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可以原諒她，可是我不能
宋綰幾乎是下意識就按滅了手機。
陸薄川的聲音募地從旁邊響起來：“怎麽不看？誰的信息？”
聲音很沉，嚇了宋綰一跳。
宋綰穩了穩心神，說：“垃圾信息。”
陸薄川深邃黑眸醞釀著某種情緒，沉壓壓的看著宋綰，他能感覺得到，宋綰如今在有意無意的避諱著他。
聯係起夏清和的話，這讓陸薄川心裏串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那種怒火燒得他的暴虐因子都跟著串起。
他想要把宋綰壓在床上，狠狠淩虐！
陸薄川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都跟著用力收緊，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畢現。
而陸薄川身上散發的氣壓，讓宋綰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宋綰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陸薄川的表麵卻平靜得有些過分，除了那股不為人知的暴虐欲念壓在他冷峻俊美的麵容之下肆意洶湧外，他並沒有說什麽。
可宋綰卻沒能放鬆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直有些暗潮洶湧。
兩人談完事情的時候，已經很晚，陸薄川直接將宋綰帶去了酒店。
一到酒店，陸薄川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應該是在談那快地的事情，宋綰見他一時半會兒也談不完，就忍不住，打開了手機。
手機裏靜靜躺著一份調查報告，是關於程承的。
宋綰的一顆心緊繃起來，因為陸薄川還在房間裏，給她帶來的壓力，讓她點手機的手指都忍不住有些發抖。
她還有些害怕。
宋綰深吸一口氣，還是點了進去。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關於程承的生平履曆，資料上記載得清清楚楚，程承父母雙亡，受人資助，畢業於海城的醫科大學，畢業後在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實習，那個時候，他的表現能力很優秀，但成果卻不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並沒有多少出頭的機會。
直到四年前轉到江雅醫院。
他天資聰穎，跟著的老師是江雅醫院德高望重的骨外科教授，說是手術室裏的一助，但其實很多手術當時都已經是他在主刀，他下刀的手法快、狠、穩，極其漂亮且幹淨利落，手術後縫合也很漂亮。
發表的論文曾獲省部級成果五項，已發表SCI論文57篇，主持國際科研基金4項……
這樣的人，已經不單單是一個醫生，他已經成為國家棟梁，而他如今的年齡，也不過才三十六歲。
宋綰卻看得有些想抽煙，那種煩躁讓她有點想砸東西。
宋綰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酒店外麵的車水馬龍，心情久久沒有辦法平靜。
一個人的履曆，這麽清清白白，他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嗎？
而且他是骨外科醫生，他又怎麽會催眠這種東西呢？
還是說，當年的事情，真的不過是她的一個幻想？
可是宋綰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醫院，那些暴力催眠，以及那些嘶聲竭力的痛苦，和程承後脖頸上那顆妖冶到豔麗的痣，每一樣幾乎都在宋綰心裏引起山呼海嘯一樣的震蕩。
哪怕隻是一部分的回憶，隻是這個事件的冰山一角，都已經快要把她催誇。
這麽深刻的東西真的隻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再有就是，程承的這份履曆，她也覺得哪裏有問題，有什麽東西是她忽略了，可是無論她怎麽想，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麽。
她找不出破綻。
這份履曆和他的手術一樣，完美而漂亮，這樣的成果，是完全沒有辦法複製或假造的！
因為這樣的人，找遍了全國，也根本找不出來幾個！
宋綰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
是不是當初陸薄川就是查到了這些，所以才斷定宋綰是撒了謊的，或者是出現幻覺的？
宋綰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她對著這份資料看了很久，渾身的冷汗都跟著出來了，過了好半天，她發了信息給季慎年：“周自榮的呢？”
季慎年很快就回複了她：你給的信息太少，隻有一個名字，一張不知道多少年的照片，照片的樣子都已經看不出來模樣，要查起來很難。
宋綰也知道，光是一個名字還有一張照片，查起來不容易，更何況，當初周竟告訴她的時候，除了告訴她這三個字怎麽寫的，並沒有告訴過她，周自榮多少歲，當初是生活在哪裏，是哪裏人，死在什麽地方，查起來就相當於大海撈針。
宋綰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當時沒有多問。
她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宋綰心裏有些透不過氣來，心口像是有把刀在翻攪。
宋綰想了想，才又發了條信息給季慎年：他應該是死於二十四年前或者二十三年前，死亡原因是車禍身亡，巡捕局應該會有備案吧？從這裏入手會不會簡單得多？
