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該感謝你的信任。”
南鏡把玻璃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可我相信我自己。”
他在看到鳳以南的時候,就已經動搖了,甚至有那麽一瞬,想要拋棄他現在的一切,回到孩子身邊。
南鏡無法保證,如果他聽到他的孩子親口喊他一聲母父,他會做出什麽來。
這些年,南鏡比任何人都能忍,也能自製,他甚至可以拋棄曾經對他而言根本無法抗拒的誘惑,然後繼續冷心冷清地朝著他既定的方向前進。
這種成長在別人看來,也許是殘酷的,是不近人情的。
但對於南鏡而言,倒已經真的,沒有太大感覺。
好像一切都順理成章,他的人生本該如此。
冰輕語對南鏡的話不置可否,說道:“我們最好早日啟程,因為你的身份很可能就要暴露了——說起來,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有必要這麽做嗎?”
南鏡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冰輕語,指著自己的肩膀:“如果穿到我的腦子裏,現在和你說話的就是我的鬼魂了。”
冰輕語聳聳肩:“你知道的,我總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不要生氣嘛。”
南鏡嗯了一聲。
這場看似是意料之外的不可抗力,實則是南鏡刻意而為。
他的血液留在了原地。
依照蘭蒂斯的性格,定然會對他的血液進行樣本調查和對比,在帝國的血液樣本庫中,隻需要幾天時間,就能找出完全吻合的樣本。
每個帝國的子民,在出生之時就已經樣本入庫。
哪怕帝國有上百億的居民,篩選需要挺長時間,但隻要能對的上,早晚都會暴露的。
南鏡不可能真的直接將身份暴露給蘭蒂斯,因為那樣,會直接導致冰輕語對他產生懷疑,甚至提高警惕,轉移神域聯盟的據點,更有可能還會發瘋似的放出蟲族。
但如果是意外發現,那麽對於冰輕語而言,倒無所謂了。
為了製造這個意外,南鏡可謂是下足了功夫——他原本準備在宴會上製造點事端的。
南鏡肩膀上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但實際上,裏頭依舊在一抽一抽的疼著。
為了不影響任何一根神經,麻醉藥隻能用最無害也是效果最差的。
“你捂著腦袋幹什麽呢,裝著腦袋了?”冰輕語瞅著南鏡揉腦袋,有點緊張。
南鏡:“這肩膀抽的我腦袋疼。”
冰輕語放心了,幸災樂禍地說:“真好奇你前夫發現那血樣是你的時候,臉上是什麽表情。”
南鏡心煩意亂,一腳踹在冰輕語的屁股上。
“滾吧你,廢話真多。”
……
沒過幾天,南鏡就去航空站接他那永遠不讓他省心的兒子。
帝都東航空站是個大站,每天都有幾十艘各類航空器從這裏出發,還有來自各個星球的航空器在這裏降落,所以人來人往,擠擠攘攘的。
南鏡穿著一款黑色長風衣戴著個墨鏡站在出口處,不少人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或光明正大或故作無意地多看他兩眼。
身材好氣質好就是這麽任性,尤其他身邊還停著一輛魅影S係列的銀色跑車,簡直就是亮瞎大家的眼。
到站的播音結束之後沒多久,亞瑟就蹦蹦跳跳從上百個出站的人群裏擠了出來。
他遠遠就看到站在綠化帶旁邊的男人,離了老遠就開始喊:“老爸我在這兒!”
周圍人:啊,有兒子了啊!
亞瑟按捺不住臉上的驕傲自豪和激動,衝過來一跳蹦到南鏡身上,像一直無尾熊一樣四肢並用扒著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南鏡在亞瑟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臭小子你活膩歪了,大半夜都敢給我一個人亂竄!”
亞瑟跳到地上,摸著屁股毫不介意地嘿嘿笑著:“我這不是想你了嗎,再說了,兩年前我都敢一個人乘飛船去接洽貨物了,您還不放心我?”
南鏡也就那麽一說,他對亞瑟還是相當放心的。
畢竟,狼窩裏出來的,即便最開始是隻薩摩耶,也能成一隻小狼崽。
亞瑟坐在副駕駛位上,愛不釋手地摸著跑車的窗框,道:“這車真帶勁兒,時速最快能達到十分之一個蟲族平均值。”
他一向對機械類的東西特別感興趣,在犯罪者天堂的時候,神域聯盟的所有機動裝置都已經被他拆了個遍。
南鏡去掉眼睛,一擰方向盤在空道上硬生生打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後麵接連有叫罵的聲音傳來——
“操,會不會開車啊!”
