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值得堅守的東西
江城的小吃街上依舊人來人往。
隨著時間的流逝，上班族們也開始呼朋喚友的來到了這裏，讓這裏顯得更為熱鬧了。
夜晚的喧囂展露著城市的快節奏與亞健康的生活，但那燈紅酒綠又仿佛是勾人的魔鬼一樣，讓人深陷其中。
在這霓虹之下，賣糖人的老頭卻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白胡子有些長了，但又沒有到古人的那種程度。
他的穿著不像商店裏賣的，跟這叫綠桃的孩子穿的一樣，似乎是親手縫製的衣裳。
而他的手上那厚重的老繭，更是顯示他的手上功夫絕不平凡。
甘原被他的一聲吼給鎮住了，停下了腳步。
老頭默不作響，許久，把自己裝糖漿的竹筒朝著甘原推了過來。
甘原還有些不明白，老頭這時候說話了。
“老夫家傳的竹雕手藝，自己瞧瞧吧！”
甘原愣了下，才低頭看向這個竹筒。
竹筒明顯有些年頭了，周身已經因為長期使用而有層灰黃色的包漿，內側因為長期裝著糖漿染上了一層濃濃的糖色。
如果隔遠了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竹筒。
但是當甘原靠近了，那外側繁複而細致的花紋瞬間吸引了甘原。
甘原甚至忍不住輕輕探出了手試圖拿起竹筒。
但是手伸到半空，又覺得不能這樣玷汙了藝術品，停在了半空中。
老頭冷哼一聲：“沒事，拿著看吧，不是什麽好東西。”
甘原再次伸出了手，又停在了空中：“這個，老先生，我可以拍一下這個竹筒嗎？我在做直播，有很多觀眾都在看。”
老頭愣了下，明顯沒明白直播是個什麽玩意。
這時候有個在一邊的路人倒是聽明白了。
“老頭，這人是個主播，他手機拍到的東西，有幾百上千能看到的！”
幾百上千人！
老頭有些訝異了。
雖然對於自家的手藝，他還是很有自信的。但是這麽多人，就能通過這個手機看到自己？
他忍不住發問了。
“你這當真有那麽多人看？”
甘原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倒是一邊的董藝媛說道：“爺爺，甘大哥是現在全國最火的幾個主播之一，現在透過這個鏡頭看直播的，可不僅僅是幾百上千人，足足有幾百萬人呢！”
老頭瞪直了眼：“你，你說多少人？”
“這麽多人能看到？”
說著老頭突然伸手就把竹筒給拿回來。
甘原愣了下：“老先生，怎麽又要把這東西拿回去？我看雕刻得真的很好啊，您不是說擔心華夏技藝沒人了解嗎？這不是個好機會？”
老頭搖了搖頭。
“這個玩意，我拿來裝糖太久了，沒了色澤，哪能讓那麽多人看，丟了我江城竹雕一派的臉麵。”
老頭很堅決，再不願意把竹筒給甘原。
甘原見他這麽堅決，倒是覺得這老頭絕對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那老先生，您這還有其他的竹雕嗎？我可以幫您宣傳宣傳。”
老頭搖頭：“家裏倒是多得很，但是小夥子，現在這玩意沒人喜歡了，別影響了你的事業，不看也罷。”
現在這老頭倒是矯情起來了。
甘原想了想，打算曲線救國。
“這樣吧，剛才我聽您說，您是江城竹雕一派的，竹雕還有那麽多派嗎？”
老頭還沒說話，一邊的綠桃倒是開口了。
“我知道我知道！”
小孩子那認真而清脆的聲音，一下就吸引了甘原。
“咱們華夏竹雕分三派，北派，南派和中原一派，我們江城就是中原一派的代表！”
老頭笑著摸了摸綠桃的腦袋，接下了話茬：“竹雕嘛，從先秦時期就有了。那時候用來書寫文字，也有人開始雕刻。”
“後來吧，有了紙之後，書寫用不著竹子了，就漸漸成了雕刻器具的玩意。”
“咱們華夏地大物博，竹子也根據地域不同種類繁多。”
“加之地域不同，手法也有所不同，就形成了各個派別。”
“但是自民國之後，竹雕手藝日漸衰落，我們江城竹雕到了我這一輩，眼看就要後繼無人了！”
“唉！”
老頭重重的一聲歎息。
綠桃很懂事，趕緊靠近了爺爺安慰道：“爺爺，綠桃會好好學竹雕的！”
老頭笑了起來，滿臉的褶子。
甘原則說道：“老爺子，沒落，可能是因為傳播的問題，您看我的觀眾們都表示，很想看一看，學一學竹雕技藝呢！”
說著就把手機展示給老頭看，可彈幕太小，他的眼神哪裏看得清。
董藝媛主動做起了複讀機。
“爺爺這個觀眾說，‘致敬這些傳統手藝人，真的好多我們華夏的技藝都漸漸看不到了’。”
“還有這個說，‘我們華夏五千年，真的很多東西不比外國差！’。”
董藝媛又念了好幾條彈幕，老頭的臉上也漸漸浮現起了笑容。
甘原則沉默了片刻說道。
“大家都說，咱們華夏五千年，文化源遠流長。”
“現在我們吃東西喜歡用刀叉，可筷子才是我們發明出來最有技術含量也是最好用的餐具。很多人喜歡學跆拳道喜歡學空手道，可我們華夏的國術在世界聞名。”
“外國人都稱讚我們華夏是文明古國，擁有多少讓他們羨慕的東西。”
“可我們卻在羨慕他們的生活，摒棄自己的傳統。”
“但是不論選擇什麽樣的生活，總有一些東西，值得我們堅守！”
甘原的聲音不大，但是這番話確實是發自內心，充滿了感情。
老頭似乎也被甘原的這番話感動了。
“小夥子說得好啊！”
“正巧你這邊觀眾那麽多，我也就現個醜，給你們來兩手糖雕。若是有機會，你也可以到我家去，我給你看看真正的竹雕。”
不止是老頭，就連本來在看魔術的觀眾們，在聽到甘原的那陣發言之後，都有人走了過來。
漸漸的老頭身邊就圍滿了人。
老頭笑了笑，朝這些人拱了拱手。
“糖雕和竹雕不同，雖然都是雕刻，但差距還是很大的。”
“要是雕得不好，大家海涵。”
說完，舀起一大勺糖直接砸在了溫熱的攤子上。
溫度隻需要很短的時間，就會把這些糖烤融，而這是最好的雕刻時間。
老頭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刻刀，眼神瞬間淩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