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安用微微顫抖的手翻開了冰輕語的遺囑。
那是用薇拉星係的文字寫就的。
“如果有朝一日我先你們而去,請不要傷心,聽說死亡不是一切的終結,而是新生的開始。
若有來生,我不願再當社會最底層的奴隸,請你們將我的屍體留在銀河帝國的犯罪者天堂,坐標如下:XX、XXX、XXX。
雖然我很思念我深愛的人,但離開他太久,我早已忘記回家的路。”
莫裏安臉色頓時蒼白,他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將這張遺囑握在手中。
他寵愛了那麽多年的孩子,對他來說是弟弟也是愛人的孩子,竟會用那樣平淡的語氣留下遺言,而且他不願和自己回家,他是在怨恨自己啊!
莫裏安無法接受,三天的折磨已經讓他精疲力盡,然而還有那麽一口氣撐著——他希望能夠將冰輕語帶走,哪怕隻是屍體,他也絕無讓他獨自留在異星的打算。
可是,冰輕語連他的身邊也不願再回了……
莫裏安單手捂著臉,淚水從他的指縫裏流淌而出,他這麽多年來,從來不曾哭泣過,但此時此刻,莫裏安感受到了神魂寂滅的痛苦。
求而不得,追悔莫及,生不如死。
屋子裏的人都默默看著莫裏安無聲流淚,即便是西塞,也根本無法給予莫裏安任何安慰,因為他清楚,當莫裏安看到那張紙的時候,最後一點支撐他的信念也徹底崩塌了。
西塞還記得,當那艘離開維拉星係整整十二年的宇宙飛船出現在星球上空時,莫裏安那張在硝煙彌漫的戰爭之中磨出的冰冷氣質,悄悄軟化成了一湖秋水,他在冰輕語離開之後再也不曾笑過的臉上,也罕見地帶上了笑意。
然而,當飛船降落,西塞隻看到小寧茫然無措地出現在艙門口,蒼白的娃娃臉上,帶了濃濃的疲憊。
直到他飛奔過去抱住小寧,小寧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喊道:“冰輕語死了,他死了!”
那個時候,莫裏安已經結束了戰爭。
他在幾乎將皇室軍隊全方位壓製的時候,突然宣布退兵議和,並作為反叛軍的代表,和皇室進行了戰爭協商。
已經恢複皇子身份的陌上桑依舊那副輕慢悠然的模樣,手執酒杯靠在他的戀人身上,問道:“我到現在都沒搞懂,你發動戰爭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莫裏安沒有回答。
但在他和皇室的停戰協議上,寫著這麽一條——
“廢除奴隸製。”
這是他唯一的要求,也是皇室最終被迫答應的要求。
莫裏安是為了什麽,誰都不知道,但西塞加入反叛軍的初衷是什麽,他自己很清楚。
他想要小寧出門再也不用被人欺負,再也不用害怕會因為一點點的錯誤而被殘忍的對待,他想要給小寧一個公正的身份,作為名正言順的夫人,自由自在地活在他的世界裏。
宮殿之中,漂亮的水晶吊燈在高高的吊頂上散發著柔和的燈光,光可鑒人的長桌兩側,坐著銀河帝國最有權勢的二人,和來自薇拉星係的“和談者”。
莫裏安的情緒本就不輕易外露,他在最初的無聲哭泣之後,很快便恢複正常,除了微微發紅的眼眶之外,無人能看出他之前身心受到多大的創傷。
“我會把他帶走。”莫裏安將冰輕語的那張手寫遺囑仔仔細細折起,放在貼身的口袋裏,似乎根本沒有接受到遺囑上屬於冰輕語的意誌,“明天就離開。”
南鏡當然不可能同意,他雖然不懂薇拉星係的文字,但冰輕語寫完遺囑之後,他可是專門拿給了鳳棲桐翻譯,冰輕語的意思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莫裏安現在,你好像搞錯了什麽。”南鏡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說道:“這裏是銀河帝國,一切都是我說了算,按照帝國法律,自然人生前的遺囑當然有效,任何人——無論是誰,都不可違抗,而冰輕語恰好又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尊重他的意願。”
莫裏安輕描淡寫地說:“還希望你不要為難我,我想銀河帝國不至於為了一具屍體,而放棄唾手可得的優渥利益。”
南鏡不怒反笑,眯著眼睛看著他說:“你想毀約?”
“我隻有一個條件,就是帶走冰輕語,不然我不介意讓所有的條件作廢。”莫裏安無畏無懼地說。
蘭蒂斯淡淡說道:“毀約者的下場一向很慘,我相信你不會想要嚐試。”
莫裏安起身離開。
“最多不過是死亡罷了,誠如冰輕語所說,死亡不是一切的結束,而是新生的開始。”
蘭蒂斯和南鏡對視一眼,同時看出對方眼中的意思——
這人連死都不怕的時候,基本上也是沒法兒了。
西塞覺得哪裏不太對,但他看了看麵色如常的莫裏安,到底也沒發現究竟有哪裏不對,隻是皺著眉頭捉摸不透,給南鏡和蘭蒂斯告了別之後,便追著莫裏安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之後,南鏡摸著下巴咂舌道:“冰輕語他姘頭看起來挺淡定的,說話慢條斯理,就是每句話都能氣死人,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的。”
他蹭了蹭蘭蒂斯的胳膊,眼眸裏閃著八卦之魂問道:“你覺得莫裏安對冰輕語到底是不是真愛啊?”