“趕著去投胎呢?高速空道上你他媽轉彎?”
亞瑟哈哈笑著,打開車窗對著那些人比了個中指。
南鏡駕輕就熟地讓跑車在空中一個翻滾,來到下麵那一層的空道上。
“老爸你想幹什麽?”
南鏡勾唇一笑,踩下油門,道:“讓你領略一下帝星風貌。”
話音未落,以速度著稱的魅影S被瞬間提高到最大速度。
幾個小時之後,南鏡把車子停在某個街區的停車場上,邁著大長腿悠然下車。
亞瑟一下來就腿軟地蹲在地上狂吐不已,內心淚流滿麵——
他老爸一定是故意的!
就知道這個腹黑的家夥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帝都好玩麽?”南鏡用腳尖踢了踢亞瑟的屁股,笑眯眯地問。
亞瑟接過南鏡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艱難地站起來,邊哭喪著臉邊打腫臉充胖子:“好玩兒,太好玩兒了。”
南鏡心滿意足地在亞瑟腦袋上拍了拍。
“真不愧是我兒子,自己作的死,含著淚咬著牙也死不承認,非得作完。”
亞瑟:“我是你親生的嗎?”
他一直在懷疑這個問題,但似乎又沒什麽好懷疑的。
南鏡露齒一笑:“並不,你是我從垃圾箱裏撿過來的,所以你要對我感恩,再敢給我找麻煩,小心我把你塞回垃圾桶裏回爐重造。”
亞瑟撇撇嘴,不是塞到肚子裏回爐重造嗎?
說實在的,南鏡並不打算讓亞瑟在這種時候來帝都,但既然他都已經來了,南鏡自然不會把他再趕回去。
但由於這小子從小就太能闖禍,一不留神就能把天給戳出來個窟窿,南鏡提前和他約法三章。
“第一,想出門提前報備。”
“第二,不準和別人打架,不準欺負同齡小朋友。”
“第三,如果真的和別人打架,不準讓別人找上門來,打不過就跑。”
亞瑟嘟囔道:“偷偷溜出家門是種樂趣,你不能剝奪我的愛好。”
南鏡道:“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這些愛好在犯罪者天堂也就罷了,帝都水深,萬一走丟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亞瑟扣上一頂帽子,屈指推了推帽簷,道:“那麽親愛的爸爸,我現在申請報備去參觀一下帝都機甲展覽館,您是否批準?”
“我要做一些任務調整,今天沒時間。”南鏡道。
亞瑟眼珠子轉了一下,撲過去從後麵抱著南鏡的大腿,撒嬌道:“爸爸,我一個人去也可以,保證晚飯前回來,乖乖的坐懸浮車,不會到處亂竄,好不好嘛?”
亞瑟的終極秘密武器就是撒嬌,雖然對於這個時不時就會撒嬌的兒子早就習以為常,但南鏡尚未做到完全免疫。
亞瑟雖然還不得七歲,但他從小接受的就是標準化的潛能訓練,所以身高和八歲的小孩並沒有太大差別,而且身手完全稱得上是讓人意想不到。
再加上他的年齡和甜美的外貌令人輕易能夠放下心防……
南鏡考慮幾秒鍾,拍了拍亞瑟的肩膀,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亞瑟歡呼雀躍。
冰輕語依靠在門上,對南鏡挑了下眉梢,道:“你放心,會有人在暗中保護小亞瑟的。”
“雖然我覺得沒必要,但還是謝謝大爺。”
亞瑟朝冰輕語做了個古怪的表情,在南鏡的帶領下離開這間屋子。
南鏡明白,冰輕語的那句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暗中保護不如說是暗中監視。
不僅僅是亞瑟,就連他,也始終在神域聯盟兩個來自於薇拉星係的暗殺者的監視之下。
一旦有所異動,馬上就會被兩個令人感到恐懼的暗殺高手製服。
他們是典型的刺客,而且根本沒有策反的機會,因為刺客直到死,都隻會效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