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打架
賀南山呼吸不暢，剛剛一進門，陸薄川什麽話也沒說，一腳就朝著他踹過來，他覺得內髒都被陸薄川一腳踢得移了位。
但是還沒夠，接著就是冷靜又幹淨利落的第二腳，第三腳。
他的表情冷得嚇人。
要不是韓奕攔著，他懷疑陸薄川根本不會在乎自己到底有沒有殺人，會當場殺了他。
賀南山在高位上坐久了，從來都是別人捧著他，怕他，他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已經不知道失敗是什麽滋味了，賀南山嘴裏全是血腥味，他被陸薄川卡住脖子，艱難的道：“你準備怎麽對雅雅？你把她關起來了？陸薄川，她是你的母親！”
陸薄川冷厲的眸子盯著賀南山，漆黑沉邃的眸子裏是淹蓋不住的滔天怒意，但是他又那麽冷靜。
他聽到賀南山的問話，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眼底一片低沉狠厲的風雨欲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很髒，他覺得賀南山髒，覺得溫雅髒。
髒得他連碰都不想碰。
他鬆了手，拉開了房間的門，裏麵的人將賀南山控製住，陸薄川說：“把他給我帶走。”
陸薄川將賀南山帶回海城，直接交給了紀檢科，一般動到了紀檢科，就代表事情基本上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而進去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
調查，核實，取證，一遍遍的審查，講究的是高強度的心理戰術，就算心裏素質再強的人，也沒幾個人能熬得過去。
接下來幾天，賀南山被紀檢科帶走的消息，先在政局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然後一批批的人開始審問，調查，弄得政局上的人人人自危。
之前震驚了整個海城的422案件，在逐漸的被人翻上來。
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這個案子一點點送到人前，讓人不得不查。
政局上一片暗潮洶湧。
有人風聲鶴唳，有人戰戰兢兢，有人推波助瀾。
但這些消息，被壓得很死，哪怕身在局中的人已經將局勢推上了最高潮，網上卻半點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陸薄川和鄭則忙得腳不沾地，這一次變故，牽扯甚廣，因為局勢的變動，利益的牽扯，商場上被波及的範圍同樣不小。
而宋綰對此一無所知，第二天，周爸爸和周媽媽一早起來，就叫了宋綰。
宋綰走過去。
周爸爸身上還是一股嗆人的煙味，他手指間還夾著一支自己卷的草煙，味道很大，粗製。
他昨晚應該是一夜沒睡，這會兒眼睛都是生理性的紅，周爸爸說：“綰綰，我和小竟的媽媽昨晚商量了一下，我們兩個在這邊，開銷太大了，我先回去，讓他媽媽留在這裏照顧他，也不用住酒店，隨便找個便宜點的房子租著。”
宋綰受不了這樣，她說：“叔叔阿姨，你們都留在這裏，沒關係的，不用擔心錢的事情。”
“可是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周爸爸說：“就這麽決定了吧。”
宋綰剛開始是怕他們知道周竟的事情，這就像是懸在她頭頂的一把刀，後來手起刀落，讓他們過來了，但是他們的每一絲變化，又都讓她覺得煎熬。
宋綰把頭低了下去，她以為這已經是最難熬的了，可是周爸爸抽了一會兒煙，又說：“他病房那個專業護工，請了這個月，就別請了吧，讓他媽媽做。”
宋綰心髒被擠壓得難受，她說：“要請的。”
周爸爸說：“讓他媽媽照顧，按摩什麽的，她都可以。”
他們昨天去看了一下醫院的賬單，很嚇人，周爸爸和周媽媽這一輩子生活拮據，當初周竟要辦公司，他們存了一輩子的錢，也才十來萬，全給了周竟，那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巨款。
