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南鏡輕聲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小蘿莉的眼白像是在看南鏡,又像是在看其他任何地方。
她說道:“坎斯大帝的程序設置,當有人向我詢問赫奕之時,我便可以自己選擇是否將他的子嗣之事如實托出。”
南鏡想立刻回去將這件事告訴蘭蒂斯。
事關重大,恐怕蘭蒂斯也並不知道。
回寢宮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
蘭蒂斯難得這個時間已經回來了,南鏡見到之後,直接將今日在檔案館所發生的一切如數告知。
聽完之後,蘭蒂斯皺緊了眉頭,沉思良久,才說道:“若是皇室在外麵有流落的血脈,這搞不好將會是意見影響非常大的事情。”
南鏡多少也能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而且那個智能體說,被凱爾丹頓家族拋棄的孩子,內心對皇族也許充滿了仇恨和厭惡。”
說著,南鏡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憂心:“那麽他會不會在暗中做著對抗你的準備?”
蘭蒂斯將南鏡拉到懷裏,道:“不無可能。”
頓了頓,蘭蒂斯皺眉道:“隻是我不明白為何祖父一邊要將那個孩子拋棄,另一方麵卻又未曾讓他的痕跡徹底消失。”
南鏡搖了搖頭。
蘭蒂斯搞不明白,那麽他就更搞不明白了。
思忖了一會兒,蘭蒂斯作出假設:“按照我的推斷,我的祖父也就是坎斯大帝,在最初的時候是想要將那個孩子殺了的。但他終究是下不了手,畢竟那不但是他的骨肉,還是赫奕唯一留下的骨血。”
南鏡歎了口氣道:“好難想象啊,明明是自己的寶寶,卻還是狠心丟了,太可憐了。”
蘭蒂斯摸摸南鏡的腦袋。
如果在海希因出生的時候,南鏡因此而喪命,隻怕他即便不會把那個罪魁禍首扔掉,也不會多愛這個孩子。
他倒是能理解祖父的心思。
“大概祖父後來又後悔了吧。”
蘭蒂斯凝眉說道:“他畢竟還是不希望他和赫奕的孩子流落在外,永遠不被人知道,但這又是皇族辛密,不能讓更多人知道,所以才設置給哪個智能體……一切都看緣分。”
南鏡無意識地碰到了他的手腕。
暗王給他的那本人魚寶寶的養育手冊裏已經清清楚楚地介紹過,人魚寶寶的記憶力非常好,越是強大而健康,他們記得的兒時事情就越多。
若是那隻人魚寶寶從小就被扔掉,那麽他的內心一定是孤苦的,並對拋棄他的族人顫聲刻骨銘心的仇恨。
蘭蒂斯下了定論:“一方麵,祖父不想讓人徹底遺忘他的孩子,另一方麵,大概也是對後人的一個警告吧。”
南鏡道:“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小叔叔他們嗎?”
蘭蒂斯說:“暫時不用了,我會派人暗中調查那個流落在外的族人行蹤。”
南鏡扭臉看到蘭蒂斯微皺的眉頭,便伸手在他額心輕輕撫了一下。
“別這樣親愛的,即便是憎恨,也是對你的祖父。畢竟都已經過去近四十年了,若是當年那個孩子想要複仇,想來他早就該動手了。”
蘭蒂斯握住南鏡的手,道:“但願如此吧。”
雖然口頭上進行了自我安慰,但蘭蒂斯依舊對這件事相當不放心。
同為擁有人魚血統的凱爾丹頓家族後人,他比南鏡更能明白兒時的遭遇對一個人魚而言,到底有多麽大的影響。
事情沒那麽簡單。
若是那個流落在外的族人沒有報複之心還好,若是有,他能夠隱忍蟄伏將近四十年之久,其心性之成熟和忍耐力之強大,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來到檔案館,蘭蒂斯首先找到了那個守在SSS級別檔案門口的智能體。
“喏,就是她了。”跟他一起來的南鏡朝小蘿莉擺了擺手。
眼睛白茫一片的小蘿莉站了出來,朝蘭蒂斯和南鏡彎了腰,道:“歡迎您的到來,蘭蒂斯陛下,鳳鏡南陛下。”
南鏡笑著說道:“你好。”
蘭蒂斯來這裏多次,卻從未升起過和這些智能體說話的想法。
“你是怎麽想到和這些機器人說話的?”蘭蒂斯吐槽。
南鏡笑眯眯地說:“不把他們當成機器人就好了。說實在的這棟檔案館連個人氣兒都沒有,一個人在這兒總覺得不說些什麽有點嚇人啊!”
