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斯看著激動的南鏡說道:“我最信任的人,最適合這個任務的人,隻有漸離。”
蘭蒂斯的聲音低緩沉鬱:“那個線人的空缺對我們來說是個天賜良機,神域聯盟下手太狠,隻要線人被抓起來,他們會馬上將人殺死——漸離代替的那個人,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發現的……”
“可你是在讓我哥哥去送死!”
南鏡渾身冰冷,饒是環繞他身軀的熱水也無法將他的寒冷驅逐——
所有為神域聯盟賣命的人,全部都要在身體裏麵養入屍蟲,否則就絕對得不到他們的信任。
赤蠍子死亡之時的慘狀曆曆在目,南鏡無法想象,封漸離會吃下那種額心的東西。
而且他根本不相信,蘭蒂斯竟會讓封漸離去做這種事情!
“你太激動了親愛的。”
蘭蒂斯也坐起身子,從浴池裏離開,將浴袍披在身上。
“他是最可能完美結束這個任務的人,除他之外,我別無選擇。”
南鏡情緒不穩地站起來,任憑水珠嘩啦啦順著身體往下流。
“我當然激動!因為那是我哥哥!”
“可他同樣是帝國的元帥。”蘭蒂斯近乎冷漠地說道。
正因為他所說的正是實話,才更加顯得鐵麵無私冷漠無情。
南鏡怔然一瞬,接著露出個嘲諷的笑容:“你有見過一個小小的任務就讓元帥上的嗎?還是說,帝國的人才已經缺道這種地步了?”
他根本不能接受蘭蒂斯的說法。
於情於理,封漸離都絕不可能是那個親自去神域聯盟當密探的人。
麵對南鏡的職責和質疑,蘭蒂斯冷靜地回答道:“正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神域聯盟才不會起疑心——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會舍得將我的元帥派出去。”
南鏡啞口無言。
“從智力水平,道身體素質,再加上對我的了解,以及對神域聯盟的了解,隻有漸離滿足所有條件。”
“可是……”
“他就像是另一個我。”
南鏡沉默了。
蘭蒂斯心平氣和地看著南鏡,眼神幽邃:“鏡兒,這場戰爭一旦打響,你該知道,帝國要用多大的精力來補救。在這件事情上,我不能有任何差池,也絕對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不僅僅是我不能放過,即便是你的哥哥,他同樣這麽認為。”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
蘭蒂斯的話,南鏡都明白,可是放在感情上,他根本無法接受封漸離孤身前往神域聯盟,更無法接受他吃下那些邪惡糟糕的蟲子!
南鏡坐在浴池邊沿,把掛在旁邊的浴袍拉下來,慢慢穿在身上。
蘭蒂斯低聲道:“親愛的,我會向爸爸詢問關於雷瑟爾以及大法師的事情,至於是否相信雷瑟爾,在比賽中輸給他,我認為你可以自行拿主意。”
蘭蒂斯垂下的眸中閃過一絲疲憊,可他很好地收斂起來,沒有讓南鏡看到。
“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漸離就越安全。”
南鏡胡亂地點了點頭,將終端掛斷了。
此時南鏡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給希林發了終端鏈接,試探性地詢問希林是否知道他哥哥去做什麽了,但結果發現,希林隻知道封漸離離開了帝星,被蘭蒂斯派出去做任務,卻並不了解具體情況。
南鏡並不敢讓希林知道太多,便在希林的追問下,努力讓麵部表情保持正常地否認了自己對封漸離去向的把握。
掛了希林的終端,南鏡在床上躺了片刻,下定決心之後,離開他的臥室,敲響了雷瑟爾的臥室門。
此時外邊的天空已經沒有陽光,月亮的銀芒灑在地上,房屋上,給臥室帶來澄澈如水的光亮。
雷瑟爾穿著一襲白色鑲嵌斑斕暗紋的寬袖長袍,這樣的款式,南鏡曾在鳳棲梧的身上見到過。
“想清楚了嗎?”雷瑟爾問道。
南鏡緩緩點了點頭,他說:“我願意和你合作,但有一個條件,還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雷瑟爾並不介意南鏡提出條件,可以說,如果雙方都沒有提出任何條件,反倒是讓人不放心全心全意進行合作了。
“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如果神域聯盟成功奪取銀河帝國的政權,獲取這片土地和資源,那麽薇拉星係將會馬上麵臨戰爭。”
雷瑟爾朝南鏡舉了舉手中的杯子,目光沉靜。
南鏡麵部表情並不輕鬆,反而多了一絲凝重。
“雷瑟爾,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知道屍蟲嗎?那種可以在人體之中培育,並且讓人增加壽命的東西。”
雷瑟爾微微一怔,屍蟲這種東西,哪怕在薇拉星係都是禁止的。
“在我們那邊,有很多控製蟲類的蠱毒術士,他們可以通過自身的異能培育蠱毒,進而控製更多的人為他們賣命。”
南鏡的手心有些冒汗——蠱毒術士,這個名字聽起來就相當邪氣。
雷瑟爾皺了下眉,思忖片刻繼續說道:“屍蟲是蠱毒中的一種,它和蠱毒術士之間擁有特殊的聯係,蠱毒術士可以憑借這個,進而控製被下了屍蟲之人的性命。“
“那又什麽可以破解的方法嗎?”