蘭蒂斯掃了南鏡一眼,說:“人都已經死了,是不是真愛還重要嗎?”
南鏡:“……”
“臥槽我忘了冰輕語的藥效是三天!”
停靈宮殿裏,冰輕語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身上裹了好幾圈的奇怪衣服,還有周圍的一圈鮮花,以及水晶棺材,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半個小時後,飽餐一頓的冰輕語打了個飽嗝兒,揉著肚皮毫無形象地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道:“你就這麽坑了我家少爺?”
南鏡笑得特別開心,單手托著下巴衝冰輕語挑了挑眉,說:“真該讓你看看你家少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看得我爽死了,大男人還哭呢,丟不丟人。”
冰輕語的心情特別糾結,他已經做好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忘掉過去的準備了,已經在努力融入銀河帝國當一個淳樸善良的好公民再也不暴力犯罪了,可唯恐天下不亂的南鏡居然還給他搞了這麽一出!
摔!莫裏安那性子,從小到大最護食了,別說是個已經烙上他印記的奴隸,就算是個屬於他的貓,莫裏安都不可能讓他們從自己手心裏溜走。
“唉我去,就算你把我燒成骨灰他也得把我弄走你信不信?”冰輕語生無可戀地拍著額頭,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道:“不成,我得趕緊跑路,你直接告訴他我的屍體連夜被人偷走算了。”
“晚了。”南鏡涼涼地抬著唇角說:“好歹你的屍體能換那麽多賠償款,作為銀河帝國的當家人,你覺得我會怎麽做?”
冰輕語剛想罵人,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暈眩感襲來,他直接挺屍般地啪嗒倒了下去。
你大爺,又來這套!
南鏡笑眯眯地站起來,走到冰輕語身邊蹲下來,在他臉上拍了拍,說:“能被同一招拿給絆倒兩次,你還是對自己進行檢討吧,放心,我不會讓他那麽輕易把你帶走的。”
說完之後,南鏡打開終端,聯係了鳳棲梧。
“爸爸,我需要你的幫助。”
……
第二天一早,莫裏安就出現在南鏡麵前。
南鏡同意莫裏安將冰輕語的身體帶走,當然了,為了保證協議能夠執行,莫裏安不會一去不複返,銀河帝國政府要求留下西塞先生和帶來的其他下屬暫且留在銀河帝國當人質吧。
這個要求並不算苛刻,畢竟薇拉星係作為侵略者,他們的信譽度是岌岌可危的。
西塞很夠意思地答應了條件。
當他看到莫裏安滿眼悲痛地將冰輕語從水晶棺裏麵抱出來的時候,心裏堵得像是無法喘息。
冰輕語的屍體已經做了防腐,可以保證長時間不腐爛,莫裏安不想讓他沉睡在冷冰冰的棺材裏,便將他抱在懷中,一步一步踏上了那艘體積不算大的宇宙飛船。
艙內一片寧靜,沒有了駕駛員,莫裏安便將冰輕語輕柔地放在大副的位置上,自己坐在旁邊的駕駛位,然後給冰輕語做好安全固定梓航,才神色淡漠地開啟了升空按鈕。
銀白色的飛船在天空中幻化成一個光點,很快便沒了蹤影。
宇宙飛船並不需要一直駕駛,是要設定好航線就可以自動飛行,當然了,駕駛員還是需要注意前方是否有阻礙飛行的隕石或者星雲,必要的時候需要手動操作避開危險。
莫裏安抬手在冰輕語的臉上摸了摸,微微一笑說道:“你走之後,我一直都在幻想著,和你重逢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場麵,我幻想著你對我笑,你撲到我懷裏撒嬌,甚至你因為生氣而在心裏暗自罵我……”
“可我沒想過,你竟然會回不來了。”
“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了,我仗著你愛我,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一次又一次地將你推開,我以為你無論如何也不舍得真的離開我,沒想到,是我錯了。”
冰輕語覺得南鏡也真是夠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鬼東西都能配出來,他的神智分明非常清楚,但身體根本不能動彈一分,似乎就連心跳和脈搏都停了——
操,他一點也不想聽莫裏安的自白好嗎?
冰輕語感覺到禁錮住他身體的束縛帶被解開,他的身子被莫裏安抱起,然後隨著他一起來到了休息室。
莫裏安將他身上的白色素衣解開,一點一點親吻著他的額頭、眼皮、鼻尖、嘴唇,再往下麵,親吻著他冰涼的胸膛和腹部。
冰輕語整個人都不好了,臥槽莫裏安到底想做什麽?要是現在能動彈,他非得一腳踹出去!
忒喵的,他都成屍體了,莫裏安居然還不放過他!
莫裏安的喘息逐漸粗了起來,在冰輕語身上輕柔親吻變成了急促的啃吻,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冰輕語的身體上留下屬於他的痕跡——
“我想要你,寶貝,讓我抱抱你。”
“你走之後,我沒有碰過任何人,小語,你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回答莫裏安的,始終是沉默無聲。
莫裏安像是受了刺激,將冰輕語整個抱在懷裏,去掉了他全身的衣服,將他雙腿分開坐在自己雙腿上,劍拔弩張的部位抵在冰輕語能夠容納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