走廊空蕩蕩的,踩在地板上還能聽到噠噠的聲音,南鏡覺得都能用來拍鬼片兒了!
蘭蒂斯對自家夫人不同常人的行事作風還算淡定,拉著南鏡的手道:“以後我陪你來。”
南鏡眨眨眼睛。
蘭蒂斯轉臉對小蘿莉道:“你知道赫奕?”
小蘿莉一臉天真可愛的笑容,無辜說道:“您說什麽,我聽不懂。”
蘭蒂斯:“……”
你特麽在逗我?
南鏡也覺得奇了怪了,對小蘿莉說道:“你知道赫奕的資料在哪裏查詢嗎?”
小蘿莉麵朝南鏡站立。
“在樓上的X級別檔案室可查詢,查詢代碼X220003,歡迎蘭蒂斯陛下前去查詢。”
建國千百年來,X級別的檔案簡直太多了,而且每個檔案都有厚厚一摞,蘭蒂斯從未關注過赫奕的資料。“
“我們上去看看。”蘭蒂斯拉著南鏡便往樓上走去。
走到樓梯口,隻聽那個小蘿莉用青澀的聲音說道:“海族祭司曾有語言,銀河帝國在蘭蒂斯大帝執政初期,將會出現一次滅頂之災,而赫奕的孩子,或會成為他最強勁的敵人,或會成為他最重要的夥伴。”
蘭蒂斯的腳步停了下來。
南鏡真切感覺到,他那隻被蘭蒂斯握住的手,有些發痛。
蘭蒂斯鬆開南鏡的手,猛然轉身朝小蘿莉走去。
“你究竟知道多少?”蘭蒂斯的聲音充滿壓迫感。
奈何這個智能體完全不明白恐懼為何物,依舊一雙白眼無辜地看著蘭蒂斯,繼續用和之前並無任何差別的聲音說道:’而那個孩子究竟是敵是友,並不取決於蘭蒂斯陛下,而是和他的妻子息息相關。“
突然被點名的南鏡:“……”
南鏡比小蘿莉還無辜,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關我何事?”
蘭蒂斯恨不得抓著小蘿莉的肩膀把她猛地搖來搖去,質問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何要牽扯到他家夫人?
小蘿莉說完之後,便閉上了嘴巴,像個啞巴一樣不管蘭蒂斯說什麽她都不吭聲了。
蘭蒂斯咬牙:“什麽鬼係統,說一半留一半,故意折騰人的吧?”
南鏡拉著蘭蒂斯的手臂:“親愛的我們可以上去了。”
“不,我今天一定要問清楚她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走了!她不是真人,隻是個智能體而已!”南鏡哭笑不得。
蘭蒂斯:“誰弄的係統,差評!”
南鏡:“……泥垢了!”
蘭蒂斯恨不得張牙舞爪地揮動雙手把那個小蘿莉給消滅掉。
南鏡強硬地拉著蘭蒂斯離開,一手捂臉。
居然和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大動幹戈,尤其那女孩子還不是真人!
南鏡覺得在他麵前的蘭蒂斯又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還是南鏡第一次來到檔案館的最頂層。
頭頂的燈光發出幽暗的黃色,牆壁上掛著銀河帝國曆代帝王的畫像,足有一整個人那麽高。
他們的麵容多為嚴肅端莊,身上的衣服也是難得的豔麗,容貌各有千秋,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若是隻有南鏡一個人,說不定他會覺得害怕。
不過有蘭蒂斯在身邊陪著,似乎一切恐懼全都變成了垂頭喪氣的貓咪,毫無影響力。
南鏡走在蘭蒂斯左邊,看著牆壁上的畫像,讚美道:“祖先們的基因真好啊!”
和帝王畫像相對的走廊另一側牆壁,則是曆代帝後的畫像。
畫像上有男有女,而且大多都是女人。
蘭蒂斯看著那些畫像,道:“他們總是會迎娶自己眼中最漂亮的帝後,後代總是有很大的可能比前代長得更加完美,畢竟帝後們貢獻出了一半的完美基因。”
南鏡笑了起來。
蘭蒂斯轉過頭對他微笑:“等多年之後,當我們的孩子登上帝位,我與你的畫像同樣會被掛在這裏,以供後世之人評判。”
南鏡感動地看著蘭蒂斯,他期待有那麽一天。
那意味著他和蘭蒂斯在一起已經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