南鏡再也顧不得保持淡定,雖然蘭蒂斯沒有明說,但隨便一想就知道,封漸離若是此時已經取得神域聯盟那些人的信任,定然已經服下屍蟲!
“可是誰服下了蟲卵?”雷瑟爾問道。
南鏡動了動唇,到了嘴邊的話打了個旋轉,又重新咽了下去。
他不可能完全信任雷瑟爾。
更不可能用他哥哥的命開玩笑——
加入雷瑟爾並不是現在他們這邊的,反而是神域聯盟的人,那麽,他現在一不留神,就會出賣封漸離。
南鏡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在抓捕阿爾比安的時候見到過類似的情況,可惜一個人都沒救過來,你知道該怎麽化解嗎?”
“有蠱毒術士,就有藥師。”雷瑟爾道:“隻有蠱毒術士本身或者有足夠能力的藥師可以解開,其他的人,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那……銀河帝國現在有藥師嗎?”南鏡凝眉問道。
“我手下有一些人,他們當中有一位相當有天分的藥師,我想也許他可以幫助你。”雷瑟爾和善地說道。
南鏡的心髒稍微放下了一些。
隻要不是無藥可救,他就能暫且勉強接受封漸離體內有蠱蟲這個可怕的事實。
雷瑟爾在南鏡眸子中看到了隱藏不住的擔憂和焦慮,心知他沒有說實話,便道:“屍蟲並非服用下去,而是需要將手腕挑開一個口子,再將蟲卵放在上麵,讓其順著血液進入心髒之中,然後繁殖培育。
這些屍蟲的生命力非常頑強漫長,如果垂死之人將它們用下,則的確可以救命,但是原體的體內能量必須要比屍蟲強大,否則一旦被屍蟲超越,就會被它們當成肥料吞噬。”
頓了一頓,雷瑟爾接著道:“而且最重要的,一旦屍蟲進入體內,三個月內沒有將它們取出來的話,就再也沒有取出的可能性了。”
南鏡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
他望向雷瑟爾,目色中全是堅定不移。
“明天的比賽我會輸給你。但我最終一定會進入最後的決賽,我希望你也能撐到那個時候。”
“這是一定的。”雷瑟爾淡淡笑了笑。
南鏡繼續道:“但這隻是個開始而已。我雖然並不知道神域聯盟插手這次比賽的目的,但無論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我都會用盡全力阻止他們——我需要你的幫助。”
雷瑟爾看著南鏡抬起來的右手,也伸出右手。
兩隻手掌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雷瑟爾抿唇說道:“隻要為超過三個月,我保證可以幫你將你兄長體內的蟲卵取出來——但超過三個月的話,我也隻能看情況來處理了。”
南鏡楞了一下。
他沒想到雷瑟爾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將一切都猜出來。
事到如今,他隻能祈禱雷瑟爾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了。
三個月的時間,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節點,南鏡在心裏細細算了一下,然後劃定一個未來的日期。
雷瑟爾溫文爾雅地勾了勾唇,輕輕搖頭道:“南鏡,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心裏藏不住事情?”
這個還不算大的孩子,直接將所有的擔心,全部都寫在了臉上,連猜錯的餘地都不留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