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淪落人

  八年前


  染著金發且綁起馬尾的年輕女子,一手拿著單眼相機,忙碌的拍著凋零的樹、路過的人、車水馬龍以及屹立在大雪紛飛中的古堡。


  她一邊走著、一邊拍著。


  當她發現按下快門時,相機發不出拍攝聲後,就立刻拿出了新的底片,熟練且順手的換上。


  她那個換底片的手法,使得用一手按壓著腹部傷口的落魄男子,都有一種看到特種部隊正更換彈夾的英氣。


  落魄男人用著壓抑痛苦和絕望的呆滯眼神坐在枯萎的楓葉樹下。


  這時,年輕女人一把鏡頭往樹下一照,就嚇到的往後一跌。


  天啊!

  這個男人受傷啦!

  沒有人可以幫忙他嗎?

  她思及此,把單眼相機掛在頸上後,就快速的上前關心問著:“先生,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啊?”


  男人看了那個有著一張精致小巧臉蛋的氣質正妹,他用著染滿血與髒汙的食指放在自己慘白的唇上,製止的說道:“噓!不要聲張!”


  現在叫救護車的話,醫護人員一看到槍傷,絕對會報警。


  等到條子來了,沒有盤查身分和徹底原因,不可能放過他。


  他若是尋求警察協助,死的隻會更快!

  這也是為什麽,他寧可在樹下把血流幹,也不願意走到醫院。


  “我總不能把你放著不管吧?金發女子見義勇為的說著,把男人的一手放在頸上,準備扶他起來的又說道:“你先站起來,我數三聲喔,一、二、三!”


  她一個用力就把男人拉了起來。


  她起來太猛,差點重心不穩仆街,但是她很習慣這種重量感,就慣性的動了雙腿撐起來。


  “小姐……妳真有力呢。”男人吃驚得靠著她說著。


  這個女人是亞洲人吧?


  他走過各州大陸,看過不少女人,其中以亞洲女人身形最嬌小。


  他以為亞洲女人最弱了,想不到她讓他刮目相看了。


  她不會是摔角選手或者做苦力之類的人吧?

  “那是當然了……我現在可是一個攝影師助理,每天都要扛著二十公斤的沉重器材上山下海呢!”金發女人扶著他走出樹林間的說道。


  攝影界不分男女,都得扛著沉重器材呢。


  而且那票變態攝影師,自己出師就跩個二五八萬,對於後學們都極盡虐待之能事,生怕教出一個徒弟餓死師傅一樣。


  不是開口、閉口攝影業很難混啦,就是動不動問人要不要轉行!

  真是圈圈叉叉!

  等到她出師,一定要好好教導後進們。


  “菜鳥都是這樣……我能理解!”男人露出了苦笑,拖著沉重步伐的說著。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無情!

  有錢的人虐待人,沒有錢的人被虐待!

  他懂這社會的殘酷!

  “我叫做於向莞,你呢?需不需要聯絡你的親朋好友?金發女人大方的自我介紹,走路有些歪卻還是用力撐起的龜速走著。


  菜鳥都是這樣沒錯啦!

  但是那群老不死的前輩們,有良心的沒幾個啊。


  她都混了三年,還是菜鳥呢!

  真是淡淡的悲傷!

  “我叫連城闕,我沒有親朋好友、我隻有我自己……。落魄男人用手按壓腹部傷口的手,才微微鬆開就露出了一灘血,用著幾乎暈厥的語氣說道。


  靠……


  他今天活不過了吧?


  真是……


  秋風落葉啊。


  他思及此,才一閉上眼睛就昏了過去。


  “喔~喂!啊!”於向莞看到連城闕暈了,先是一嚇,接著她被他一壓,重心不穩的往旁邊一倒就慘叫著。


  一個月後


  連城闕的腹部纏著布條,他上半身赤裸的站在窗邊,一個人獨自抽著煙,對於救命恩人於向莞為了他去拜托別人的懇求字句,感到五味雜陳。


  他真沒想過他這種人,還會有人關心呢!

  他以為他天生沒有明天。


  結果,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給了他明天!

  於向莞穿著黑色的背心配上迷彩長褲,拉著一個女人的醫生包,不停拜托的說著:“妳不要跟檸檸姐講喔,雖然檸檸姐沒有橙橙姐嘮叨,可是被她知道,她一定想東想西,然後就會把橙橙姐招來。”


  這個女人幹嘛不回答啊?

  她都有付診療費耶!

  而且是朋友該情義相挺啊。


  “喂!那個可是槍傷啊!我看妳是混在男人堆久了,把自己當男人了吧?妳就不怕危險啊?”留著短發的外國女人,用著很擔心的表情對於向莞提醒說著。


  於向莞若是要撿流浪狗,她是很支持!

  可是撿一個來路不明又身中槍傷的男人來,這就是不對勁了!

  “妳不是基督徒嗎?聖經有讓妳見死不救啊?”於向莞雙手拉著她的醫生包,開始拿她的宗教說服說著。


  在家靠父母,在外就得靠朋友啊!

  那個叫連城闕的人,雖然一身迷團。


  可是她看到他眼中有著孤獨,他眼中的孤獨觸動她的共鳴。


  所以這才令她,想要幫忙到底!

  “好啦、好啦!”女人露出對聖經的敬意說道。


  這個於向莞真是的!

  真是會利用她!

  她一說完後,就搖頭的離開。


  於向莞鬆了一口氣的把門打開後,送她出去的說著:“謝謝妳啦,麥菈。”


  真是的!

  麥菈這麽嘮叨又謹慎,是怎麽會跟柔弱的檸檸姐成為好朋友啊?


  檸檸姐人是個溫柔又會為別人哭的女人。


  可是麥菈就是冷血女醫生。


  這兩人真的很不搭軋耶。


  這時,連城闕把煙抽完後,就看了關門的於向莞問著:“妳那朋友說得不錯,妳就不怕我是恐怖分子嗎?”


  連那個死魚臉的女人都覺得危險了。


  為什麽她還不聽勸?


  “我哪有什麽好怕的?我八、九歲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就相繼死去,我經曆過孤獨、悲傷與激憤,要不是我有個表姐陪著,我相信我也敢當亡命狂徒,所以我很了解你這種人,不過我不得不說,再怎麽不景氣和痛苦,也不該做這種工作。”於向莞用著溫柔和包容的表情說著。


  連城闕聞言露出了動容表情,他把手中燃盡的煙用力丟在地上後,快速的走向於向莞,用力抱緊她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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