既然周竟都知道當初周自榮是死於車禍，那麽當初周自榮死的時候，就不可能是悄無聲息。
季慎年收到宋綰的信息的時候，正站在一個酒店的落地窗前，他的身後站著助理。
助理是很怕季慎年的，季慎年身上一直有種寒冰涼薄的感覺，在外人眼裏，可能堪稱斯文俊秀，隻是人有些冷了點罷了，但助理已經跟著他多年，深知這種表象下，這個人到底有多可怕。
這種感覺，是在季家生活下來的人身上普遍存在的。
因為能在季家生存下來，並且站有一定的高度，其中的手段就已經要比絕大多數豪門裏的富二代的手段狠厲凶殘。
但季慎年和季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又是不同的，他長得冷清，看起來就十分的俊秀涼薄，不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如果不是常年在他身邊呆著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個人的心到底有多無情，手段有多殘忍。
“季總，裏麵有人在等著了。”助理小心翼翼的道：“我們是不是該進去了？”
這次要見麵的人，是季慎年的二叔，季家的老狐狸，在季家的地位諱莫如深。
季慎年現在正在和他在暗地裏鬥。
這種關鍵時期，他其實並不適合去接近宋綰，這樣無論是對宋綰還是對季慎年，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就像是走鋼絲一樣。
但是這麽多年來，宋綰能主動找季慎年，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季慎年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動心思，他握住手機的手指收緊，最後還是回了一句：好，我找人去查
他的看上的姑娘確實是聰明的，這樣一個範圍，就等於將目標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圈，查起來就會容易得多。
季慎年發完信息，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對方聽到有些猶豫：“你這是查的誰？”
“你不用管，幫我好好查一下就行，這種案子查起來應該為難不到你，不過是費了點時間而已。”
對方沉默片刻：“這種時候，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不知道你二叔正愁沒有辦法拿捏你嗎？”
“我有分寸。”季慎年道：“隻是查一查這個人，沒事的。”
季慎年掛了電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包間，眸色幽冷，抬步朝著包間走過去。
裏麵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英俊男人，那人隱沒在黑暗裏，手指間夾著一支明明暗暗的煙蒂，雙腿交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季慎年涼薄的目光朝著那人看過去，淡淡的道：“二叔。”
季俊南鷹雋的目光落在季慎年身上，道：“你還知道我是你二叔。”
……
而那邊，宋綰發完信息後，陸薄川已經打完電話，他長腿一邁，朝著宋綰走了過去。
宋綰感受到陸薄川的氣息，下意識往後一退，陸薄川不悅：“你怕什麽？我會吃了你？”
宋綰穩定了一下心神：“剛剛是那塊地的負責人打電話給你？”
他打電話的時候，宋綰剛開始聽了一會兒，大概知道他在談那塊地的事情。
“是，這塊地現在不太好辦。”陸薄川有些煩躁，他一直在等宋綰問夏清和的事情，但是宋綰從頭到尾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夏清和一樣，陸薄川欺身朝著宋綰靠近：“宋綰，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宋綰嚇了一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薄川薄唇翹了翹，幅度卻是冷的，夏清和的那些話，到底還是對他產生了影響，陸薄川道：“綰綰，在我還沒有放手之前，不要試圖從我身邊離開，不然你會後悔的。”
宋綰卻覺得有些好笑，但她卻笑不出來，下一刻，陸薄川就朝著她壓了過來。
他將宋綰控製住。
“五個億的地，總要收點利息。”
宋綰的心卻是一疼，她突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跪在鳳溪別墅門口，求他救宋顯章的場景，那個時候他讓她脫了爬過去，對著她說：“一次一萬。”
他西裝革履的看著滿身狼狽的她，慢條斯理的抽著指尖的煙，煙味都蓋不住她身上的檀腥氣，也蓋不住他黯沉的視線。
他說：“宋綰，你去海城最貴的地方調查一下，有多少人能有這個價格，還是你覺得自己要比他們更高貴？”
而一轉眼，她竟然就已經價值五個億。
當宋綰看到那個五個億的時候，手都是抖的，那種衝擊她到現在都還能想得起來。
宋綰低低的笑出聲，她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諷刺的，陸薄川卻已經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朝著她狠狠的吻了過去。
一腔控製不住的欲火，和怒火，幾乎讓宋綰驚駭。
不管陸薄川折騰得有多狠，宋綰都沒有掙紮，她想，兢兢業業做一個小情人，其實也沒有那麽難，明碼標價，而且她現在的價格，恐怕海城所有的名媛加起來，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這些錢雖然不全是陸薄川掏，而是走貸款，貸款是要她還的，利息也不少，但就像是陸薄川說的那樣，這塊地一轉手，能賺的也是一個很客觀的數字。