可是醫院的費用，一天下來，就比他們一年掙的還要多。
宋綰也才二十四五歲，周竟出事，她都是一個人在弄，陪著他進手術室，經曆他再也醒不過來的噩夢，然後就是巨額的費用，這期間，她還要背著陸家的債，一樣樣的壓下來，也不知道是怎麽挺過來的。
宋綰堅持說：“要請的。”
她平複了好一會兒，說：“叔叔阿姨，你們不用擔心這些，錢的事情，我有辦法的。”
周媽媽偏開了頭。
雖然宋綰說要請，但是她是準備到時候自己去照顧的。
一個護工的工資，一個月就好幾萬，這麽大的開銷，她哪裏能心安理得。
宋綰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周竟現在住院的費用，是陸薄川那邊負責的，等她這塊地轉手，她就會把和陸薄川所有的聯係都切斷。
周爸爸還是走了，他走之前，把宋綰給他的錢留了下來，宋綰拿著那張銀行卡，很用力的捏著。
宋走周爸爸，宋綰又去給周媽媽找房子，但房子也沒那麽容易找，蔣奚下班過來聽說這件事，說：“房子先別找了，醫院附近那裏我有一套一居室，可以暫時讓阿姨住著。”
宋綰愣了一下：“太麻煩你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綰綰，你不要和我那麽見外。”蔣奚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沉下去，顯得內斂的強勢。
宋綰也沒矯情，答應下來，她說：“到時候我付房租給你。”
蔣奚沉默的看她。
但沒多久，他就收回了視線。
蔣奚那邊把合同拿給律師後，律師那邊很快出了結果，他下班的時候就帶了回來，這會兒遞給宋綰：“律師說，這份合同沒有什麽問題，很嚴謹，條件也很好，應該是專業的律師起草的，可以簽。”
宋綰安心下來。
兩人第二天就把周媽媽的行李搬去了蔣奚在醫院附近的住處。
宋綰那邊還要和總公司那邊交涉，關於轉讓的事情，也要去跑，她沒在房子裏停多久，走的時候悄悄把周爸爸的那張銀行卡塞在了周媽媽的枕頭底下。
周媽媽有些拘謹，宋綰離開的時候，周媽媽說：“你要是沒事，就過來這裏吃飯。”
宋綰心裏熱脹的情緒一下子衝了上來，她點了點頭。
——
而另一邊，自從陸薄川陪了獎獎一天一夜後，獎獎的情況就慢慢好轉，好了不少，但是獎獎變得很安靜。
剛開始張姨沒在意，以為是他發燒，精神不好，可是漸漸的，張姨就發現了不對勁。
獎獎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慌。
張姨問了醫生好幾次，獎獎是不是精神不太好，為什麽燒都退了，還是不怎麽說話，也不像以前愛鬧了。
醫生過來替獎獎檢查，覺得沒什麽事情，而且他看著獎獎的樣子，也並不覺得他的精神不好。
但是張姨是從小帶獎獎長大的，獎獎是個什麽性格，她心裏清楚，總覺得獎獎這樣子並不正常。
張姨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生病身體沒恢複好所以沒勁，還是哪裏燒壞了，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給陸薄川打電話，這邊獎獎就出了事！
張姨隻是上了個洗手間，獎獎就和隔壁的小朋友打了起來！
打得很凶！
隔壁那個小孩，都已經快五歲了，愣是被獎獎打得哭，張姨拉都拉不開。
好不容易把兩個小孩拉開，張姨問獎獎怎麽了，為什麽打架。
獎獎氣鼓鼓的，小拳頭捏得很緊，就是不說話，死死瞪著那個小孩。
張姨一邊查看兩個小孩的傷，一邊給對方的小孩道歉，對方也很氣，不依不饒，罵得很難聽。
張姨沒辦法，這才慌慌張張的打電話給陸薄川：“少爺，小少爺在醫院不知道怎麽的，和隔壁的小朋友打了起來，問他怎麽回事也不說，醫院這邊鬧得厲害。”
陸薄川有些驚訝，獎獎從小到大，很少和小朋友打架，去幼兒園，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很喜歡他，陸薄川問：“怎麽回事？”
