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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活該

  徐國舅將徐興族的屍體帶回京都,他連家都沒回,直接扛到了宮門口,跪在宮門大哭,跪求皇帝伸冤。


  若是平常人跪在宮門口喊冤。


  侍衛肯定過去攆走他,但侍衛一看,竟是徐國舅,自然不敢怠慢,立即進宮匯報給趙凱文。


  趙凱文本來就心煩意亂的,聽到侍衛報徐國舅的事,越發不悅了,正欲揮手,讓侍衛無視徐國舅,卻聽得侍衛說。


  “徐公子已經沒了。”


  “什麽?”趙凱文大吃一驚,不是說隻是受了點傷,怎麽這人說沒就沒了,趙凱文震驚之餘,隻能讓侍衛將徐國舅領進宮來。


  徐國舅進了宮,自然便安排人給皇後通信。


  徐興族是他徐家唯一的男丁,是徐家唯一的後代了,就這樣沒了,對於皇後來說,也是一種打擊,娘家人子嗣薄弱,已經很慘了,結果一個都不剩了。


  可想而知,徐皇後自然是跟徐家共進退的,這事,肯定要皇帝給一個交代。


  徐國舅到了禦書房。


  趙凱文坐在龍椅上,見徐國舅進來,著實吃了一驚,這徐國舅滿頭鬢霜,一臉的疲憊,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臣子每次麵聖都是要得體,一身是血的衝進禦書房,那可是大忌諱。


  趙凱文非常不悅,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徐國舅噗通一聲跪在地麵上,老淚縱橫。


  “陛下恕老臣無禮,實在是老臣悲痛欲絕,老臣若是冒犯了陛下,您要怎麽處置,老臣無異議,但老臣徐興族一事,陛下一定要給老臣一個交代。”


  他說的鏗鏘有力。


  趙凱文微微一眯,雙眼猶如銳利的劍,剮像徐國舅。


  “你居然知道有不妥,還如此來麵聖,你……”


  他真的氣得說不出話來。


  徐國舅抽泣著控訴趙凱文。


  “陛下,李明德幾番傷人,駁您的麵子,您都不曾罰他,老臣喪失愛子,痛不可抑,難道陛下不能體會老臣嘛!怎麽說老臣曾為陛下出過不少力。”


  趙凱文看著滿臉是淚的徐國舅,心裏多少有些不忍,畢竟徐國舅從他是少年之時,他們便相識,因此趙凱文輕輕扯了扯嘴角。


  “好,朕恕你無罪。”


  徐國舅連連磕頭。


  “老臣謝陛下不罰之恩。”


  像徐國舅這種滿身帶血的衝到皇宮來,那是大不敬,要告狀那好歹也換身衣裳,如此莽撞,而且徐國舅可不像是那種冒失的人,那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這徐國舅是故意的,就是想惡心他。


  趙凱文心裏有氣,可天子一言,重若千金,說不追究那就不追究了吧,但他麵色依舊不好看。


  “陛下,您以為老臣願意這樣邋遢嘛!不,老臣是要陛下看看吾兒他多慘,死的時候有多嚇人,而老臣隻是將他背出牢房,渾身便沾滿了他的血,可想吾兒……”


  徐國舅一麵哭一麵顫聲說道。


  “陛下,您能明白老臣的心情嗎?”


  “吾兒就是被李明德害死的,您一定要為老臣做主。”


  趙凱文微眯著眼眸沉思了一會,便凜然開口。


  “徐大人,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口口聲聲說徐興族是李明德害死的,那有證據嗎?若是沒證據,那可不能冤枉好人。朕,不能聽你的片麵之詞,就定李明德罪,這不符合規矩,也不符合國法。”


  趙凱文站了起來,踱著腳在禦書房內來回地走動著。


  “不能因為徐興族枉死了,就將所有的罪名歸到李明德頭上,若是這樣那朕和昏君有什麽區別。”


  徐國舅痛心疾首,淚水猶如開了閘的水龍頭,止不住地往外流。


  “陛下,這麽明顯的事,難道還需要老臣一再說明嘛!這就是李明德背後搞鬼,他將吾兒送進監獄,怕吾兒揭穿他的謊言,所以他又折返回去殺了吾兒。”


  “夠了。”


  趙凱文怒不可遏。


  “李明德現在去北漢救安郡王,朕的兒子還在敵人手裏,你作為國舅,你沒一點作為,貢獻,還這裏言之鑿鑿的誣陷人,如果是李明德殺的,那你拿出直接的證據來,隻要是李明德幹的,朕絕對不會饒他。”


  趙凱文在徐國舅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頓道。


  “李明德現在有重任在身,怎麽可能會如此無聊,去殺徐興族,他已經將徐興族送到了牢房,怎麽可能還返回來殺他,你是什麽想法?”


