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長壽麵
屋子裏搖曳著昏黃的燭火,紙糊的明窗上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
陸元白對於她這樣的舉動,感到有幾分意外,麵色微冷,但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戲謔的挑了挑眉頭:“你親手做的?”
“對。”她心想自己做麵的手藝不差,應該能勉強下口,這一關就算過了吧?那他也沒理由繼續刁難自己了。
卻不想男人眼裏流露出嫌棄意味,將她的麵推開:“本王沒胃口,況且本王生辰在兩天後,你的麵送早了。”
池盈初臉色僵了僵,能想到他就會挑剔,卻沒想他嚐都不嚐一口,直接就開始嫌棄了。
她語氣微頓,滿臉寫著不高興的神色,嘴上卻道:“沒關係,就當提前祝賀王爺生辰,長壽麵寓意康健。”
他聞言眸色微深,涼薄的唇一勾,似乎是笑了起來,但並不明顯:“你希望本王康健長壽嗎?”
“當然。”她點了點頭,但陸元白臉色不為所動,也不知聽進去沒有,更別提是否相信了。
“也不知是誰,先前幾次三番想要本王的命,本王仍將她帶在身邊,目的雖然不單純,但沒一次真正將她置之死地,你說她能明白本王的心思嗎?”
深夜本就寂靜,周圍一沉默下來,池盈初能聽到外麵樹上的蟲叫聲,她已經將麵送來了,怎麽處理是他的事。
但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對自己說這番話,給他做麵是有些敷衍,同樣也有些愧疚之心。
“若王爺心底善良,自然康健一生,您有話對她當麵去說,我屬實聽不明白,浪費你的時間。”
她裝作不明白的轉身要走,陸元白也沒攔著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的視線落到那碗長壽麵……
不用別人議論,他都知曉自己不是好人,如今表麵上是太平盛世,可背地裏肮髒迂腐,真正看見的又有幾人?
況且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止,更不會有後悔的餘地,就比如他和皇帝之間的戰爭。
池盈初翻來覆去一夜,根本沒怎麽睡安穩,她隱隱約約夢到自己背叛陸元白,然後兩對父母親被陸元白當眾絞殺,嚇得她半夜冷汗淋漓。
翌日一早,她打開門看到守在外麵的下人,眉目擰起疑惑:“你們何時在這裏等的?是想做什麽?”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些是常跟在陸元白身邊的人,近日府上雖沒有大操大辦,但好些新奇玩意兒比平時裏多了。
“您總算醒了,王爺說那碗長壽麵……”對方是王府管事,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對她的態度有了明顯變化。
她還記得最初進王府,陸元白故意給自己難堪時,這王府管事就是落井下石的人之一。
此事不提還好,一提就讓她覺得頭疼,不在意的擺手:“就算他倒了喂狗,都不用告訴我。”
管事看她的眼神變得怪異,但也隻是一瞬間,牽強的扯動嘴角:“您真是說笑了,王爺都用完了,說您手藝好呢。”
“是嗎?”她語氣淡然,並沒有多大驚喜,“還有別的事情嗎?”
她心底有自知之明,若僅僅因為此事,管事不可能一大早守在她的屋子門口,除非還有事要告訴她。
管事見被她看穿,倒沒方才那般畏手畏腳了,態度又多了幾分討好:“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王爺還想再用,小廚房都給您準備好了。”
管事生怕她不答應,很快又補上一句:“王爺向來口味挑剔,食材都要幹淨的,但您按照昨天那碗做,做的好了會有賞賜。”
池盈初對那些賞賜不敢興趣,想到昨晚那個鮮血滿地的夢,她不由得抬腳走出去,嘴上不經意問:“那會有什麽賞賜?”
“以往在王爺生辰,下人月例都是尋常兩倍,但您是不同的,王爺高興了,會待您更好……”
管事沒看出她眼底滲出的陰冷,她譏誚的劃開嘴角:“對啊,我要在王府活下去,可不是隻能靠他嗎?”
她走進小廚房,打雜的丫鬟都在院子裏候著,管事笑盈盈的跟在她身後:“您要用到哪些人都隨便挑。”
池盈初目光掃過其中一個丫鬟,低著頭不說話,兩手無處安放,顯得局促不安,她停在丫鬟跟前。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這……”丫鬟吞吞吐吐的。
管事沉下臉色,不悅的輕喝:“讓你抬頭就抬頭,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別等人按著你就老實了。”
丫鬟顫巍巍抬起頭,對上池盈初的視線,心虛的移開視線,眼眶都紅了。
什麽都還沒做,她就成了這副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人了。
一張平平無奇的陌生臉,她腦子裏實在沒印象,接下來就沒理會了。
“不過是碗麵而已,我自己就能做,你們都在外麵等著。”
她提著衣裙走進小廚房,想到什麽般又折返回去,特意指著方才那個丫鬟:“你跟我進來。”
“是。”
丫鬟跟她進去,看著她裏裏外外的忙活,根本不給自己插手的餘地。
原本半個時辰就能完的事,硬生生被她拖到了一個時辰,丫鬟終是耐不住性子:“我要做些什麽?”
池盈初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讓那些丫鬟該做什麽都做什麽去,但不能出院子,否則被管事看到,是要挨罰的。
“我要是出去了,你在裏麵看著。”她對小廚房裏麵的丫鬟道。
丫鬟沉沉應了聲,果然沒多久,池盈初就出去了,她在院子和一眾丫鬟交談著,根本注意不到小廚房的情景。
“六姨娘,六姨娘?”
池盈初聽到聲音,身子微頓但沒有回頭,繼續是聽那些丫鬟說話,後來聽到楚靜姝的名字,使得她來了興致。
“靜妃得寵是一時,有個孩子才能保住一世榮寵,昨日見她尋上京神醫,我就猜想她莫是個不能生的。”
“那也真是個可憐人,別說是宮裏,哪怕是在府上,女人有了孩子,才能體現出價值。”
“……”池盈初不認同她們的話,卻也不會去和她們爭辯。
難怪昨天看到楚靜姝偷溜出宮,原來是想找神醫,可她在上京十餘年,也沒聽過有什麽神醫。
自己不知曉還好,這一知曉,要是讓她如了願,怎能對得起這副身子原本的主人楚亦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