張姨說：“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間，他就和人打了起來，問他什麽也不說。”
“我過來看看。”
陸薄川那邊掛了電話，拿著鑰匙立馬開車去了獎獎那裏。
張姨還在和人僵持著。
獎獎就站在旁邊，手臂上被抓傷了，頭上也被磕了一下，眼睛裏一眼眶的眼淚，但是沒有落下來，死死的憋著。
他看到陸薄川，也沒有過去，是氣壞了的樣子。
陸薄川走過去，問：“怎麽回事？”
獎獎肉嘟嘟的小屁股一撅，背對著他。
陸薄川說：“獎獎。”
獎獎抖了一下，但還是倔強的不肯轉過身。
陸薄川讓張姨把獎獎帶回隔壁病房，留下來和對方的父母交涉。
對方父母也很生氣：“你兒子怎麽回事？衝上來就打人，有沒有家教？”
陸薄川很護著獎獎，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打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小孩該打咯？”
“現在的情況還不知道，關於賠償的事情，我會讓律師過來和你們交涉。”
對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家長連句道歉也沒有，罵得更難聽。
陸薄川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邊耗著，當場聯係律師，然後回了隔壁房間。
獎獎站在病房裏，小拳頭還緊緊的握著。
陸薄川走過去，說：“獎獎，為什麽打人？”
獎獎有點怕陸薄川，他也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犯過這麽嚴重的錯誤，但是他很有骨氣的沒有去看陸薄川，就那麽氣鼓鼓的站著。
陸薄川說：“獎獎，給我一個理由。”。
獎獎一下子就憋不住了，突然轉過身來，朝著陸薄川大吼：“你說麻麻喜歡我，她根本就不喜歡我是不是！”
吼完眼淚就落了下來。
陸薄川臉色都變了：“你聽別人說了什麽？”
獎獎哭得身體都在抽，他狠狠的擦眼淚，聲音很大：“他們說就算麻麻金的星病了，也不會不心疼寄幾的小孩！我星介麽嚴重的病，她都不來看我，我給她打電話她也不肯接，發信息她也不肯回，她根本就不喜歡我，不要我了，是不是！”
陸薄川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想問，是不是那個小朋友說的，但是又被獎獎的話說得非常心酸。
他的聲音都啞了，問：“你給媽媽打過電話，也發過信息？”
獎獎用手背擦眼淚，背過了身，小屁股撅得都透著一股傷心的倔強。
張姨哪裏受得住。
她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她隻知道前幾天陸薄川走後，獎獎讓她把他的手機拿過來，也沒看到他玩，根本不知道他聯係過宋綰。
陸薄川也沒想到獎獎會偷偷聯係宋綰，也沒想到這麽久，宋綰沒有回應他，他竟然一直憋著。
陸薄川以前是沒有想過，東洲墓園裏的那件事，會不會對獎獎的心裏造成什麽影響，直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宋綰的話對獎獎的心裏可能造成的巨大傷害。
哪怕他已經和獎獎說過，宋綰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獎獎也說了喜歡宋綰，但是小孩子心裏還是會留下陰影。
陸薄川把獎獎抱了起來，他說：“獎獎，不哭了好不好？”
獎獎明顯是被傷得狠了，根本不哭出聲，他本來就是個很要麵子的小孩，就算這麽傷心了，也不肯抱著陸薄川放聲大哭，而是站在那裏死死的憋著，而且再也不肯說起自己打架原因的半個字。
陸薄川心裏又軟又酸，指腹抹在獎獎皮膚上，幫他把眼淚擦掉，但是他的聲音很嚴肅，道：“獎獎，不要聽別人怎麽說，媽媽她有她自己的苦衷。”
獎獎剛開始憋著不說。
憋了一會兒，又回頭，鼻音濃重的問：“苦jiong（衷）是醒麽意西（思）？”
“苦衷就是媽媽很愛你，但是她現在沒有辦法回應你，我們要給她很長很長的時間。”
