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綾
一桌子豐盛的、熱氣騰騰的飯菜,綾回來了。
“餓了吧。”威廉看著她濕淋淋的頭發、滴水的衣服。
“今天必定是過節吧。這麽好的飯菜。”
“以後你在的每一天都是節日啊。。。把濕衣服換下來。好好吃一頓飯。”
“我。。。我吃的不多,一點點就夠。”
威廉走過去,緩慢、沉重、微微冷血的聲音“我虧欠你的東西,或許這輩子還不了。怎麽辦?。。。。你原諒我嗎?”
綾見不得丈夫貶低自己,推開他怕自己濕衣服弄髒了他“我配不上你。你這麽說你自己,我哪裏承受得住。”洗澡前看見威廉還是陰沉的站在原地,思前想後她說“你吃飯,我還把要衣服洗了。飯涼了吃著胃是會疼的。”便走進了左邊走廊盡頭的浴室。
威廉捏緊了拳頭。他根本不愛她,想用一桌子飯菜了解這份情誼。婚姻的全部意義在於每天的這桌飯嗎?一次一次結清自己的愧疚。一次一次買單!他恨她蠢,沒有頭腦,她傻子。看不出來他討厭她嗎?為什麽對他好。
洛爾慢慢的來到他身邊,安慰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威廉按著那隻手,慢慢的放在自己唇邊緩緩親吻。他是愛他的!-——至少,他是縱容他的。
“你愛我嗎?”熾熱的語氣。
洛爾很想說不。靈魂的悸動,愛意,寵溺的情感。
是,他也渴望他。
渴望是什麽。本能,欲望嗎?隻想這樣下去,希望時光凝固像溺死在時間愛情海洋中的蟲子。
洛爾回憶很久以前。失去所有的一刻,恐懼心中仇恨之火就這樣熄滅殆盡。陷入了一種溺水一樣黑暗的惶恐。
“晚上。。。到我的臥室來。”
一抹血紅色的夕陽。洛爾在台階上,外麵涼爽的風讓他慢慢的冷靜。深藍色的理智慢慢鋪展。眼角餘光裏一抹白色的身影閃過。那是綾。她還沒有吃飯吧,手裏拿著食盆準備去喂雞。
她站在雞棚旁邊蹲下,咯咯的學著雞叫聲,手裏撒苞穀粒。
“你幾歲了。”洛爾走過去。
“。。。26。”羞愧的聲音,她驚恐的看著他。
洛爾從她的食盆裏抓了一點玉米粒,灑在地上。“你每天幹這些活,從早到晚沒有停歇過。。。”他想著措辭問“你沒有別的。。追求嗎?”
“有。我希望他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他是好人。”
“你身邊的人。。。就比如你爸爸,從沒有人給過你溫暖。威廉他給了你點別人不曾給你的東西。不證明他是好人,明白嗎?”
綾說她不懂。
洛爾看著她“你有美麗的心。可世人太注重皮囊長著什麽模樣。”
威廉很像一個注定的寵兒。命運女神賜予他凡間一些高貴出眾的人,像寵溺的母親給自己兒子一件件數不完的禮物。他反而任性不珍惜。
“你丈夫,曾今站在命運的核心。從小身邊就不缺願為他去死的人。”
綾不明白這些話的含義。女人的一點敏感直覺,她問“你。。。你對他是什麽呢?”
“審判者!”
黑色是一層女人在肌膚上的紗。是毒玫瑰彌漫的芬芳,夜幕低垂之際永不褪色的情、欲。
夜鶯的喃喃細語。古老的大房子,一間一間迷宮一樣的房間,他深愛的情人在夜色降臨之際。
樓上的油燈熄滅,女人睡去。
“我愛你。”洛爾下定決心說道,等不及男人露出孩子氣的驕傲,勝利的喜悅。
“我愛著那個自私的你,逃避現實的你。。。我一輩子不會離開你,你的性命是我的。你沒有忘記過去。”
威廉沒有絲毫驚訝,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撫摸著洛爾的臉頰看起來很冷靜。
洛爾歎了口氣,覺得他明白了,轉身離去。
一股強大的力量帶著征服的欲望緊緊抱著他,把他按在牆上。幾乎是沒有猶豫的解他的衣服。
洛爾瞬間失神,道德是浮誇的東西,同情心不過是一種廉價虛偽。當年執著的追求,曆史的約定!在愛意中融化成虛渺。
我愛他!
