲樓,就見一個短衣打扮的小廝急匆匆趕上來,那管事一回頭,差點跟人裝了個滿懷。


  “毛毛躁躁的,什麽事兒這麽急?”


  “是月雲公子,”小廝咧嘴笑了笑,擠眉弄眼地湊上前來,“人家回心轉意了,央您把小王爺往過請呢。”


  王管事眼睛一亮,顧不得規矩,一把抓住小廝急急問道:“月雲他怎麽說?他之前說的那番話我可都交代過去了,他還有圓回來的法子?”


  “嘿嘿,要不人憑什麽把小王爺吊那麽死呢,公子說——”小廝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學著那柔柔的腔調,“ ‘請小王爺移步後院,月雲新改了幾首譜子,隻是體虛難移,爺若不嫌棄,還請來賞鑒一二’。”


  “妙啊……”王管事歎道,“我原還想著小王爺怕過了病氣,他這麽一說,倒把所有能有的顧慮都打消了。”


  “可不是,”小廝打了個千兒,“那都拜托您了,小的叫公子就等著了?”


  “去吧去吧,”王管事點點頭,“我去給爺說……叫他收著些性子,今兒小王爺心情不好,可別給弄巧成拙。”


  “就瞧好吧您,”小廝笑嘻嘻道,“公子是幹什麽的,能連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京都大戲院聞名天下,裏邊兒名角如雲,每天來來往往的達官貴人不計其數,其中最有名的,一個是有“天下第一旦”之稱的李憐玉,一個就是傳言中把瑞王府那個小王爺迷得神魂顛倒的江月雲。


  李憐玉是正兒八經的角兒,身段兒唱腔皆是一等一的,本身並不隸屬於京都大戲院,隻偶爾登台演出,便已經揚名天下,每日千裏來京隻為一睹芳容的戲迷如同過江之鯽。


  可李老板心高氣傲,從不過府搭台,而平時若不是他興致來了,多大的官爺也沒成功將之請出來過。


  不是沒有自恃權高者想過用強,隻是李老板身後不知站著哪路神仙,這些人使出的手段總是無端端石沉大海,自己也會莫名其妙地遭受些使其痛不欲生的禍端。


  久而久之,天下人就更將李老板高高供起來了。


  月雲卻不一樣,小王爺早先便明火執仗地放出話來,誰若跟江月雲過不去,便是與他瑞王府為難——這種視作禁臠的態度擺在明麵兒上,倒也沒人非得跟他賀明玉做對。


  江月雲慣唱青衣,整個人扮起來柔柔弱弱,靜若姣花照水,行如弱柳扶風,眉目精致清遠,正是一些好男風的貴人最喜歡的款式。


  戲子伶人,若非唱腔多麽超凡多俗,那身價就都是靠財大氣粗的金主們競相捧起來的。


  賀明玉不但有錢,還身份貴介,更是個有名的賞家,他這樣給予青睞的人物,自然和那些凡俗中掙紮的可憐人不一樣。


  月雲顯然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地位是誰給托舉起來的,他是個聰明人,比誰都知道怎麽能讓自己得到最大的好處。


  ——畢竟能活得像李老板那樣恣意的人,也是他們羨慕不來的。


  賀明玉沒想那麽多,聽著王管事回的話也隻感慨了下月雲難得的善解人意,便任由對方攙扶著往後院走去。


  他是純然喜歡戲曲的人,外麵的風言風語說歸說,但他跟這些欣賞的戲子之間,一直保持著一種近乎於天真的尊重關係——月雲的院子他不是沒去過,但確實都隻是談論藝術,從未有分毫逾矩之舉。


  小屋裏裝飾雅致,素色的帳幔隨著微風飄飄蕩蕩,清雅熏香自熏爐中嫋嫋升起,纏繞在暖黃色的燈火之中,讓人從心裏往外地感到舒泰。


  “海玉香……”沈悠進門的時候輕輕笑了一下,“這孩子,又不是什麽節日,何必點這樣名貴的東西。”


  “瞧您說的,”王管事奉承地笑道,“您大駕光臨,對我們月雲來說可比時節貴重多了。”


  賀明玉笑笑,沒有接話。


  這海玉香還是前日月雲生辰他親自挑選的禮物——這種香清新淡雅、柔婉纏綿,是海外進來的極品異香,他隻是覺得與月雲品性頗為相像,便把那一趟收回來的一股腦都送了來。


  現在還是自己享受了……這筆買賣做得可不虧。


  “小王爺。”剛回過神兒,那個像月光一樣俊俏清淡的少年就在麵前深施一禮,“對不住,讓您受累了。”


  “無妨,”沈悠擺擺手,月雲已經自覺過來從王管事手裏把他接過去,輕輕闔上了房門,“你怎麽了,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這些子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東西,說著也別有一番意趣。


  月雲低頭笑笑:“何勞您掛念,不過是懶極怠動,仗著爺看重偷個懶罷了。”


  賀明玉哈哈一笑,寵溺地拍拍他肩膀,醉眼迷離道:“怎麽聽你說話,就總這麽舒坦呢……”


  月雲知趣地沒接這句話,隻是把他慢慢扶到軟塌上,雙手輕柔地給他揉著額角。


  賀明玉舒服地哼哼了兩聲,兩人誰也沒提起將他叫來時作為借口的新戲本,隻是在這樣讓人安寧的寂靜中默契地相處著。


  過了半晌,案上燭花忽輕輕然爆裂,發出“劈啪”一聲脆響。


  賀明玉像是被什麽驚醒了,他轉向月雲,又似乎沒在看著他,忽然就伸手一把將他拉進懷裏。


  月雲僵了一瞬,隨即便乖巧地放鬆身體靠在他肩上:“小王爺……?”


  “叫我明玉吧……”賀明玉深深注視著他,伸手撫上他的臉龐,“叫我明玉。”


  “……”月雲顫顫地吐了半口氣,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又迅速抬頭望上去,“……明玉。”


  賀明玉低低地笑了起來,月雲靠在他懷裏,能感受到並不寬厚的胸膛在輕輕顫抖。


  他在喃喃低語:“真好……”


  “爺……明玉……?”


  “真好。”


  他吐字清晰地說完這句話,然後終於一歪頭罪過去,整個人斜斜靠在軟塌上,精致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脆弱,整個人美得好像一幅畫。


  香爐中的熏香還在靜靜流淌,房間裏清雅的淡香中摻上了一點酒氣,卻讓氣氛變得莫名旖旎。


  月雲慢慢站起身,看著燈光下俊美而毫無防備的小王爺,感覺自己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


  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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