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錄像(四)
雖然顧城淵和洛青檸早已經說好，晚餐要分工合作，但是在他們有心的拖延下，花了快兩個小時，才把一桌涼菜做好。
洛青檸吃著兩人一起做的菜，胸中五味雜陳。這是最平凡的夫妻生活，卻也是她從未想過的。
就算是當年嫁給他，也沒有想過他們會一起下廚做菜！當時她隻想做他背後的女人，卻沒想到會在分開之後，在節目裏，會過著跟平常夫妻一樣的生活。
顧城淵見她一語不發吃著飯，挾了涼拌花生的菜肴放在她的碗裏。
洛青檸錯愕抬頭，對上一張微笑的麵容，心頭倏地一翻，有那麽一瞬間，希望時間永遠的停止在這一刻。
尋常的舉動，寵溺的笑容，他讓她感到是被他愛著、嗬護著。
其實她心下也清楚，隻要她願意敞開心胸，就算她原地不動，他也會走向她。可是，過往的傷痛記憶太過深刻，她忘不了他是怎麽傷害她的。
雖然嚴格說起來，那是一場上天捉弄他們的誤會，他也因為自己的行為後悔萬分，但是她還是無法原諒他。
顧城淵見她不說話，但從她複雜的眼神中，看出她此刻拉扯的心情，突然間明白她今天心情起伏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對他一點點感覺也沒有，對他沒有任何情意，就不會有在乎情緒。
麵對一個不在乎的人，他的一舉一動，根本就影響不了她。
既然他的存在，對她有影響，那麽就代表著，他在她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地位的。想到她的心裏仍然有他，顧城淵嘴角的笑痕不由得更深了。
“怎麽不吃？該不會要把難吃的都留給我？”他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怎麽可能會難吃。”她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
“有些話不要說的太早。”顧城淵涼涼警告。
洛青檸瞧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一股難不成真的很難吃的疑問湧上心頭。
她吃了一口，不由得皺起眉頭，不難吃，就是少了那麽一點點的味道。
“時間有限，沒有辦法那麽快入味，放到明天早上就會很好吃了。”這跟她的廚藝無關。
顧城淵讚同點頭，“有些事情的確是需要時間。”一語雙關，如同他們之間的僵局。
他相信隻要他們再多錄像幾次，一定可以讓她看到另外一麵的他。她會發現到，他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可惡的顧城淵。
洛青檸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暗示，微抬眼，對上他深情的目光，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似的，無法動彈。
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依照他的個性，如果不是有心，根本用不著陪她錄製這種節目。
不自覺的握緊筷子，她想著該原諒他嗎？真正的釋懷，不是口頭上，說著早已放下的話語，而是麵對他時，不再有任何的情緒。
顧城淵看著她，突然道：“天地萬物真的很奇怪，有些東西隨著時間的過去，味道會越來越淡，甚至變質。可是有些東西，時間越長，味道不但沒有改變，甚至是越來越濃。”如同他們，他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她對他的怨恨，依舊存在。
洛青檸愣了一下，隨即從他溫柔深情的眼神中，明了他在講什麽。
他對她的感情沒變，而她呢？她心下十分清楚，沒有改變。
“沒錯，上天造物真的很奇怪。不過味道要好，除了時間還有環境，環境不好，物質也會跟著改變。有些東西變質了，就變不回來了。”她認真回應。
彷佛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顧城淵嘴角一勾，“那就用同樣的食材，再重新做一道。”這一次，他會好好的珍惜這段感情，不會再讓她傷心。
“何必那麽費力。”坦白說，他的身邊不乏女人，肥環燕瘦任他挑選，他實在不需要將心力浪費在她身上。
顧城淵點了點頭，“妳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洛青檸揚起微笑，“這道菜不喜歡，其實可以換食材的，很多菜的營養素，其實都是一樣的，可以互通。”
“理論上是如此沒有錯，可是人的味蕾真的很奇怪，明明就知道有可以代替的，可是有時候就是喜歡那一道菜。”如果他可以抽得開這分感情，那麽他現在就不會在這裏。
“萬物總有一天會滅絕的，再怎麽喜歡，也有可能消失的時候，所以要學會去適應。”她相信隻要他願意，很快就可以找到適合他的女人。
對於她的說服，顧城淵沒有生氣，反倒是有些高興。
他想，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她再提起那段令他們都痛徹心扉的往事，她眼中的憤怒跟怨恨少了很多，麵對他，已經可以平靜下來，不再是初見麵時，那般的張牙舞爪。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真正麵對過往。
“知道是一回事，遇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顧城淵頓了頓，又道：“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就知道，可是就是放不開，一生都執著在於某些事情上。”
洛青檸不得不說他的話很有道理。
她扯了扯唇，“所以人的一生中，都在學習放下這件事情。”而她也是。
“那妳學會了嗎？”顧城淵笑問。
“正在學習。”洛青檸老實回答。
沒料到她會這麽回答，顧城淵怔了下，隨即輕笑出聲，“妳知道一件事情嗎？”
洛青檸一臉莫名，“無頭無尾的，我要知道什麽？”他的笑容好奇怪，帶著一絲滿意的感覺。
顧城淵看著她的眸光更溫柔了，“有時候妳坦率得讓人覺得很可愛。”
洛青檸更加疑惑了，“你在說什麽？”幹嘛突然稱讚她？
“這麽說好了，妳很勇敢，可以麵對事實。”比起頻頻拒絕他追求的她，他更喜歡她這種正視自己傷口的她。
洛青檸錯愕不已。
麵對事實！她從什麽時候開始，從不想去觸碰過往的傷口，到可以正視麵對？
她抬起眼，望向一臉欣慰的顧城淵，腦海閃過一抹想法，難不成他答應錄製節目的原因，不是要追回她，而是要她正視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