後來幾天，宋綰一邊準備材料，一邊就開始兢兢業業的做陸薄川的小情人，陸薄川帶她見了人，她就去爬陸薄川的床，非常自覺。
見一個人她就爬一次。
陸薄川剛開始沒有回味過來，等慢慢回味過來。
他黯沉得像是裹夾著風暴的眼看著宋綰：“你什麽意思？”
宋綰說：“沒什麽意思，明碼標價嘛，陸薄川，這樣好像我們兩都會輕鬆一點。”
陸薄川的臉色鐵青一片。
他卡主宋綰的脖子：“我看你是找死。”
宋綰的臉色被他卡得漲紅，她喘不過氣來，但她反而覺得心裏的痛稍微減輕了一點。
這一路走來，沒有人比她更想死。
死了就好了，什麽也不用顧及。
宋綰說：“等我死了，你就把周竟也弄死吧，然後把我們兩葬在一起。”
那一刻，陸薄川修長的手指收緊，五指用力，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可最後還是他鬆了力道，他看著宋綰，眼底都是暴戾的氣息：“宋綰，你休想，你欠我的，不一點點還上，你覺得我會讓你去死？”
宋綰一陣嗆咳，她笑了笑，笑出了眼淚。
陸薄川身上的氣壓卻已經壓抑到了極點，隨時隨地都想弄死她。
宋綰聽到半夜陸薄川又給林雅打電話，宋綰其實也很難，有時候有些事情是控製不住的。
查不出事情讓她覺得焦躁，醫院裏的周竟，和她把陸宏業鎖在郊區別墅的畫麵讓她生不如死。
第二天，宋綰脖子上係了一條絲巾，陸薄川帶她應酬，全程一句話都沒說，矜貴淡漠得仿佛沒有表情。
全程靠著宋綰一個人賣笑，喝酒，但是賣笑賣得多了，陸薄川的臉色又開始陰冷，他蓋住宋綰的酒杯，冷眸看著宋綰。
宋綰轉頭看著，嘴角帶著笑，陸薄川道：“別找死。”
宋綰點點頭，有些呆滯了片刻，就不喝酒了，但她還是要巴結討好人的。
陸薄川將她拽出了酒會現場，一把將宋綰摔在了車門上，他道：“宋綰，你夠了沒有？”
“你別生氣。”宋綰說：“但是我也很難啊，你不讓我喝酒，不讓我應酬，那我能做什麽呢？”
陸薄川的怒火幾乎要壓到頂點，他拉開車門，將宋綰丟進了副駕駛，開車將宋綰帶進了酒店。
這邊的各個環節的關係打通，路已經差不多鋪好，後期就是準備各種材料，順便申請貸款，但那已經不是陸薄川的事情。
陸薄川隻想讓宋綰死在他床上。
可是剛到酒店樓下，陸薄川的車子就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放在酒店樓下的一個女人身上。
宋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臉色一白。
是沈晚寧。
陸薄川握住方向盤的修長的手指用力收緊，很不得將方向盤給捏斷，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推開車門，來到車門另外一側，用力握住宋綰的手，將她往酒店樓上帶。
沈晚寧卻擋住了兩人的去路，陸薄川的聲音很冷：“二嫂，讓開。”
沈晚寧看宋綰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樣：“我想和綰綰談談。”
宋綰的臉色白得像張紙，她始終是怕沈晚寧的，那種怕並不是麵對陸薄川時的那種不能的害怕。
而是通過沈晚寧，會讓宋綰聯係到陸璟言。
疼的怕。
“二嫂，你知道這是不可能。”陸薄川道：“我說過，宋綰的命是我的，就算要報複，也是我陸薄川的事情，要殺要剮，也輪不到你。”
沈晚寧突然冷笑了一聲，她抬頭看著陸薄川：“你是不是瘋了？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你連你爸爸和二哥是怎麽死的都記不清了嗎？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和二哥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慘狀了？你既然不記得，那我就幫你記得！”
“二嫂！”陸薄川臉色鐵青，怒喝道。
“是你逼我的！”沈晚寧道：“陸薄川，你可以原諒她，可是我不能！如果不是她，我和璟言都要結婚了！”
她說完，又去看著宋綰，她恨宋綰恨得泣血，陸薄川竟然還為了這樣的女人，連和夏清和結婚的事情都可以返回，她怎麽能看著她幸福？
沈晚寧道：“你是不是還從來沒有見過璟言和爸爸的死狀啊？既然你沒見過，那我就給你看看！”
她話剛一落音，手裏拿著一大把照片，朝著宋綰的臉狠狠砸了過來，就在她砸過來的一瞬間，陸薄川突然意識到她要幹什麽，整個人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伸出手就要鉗製住她的手！
然而已經來不及——
伴隨著沈晚寧尖銳刺耳的怒吼聲：“像你這樣的人，還怎麽好意思活在這個世界上啊！陸薄川還為你了連清和的婚約都……”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宋綰卻已經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照片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全部鋪散在了宋綰的麵前。
那照片沈晚寧打印了大概有幾十張，彩色的，應該是她從巡捕局裏調出來的，每一張都非常的清晰。
宋綰目之所及，全是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陸宏業腐爛的屍體和圓睜的眼，二哥成了殘肢血沫的一團，她看不清他的臉，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腥氣。
夢裏那些夢見的關於二哥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鋪天蓋地而來。
讓宋綰覺得渾身冰冷，喉間一股股血腥的氣味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