獎獎鼓著嘴巴，良久，他又轉頭，雙手緊緊的抱著陸薄川的脖頸：“可係我星病了，有一點點脆弱。”
陸薄川輕輕的拍著獎獎背，獎獎經過一通折騰，哭的累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陸薄川把獎獎放下來，然後麵無表情的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沒多久，醫院的負責人就過來這邊。
陸薄川的臉色很冷，讓醫院調取監控。
醫院那邊也不敢遲疑，立馬讓人把監控調出來。
陸薄川估算時間，然後一幀幀的看監控裏的畫麵。
監控室裏的氣壓低沉得可怕。
沒多久，走廊上就出現了獎獎和那個小孩的身影。
是那個小孩過來找獎獎，他先問獎獎：“你的爸爸媽媽呢？”
獎獎握著拳頭，剛開始很高冷的沒有說話。
那個小孩笑嘻嘻的道：“你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你了？你生病了都不來看你？”
獎獎臉色都憋紅了，說：“我的粑粑麻麻才不會不要我！”
“我聽說了，你根本就沒有媽媽！你的媽媽肯定不要你了！而且你的爸爸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要不然你生病為什麽他們都不來看你？”
“我的粑粑才沒有和別的女銀結婚！”獎獎很憤怒：“你不要胡說！而且我的麻麻星病了，才沒有過來看我！”
“我媽媽說了，就算天塌下來，父母也不會不管自己的孩子！你媽媽根本就不是因為生病，她就是不要你了！而且你的爸爸都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你胡說！”獎獎像是被對方戳了逆鱗，一下子就朝著對方狠狠的撲了過去，然後死死的壓著：“我的粑粑才沒有和別的女銀結婚！”
陸薄川就那麽看著監控裏獎獎和那個小男孩扭打到一起。
臉色冷得像是結了冰。
辦公室裏其他的人也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喘。
一個五歲的小孩，根本不可能說出這些話，隻有大人說了，小孩聽到了，然後記在了心裏，才會顯得很厲害很了不起的樣子去挑釁別的小孩。
陸薄川沉默得可怕，他什麽話也沒說，直接讓人將視頻拷貝下來，往隔壁的醫院走。
隔壁的醫院裏，陸薄川的律師已經過來，正在和對方交談，對方正在和陸薄川的律師在鬧。
突然覺得一股低氣壓，一抬頭，就看到了門口的陸薄川。
他的臉色異常的陰翳，對方的家長一下子竟然連話都不敢說。
陸薄川走進房間，他把一個視頻丟在了桌上，說：“我一個子都不會賠給你，我不僅不會賠，相反，我要你的兒子去給我兒子道歉，如果不道歉，我們就等著法院見。”
陸薄川說完，病房裏徹底安靜下來。
還沒有小孩子打個架就要鬧到法院的。
對方剛開始被陸薄川嚇著了，等反應過來，把視頻拿過來看，一看臉色就白了，立馬心虛起來。
但對方心虛的同時，也不肯罷休，聲音尖銳道：“這麽小的小孩子懂什麽事？而且是你的兒子先動的手，就算鬧到法院，法院又能把我們怎麽樣？”
陸薄川說：“你可以試試。”
他說完，直接回了獎獎的病房。
隻留下一屋子的人沉默著。
陸薄川在海城的地位對方不了解，或者說他們隻知道陸薄川的公司大，有錢，前陣子和夏清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具體的手段，卻並不清楚。
要不然剛開始也不會這麽鬧。
直到這會兒，他們才感覺到害怕。
沒多久，隔壁房間裏就傳出了訓斥孩子的聲音，和孩子的哭聲。
那孩子可能是不想道歉，鬧得很凶。
陸薄川始終很冷靜，他就在這邊房間裏等著。
沒多久，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律師進來，說：“陸總，他們過來了。”
陸薄川說：“讓他們在門外等著。”
他說等著，就是讓等著，不準離開，不準回原來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