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茶
直到最後，斯內普也沒有思考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什麽情況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他回到霍格沃茨後翻閱了大量的書籍，卻仍然一無所獲。而用“溫水煮青蛙”的手段拿下斯內普的哈利則終於獲得了霍格沃茨校長的同意，可以通過蜘蛛尾巷的壁爐，直接進入校長室了。
在得到了同意的第二天，厚臉皮的波特就過來了，帶著茶點和泡好的一壺紅茶，美其名曰“陪西弗勒斯一起度過下午茶時光”。從斯內普搬到校長室後，這間原來有著會噴氣的精美銀器的房間便開始向地窖的魔藥辦公室靠攏。大部分牆上都布滿了書櫃，各式封皮的書籍擺滿了整個房間。窗戶被厚重的窗簾擋了起來，透不進一點光線，屋內的光源就是桌上的燭台與旁邊的壁爐，這顯得整個屋子都昏暗了許多。
哈利打了個招呼就坐在了斯內普辦公桌的對麵。斯內普身後牆上的畫像裏曆任校長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最大的那一幅肖像裏，鄧布利多正透過那擦得幹幹淨淨的半月形鏡片望著他，眼裏滿是鼓勵和笑意。哈利那時自以為與斯內普的戀情他做得很隱秘，但是他從來都認為，鄧布利多校長無所不知。
哈利對著鄧布利多的畫像笑了笑，當著斯內普的麵，把他桌上的文件都掃到了旁邊，並給辦公桌鋪上了純白色的蕾絲花邊桌巾。斯內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擺上華美的中國瓷器，紅茶的香味嫋嫋地在屋內飄蕩開來。三層點心瓷盤放在茶壺與茶杯的旁邊，第一層放著精致小巧的三明治，第二層則是烤的噴香的茶餅配有果醬和奶油，第三層放著種類豐富的水果。
哈利坐在他對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此時屋子裏安靜極了，仿佛隻聽得到兩個人的心跳聲。斯內普看著他，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和哈利在這樣一個有些昏暗的房間裏對坐著喝一杯下午茶。記憶躲藏在覆蓋著輕紗的盒子裏，讓人看不真切。他隻隱約能記起當時的心情，有一些淡淡的喜悅，更多的是平靜，那時的氣氛溫馨極了，讓他雖然記不真切，卻仍能體會到那種溫暖，即使所在的房間似乎簡陋又破舊。然而這又是什麽時候？他肯定自己的記憶沒有被任何人動過手腳，斯內普垂下眼睛，無意識地抓起了一塊茶餅，送到嘴邊。
哈利看著斯內普低垂下眼睛，陷入回憶，視線不受控製地慢慢下移，盯著了他的嘴唇。似乎是因為在假期裏飲食變得規律起來，他的嘴唇不再是哈利記憶中的幹枯暗紅色，而是帶上了一些血色。哈利有些放肆地用自己的視線描摹著他的唇，從它的輪廓到它柔軟而相對豐滿的中部。他還能會想起它的質感，回想起那個吻——那並不是他們之間的初吻，哈利在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太過慌亂，為此，他懊惱至今。
那是他剛被接到格裏莫廣場12號的假期，他正因為那個魔法部發來的審訊通知而煩躁，卻在某天下午下樓梯時，看到了那個站在陰影裏的黑衣男人。這是他們在三強爭霸賽後私下裏的第一次見麵，剛確認關係就分開這麽久讓哈利急切得很。看到他的時候，所有關於可能被退學的苦惱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哈利“噔噔噔”地跑下樓梯，還沒想好自己該說些什麽就已經站在了斯內普的麵前。他抬頭望他，滿心的喜悅和傾慕，那時候的他，甚至連掩飾都不會，近乎肆意地展示著他對斯內普的迷戀——虧他還一直以為自己表現得很隱秘。
他紅著臉在斯內普略帶戲謔的眼神中，吭吭哧哧地開口邀請他留下來共度下午茶時光，斯內普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看了布萊克老宅一圈，才答應下來。當然，那時候的他滿心都是邀請得到了同意的喜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說實話，這確實不是一個適合約會的地方——屋內的氣氛並不好，甚至稱得上糟糕。厚重、布滿蟲眼的窗簾擋住了任何可能射進來的光線，會客廳牆上那一排老式氣燈和掉漆的壁爐是屋子裏唯二兩處光源。地上是磨損露出線頭的地毯，壁紙剝落，座椅也搖搖晃晃，樓梯隱在黑暗裏，整個房間都透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壁爐裏火花跳動著，木柴燃燒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在安靜中顯得分外清晰。哈利感覺自己的心跳聲是這麽的響，斯內普一定聽見了，所以才會一直盯著他看。他裝作淡然地低著頭打量那隻茶杯，上麵裝飾性的金線已經被磨損得斷斷續續，配套的托盤上甚至有一個小小的缺口，紅豔明亮的茶水裏隱隱約約印出他的影子。哈利研究了一會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因為被斯內普注視著而產生的局促不安——聽說這種茶是英國女王和王室的最愛飲品，但是他什麽味道都沒喝出來——他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並不炙熱，平和而不帶一點惡意，似乎隻是單純地看著他。
噢，見鬼，斯內普究竟在想什麽？揣測斯內普心思的難度堪比做一份福靈劑，哈利覺得他的手心正在大量地出汗，他幾乎握不住手裏的茶杯了——它太光滑了，哈利隻得把它放在小桌子上，卻“嘭”的一聲發出了巨響，驚得他差點跳起來，他猛地抬起頭，卻在抬起到一半的時候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視線正對著的是對麵人的嘴唇。
斯內普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他經常性地用黑咖啡代替一日三餐，離開了霍格沃茨的假期更是變得變本加厲，這導致他的胃似乎也不好。蠟黃的顏色，枯瘦的麵孔使得這個人顯得很幹癟，哈利有時候看到他的臉色的時候就會想，作為魔藥大師，斯內普治好自己的身體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此時，他的眼睛“被迫”盯著斯內普的嘴唇，卻立刻移不開了，他忍不住開始想象，觸碰到那薄薄的暗紅色的嘴唇會是什麽感覺？會不會是冷冰冰的、有些堅硬的？就像它裏麵吐出來的話。
哈利有些著迷地想著，覺得有一把火從心裏燒到臉上，但身子卻忍不住微微前傾，離那兩片嘴唇越來越近。它們終於貼在了一起——斯內普並沒有拒絕。出乎他的意料，觸感柔軟，帶著一點點溫熱，紅茶的清香還留在唇齒間。那把火終於燒到了他的腦子，哈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溫度太高了，斯內普終於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一抬頭，就對上了哈利的眼神。哈利還沉浸在五年級的回憶裏，竟然條件反射性地轉開了頭，當他回過神轉回來時，就看到了斯內普翹起的唇角。斯內普很少微笑，他的笑容便顯得尤為珍貴。當他勾起唇角，眼睛不再空洞，他整個臉部輪廓就會變得生動而柔和起來，不再冷硬而咄咄逼人，連那個突兀的大鼻子也變得順眼極了。每一次看到他的微笑，都讓哈利覺得內心柔軟，他仿佛受到誘惑一般，把自己送了上去。從他過分高挺的鼻子滿滿往下，移到柔軟的唇瓣上，斯內普配合著，微微打開他的嘴唇。祁門紅茶的清香在口腔裏彌散開來，似果香又似蘭花香，混合著牛奶的鮮醇酣厚，還有小茶餅的甜香……
哈利覺得這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