威廉貪婪的吻著他,欲望和愛情魔力。
洛爾摸到腰上哪柄古樸的匕首,寒冷、殺意,代表著命懸一線的審判位置。苦苦追尋著關於複仇和原諒的矛盾悖論。
他用力把那個男人推開“我負責約束你,有一天你成為罪惡,成為惡魔。。。我就殺了你!這是我讓你活下去的理由。當年的誓言。”
“那太好了我一輩子都不用擔心你離開我。。。我不愛那個女人!!”
“你卻必須為她負責!不愛不是欺騙和背叛的理由。”
“不愛就是不愛!”
“所以。。。你讓她背負妻子之名,在自私和欲望的泥潭裏鬼混。”
威廉咬著下唇,突然倉促的笑了起來。他看見一個雪白的影子站在黑暗中顫抖的看著他們。
像她的名字一樣。
細絹一樣的女人,橫在他們麵前,好像一捅就破,好像永遠在哪裏隔著一層。
他生命裏唯一的女人。他的妻。
他說欠了她一輩子,她不解話裏深意現在懂了。
綾看著他們彎下腰。好像有人捅了她一刀,像揉碎了腸子要嘔吐。這個自卑的女人突然堅強起來。
“你想怎樣?”這是衝著洛爾去的“好好的人,被你帶壞成這樣。”
洛爾沒有辯解。
“他留在這裏。”威廉簡短的說道。
“他這個。。。他這個!。。他是!”女人的牙齒咬著嘴唇,顫抖持續。
丈夫朝她走來攔腰把她抱起來,朝樓上走去。綾伸胳膊踢腿反抗他,咬在他的肩窩上咬的牙根酸楚了。樓上的臥室“砰”地一聲顫抖著合上,世界關在外麵。
他聽從他的話,盡丈夫的義務去了。
綾一天到晚,蒼蠅一樣嗡嗡的圍著丈夫轉。後者隻有冰冷的嫌棄和憎恨,她自怨自艾,顧影自憐,他煩躁快要爆炸!
細小的動作,冰冷的手指放在他肩膀上。他會冷不丁的站起來,這個時候,她再嗡嗡的念什麽。他就差最後一點修養沒有咆哮著讓她滾!
綾抱怨,他不關心她,他沒有把盤子裏的麵包屑吃幹淨,為什麽晚回來點,怎麽沒聽她的話,外麵風大加上一件破舊的羊毛衣。
還開始談起家裏的經濟情況,催促他勤快一點去鄉下看看租金,還有鎮上的店鋪生意,一天到晚留在家裏不隻是為了誰。
她念叨著,煮飯多放了油鹽,茶裏麵多了一塊方糖,不關心家裏吃些什麽,不會省錢過日子。她她她她!!!他要瘋了!
罕見的大爆發!威廉把廚房裏的碗櫃砸了,接著是怒火衝天走到客廳裏。花瓶和書,古舊的桌子,老舊的破棉絮沙發墊。
威廉站在一片狼藉的家裏麵。綾不念了,彎著腰拿著一個簸箕,默默地收拾一地殘渣,破碎的婚姻。她隻是淡然說道“穿著你的鞋,仔細玻璃渣子割了腳。”
威廉才反應過來,穿著的緞子拖鞋不知落在何處。男人頭也不回,一塊碎瓷片割碎了他的腳掌。
綾坐在古老的木椅子上,合著雙手閉上眼,老修女一樣虔誠的身影。客廳裏血腳印,斑斕一地。他冷冷、憤怒的走了。
接下幾天還是吵。冷不丁冒出一句,像垃圾箱裏漏炸的爆竹。吵歸吵,綾還是打來了洗腳水給他洗傷口,拿了藥。試了試水溫嫌燙,她加了點冷水。
“我自己來!”不耐煩的聲音
“這麽多血全結痂了。瘸了怎麽辦!”她理直氣壯,小心捧著他的腳放進熱水裏,拿著一塊幹淨毛巾給慢慢的擦。怕他疼,綾越加小心輕柔。威廉看著她低頭溫柔的模樣,心裏突然一陣陣難受。
換了一盆水試試水溫,給他搓著腳。血水洗幹淨,拿著幹抹布擦水。耐心的用棉花抹上藥膏,上繃帶裹了一層一層。
她撩起一綹頭發,不防抬頭看見了他,忍不住又念叨“別吃辣椒。對傷口不好。。。以後脾氣別那麽大!在外麵得罪人要吃虧的。”
他顫動了一下。婚姻是一個泥潭,為什麽在恨意腐爛,厭倦發酵中捕捉到一絲溫情。為什麽這個醜陋的女人變成麻雀一樣-——幾乎讓他憐惜的對象。
愛情被關進囚籠之後,他得到了親情和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