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跳崖
池盈初聽到這個名字,僵硬的渾身不敢動彈,真的是他來了嗎……還是陸元琮再騙自己。
她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嗚聲,被男人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裏,生怕被磕到碰到。
抬頭撞見他堅毅的下巴,深邃的眸子裏流露出真切思戀,她眼裏亦是一喜:“你來了!”
“阿初,我來遲了。”陸元白聲音懊悔又心疼,注意到後麵陸元琮的動作,他將池盈初推到一旁。
陸元琮與他打了起來,開始還是陸元白占上風,但池盈初察覺到肚子一陣陣痛,就總使他忍不住分神。
陸元琮出手狠決,無非是真想要他性命,冷哼一聲提醒:“你看她疼成那樣,會不會下一刻就死了?”
“她要是死在這裏,你奪了朕的江山又怎樣?陸元白你照樣輸了!”
陸元白明知他是有意,還是擔憂的看向她,她頭上冷汗直冒,卻咬著牙不敢喊痛,就是不想打擾陸元白。
“皇兄小心!”陸元禮驚呼一聲。
陸元白靈敏躲過陸元琮一掌,但接下來好幾下都是朝著池盈初去的,他這次來的突然,沒有帶上周顧,也沒帶多少將士。
他擋不住陸元琮的時候,甚至硬生生用身體承受,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這些池盈初都看在眼裏。
她痛哭出聲,哭的兩隻肩膀都在顫抖,頭一次覺得孩子如此礙事,也第一回覺得自己不該害他。
陸元琮臉上很得意,“陸元白,朕如今想到了更能折磨你的法子,還能不叫你受皮肉之苦,畢竟你與朕手足一場,朕也不直接叫你死。”
“朕打算慢慢玩死她,今天你在這裏輸了,她不是會帶兵嗎?朕就斷了她的手足,讓她無法自理,再刮花她的臉,將她丟到你的軍營裏淪為軍婦,那她肚子裏的孩子……”
軍婦就是供將士玩樂的玩物,通常是用敵軍婦人充作數,這種不成文的規矩十幾年前就被廢,他此刻竟敢重提!
陸元白眼底猩紅,隱隱有發病的症狀,他體內還有毒,一旦激用內力,毒素也會隨之發作。
“你既然想死,那我陪你!”他大手掐住陸元琮的脖子,死死將他束縛住,朝手持弓箭的將士大喊。
“放箭!”
他也在那裏,倘若放箭,不僅陸元琮會死,他也會沒命……
“不,”池盈初忍著腹痛,從地上爬起來,“不準放箭。”
“你若死了,我也不活,隻要能保你的命,我情願這次放過他。”她眼睛紅紅的,喉間哽咽的泣不成聲。
陸元白對上她的視線,眼神裏似乎有了片刻清明:“別鬧,我說了護你,就絕不會讓旁人傷你。”
他嘴角流出血跡,手肘發顫,陸元琮拉開他一隻手,他再度將陸元琮控製住,卻也拖不了多久。
隻有陸元琮死了,所有事情才能真正塵埃落定。
“快……”他語氣壓抑,眼神穿過眾人落到她臉上。
池盈初抬起了手,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似的,半晌發不了聲,眼淚越流越凶,她是真的喊不出來。
如果換成此時的人是她,他肯定也不會喊,所以……
身後就是一片斷崖,她痛苦的閉上眼睛,緊接著聽見一聲響,再睜開眼時就看到陸元白拖著陸元琮,從斷崖跳下去了。
池盈初踉蹌著步子追到斷崖邊,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十指手指死死扣緊泥土裏,腦海裏不斷回想起從前。
“本王殺你還要救你,你以為本王這麽閑?”
“本王看你聰慧,適合來給本王做丫鬟……”
“占著本王的地方,那就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人絕沒有給旁人欺負的道理。”
“待大局穩定,我明媒正娶迎你為妻。”
他說過不會讓旁人傷她,可也說過不會丟下她,然而還是剩下她一人。
她哭的連話都說不完整,陸元禮擔心她做傻事,不動聲色站到她身後,
“若是皇兄在,應當希望你為孩子活下去。”
池盈初手緩緩覆上小腹,一字一句開口,更像是說給自己聽:“是他用命換來我的命,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
但她仍是坐在那裏不肯離開,陸元禮也不敢放鬆,無論用什麽話是勸她下來,她都充耳不聞。
直至後來,周顧同池老將軍趕來,大概了解方才的狀況,池老將軍心痛又愧疚:“盈初,是父親對不住你。”
若不是他,陸元白便不會被暗算,不會打不過陸元琮,隻能奮力拖他跳崖,落得如今這副光景……
池盈初眨了眨眼睛,牽強的笑著,聲音是哭啞的:“父親,我不後悔,女兒曾心想一人一馬過一生,是他讓我有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
“如今另一人殘缺了,不過終有一天,我會再找到他。”
等她將孩子撫養成年,她就能下去見他的夫君了,生前沒來得及做的,來世她都要他一一補上。
即便是死,她也要做他的妻子。
池老將軍被她的話驚到,她模樣生的極好,又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最堅決的話。
從她臉色看不出悲痛,但那眼神總望著深淵,好似下一刻就能跳下去。
周顧自始至終沒說話,帶著將士離開,陸元禮跟著幾人回到上京,城中百姓並沒有因戰亂打斷正常生活。
甚至算不上戰亂,當初陸元白帶兵進城,隻是圍了皇宮,抓了皇帝。
周顧從陸元白書房裏翻出書信,交給了陸元禮,希望他能做個體恤愛民,賢明的好君王。
池老將軍和池夫人搬回了原先的宅子,池盈初住在那裏,卻總是要往四王府跑,可她每次到門口,都被攔住。
“我是……”她聲音戛然而止,眼眶發紅。
她本想說明自己的身份,但開口的那一瞬間才發覺,自己什麽都沒有。
“這是周將軍的意思。”
她眉頭狠狠擰起,看到周顧從裏麵走出來,上前想要問清楚:“你是在怪我嗎?”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怪你什麽?”周顧語氣實在算不上好,甚至還有幾分惡劣。
以往他和她打打鬧鬧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如今正經起來,倒是叫人難以接近。
池盈初心裏明白,從桃花山回來之後,周顧就沒再同她說話,有時候看見也裝沒看見,就當沒這個人。
其實不僅是他,她又何嚐不怪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