  他的聲音變得很沉。


  “古人言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李明德正前往北漢,不顧性命之憂,隻是為了可以把安郡王救回來,他這樣仗義,忠誠的人,會殺無關緊要的徐興族?”


  “即便是真的李明德殺,當下要緊的不是處置李明德,而是先就安郡王。再說,徐興族的死和李明德有什麽關係,徐興族的死,根本就是他平日裏作惡的結果。”


  徐國舅哭著搖頭。


  “如果不是李明德殺的,那誰跟我們徐家有仇,竟是要這樣殘忍,殺害吾兒。”


  “你們徐家得罪誰,你們自己不知道嗎?”


  徐國舅咬牙。


  “陛下,老臣自認為沒與誰有深仇大恨,隻有李明德同吾兒有過節。”


  趙凱文背著手,踱著腳走來走去。


  “徐大人,據朕所知,徐興族不隻與李明德有過節,還跟很多人有過節,他的種種事跡,朕也有耳聞,隻是一直以為是空穴來風。”


  他一揮。


  “王煥將證據給他看。”


  王公公從一旁出來,抱著一坨文書上來,放在徐國舅的麵前。


  徐國舅一麵哭一麵不解地看向王公公。


  “這……”


  趙凱文麵無表情地開口。


  “你好好看看吧。”


  ——————


  徐國舅雙手微微發顫,小心翼翼地翻開,映入眼簾的文字,差點沒把他氣死。


  “冬,十月,戌時,徐興族與張家公子起衝突……”


  “春,三月,酉時,徐興族大鬧花樓……”


  “夏,六月,亥時,徐興族大醉縱火……”


  下麵的不用看,徐國舅爺知道是什麽東西了,畢竟出事的時候,他是親自到處理的,當時不過是寫個記錄,本以為沒什麽事,而今卻成了罪證放到了皇帝麵前。


  徐國舅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陛下,興族他年幼,犯了一點錯,並不代表他就是惡人,老臣已經嚴加管家,他絕對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趙凱文想到李明德殺了徐興族,這徐興族好歹也是皇後的侄子,不管如何他也要顧及下皇後的麵子,因此為了弄清事實,他特地派人去查徐興族。


  不查,他還不知道,一查才發現徐興族平日如此囂張跋扈,趙凱文簡直要氣暈了,然而事到如今,徐國舅還在這裏狡辯,他走到禦案前,猛地一拍禦案。


  “砰”的一聲響,整個禦書房都顫抖了起來。


  “夠了,徐興族這樣不算傷天害理,那什麽樣才叫傷天害理,他如此放肆,不將坤國的律法放在眼裏,而你為官多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牢房裏將徐興族撈出來,還替他抹去罪證。”


  趙凱文麵露獰色。


  “你真是好,朕今日總算大開眼界了,朕也知道為什麽李明德會將徐興族送進牢房,這種胡作非為的人,你不加於管教,你還幫著他,你這是在助紂為虐。”


  “朕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還在朕麵前大放厥詞,誣陷忠臣。”


  徐國舅哭得鼻涕都出來了,粘在了臉上,他還來不及去擦,不停地磕頭。


  “老臣該死,即便吾兒有錯,那罪不至死,遭受非人的待遇之後,還被滅口,這也不公平,陛下您一直主張,公平公正,堅持實現國法,而今,吾兒枉死,若是不將真凶繩之以法,老臣不服。”


  失去了兒子,徐國舅沒什麽可怕的,大不了一死,所以他每一句說得格外重,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


  “你想伸冤,可以,朕願意替你做主,那你將證據拿出來,沒有證據就不要在此胡說八道,誣陷好人。”


  徐國舅整個人都癱在了地麵上,瑟瑟發抖。


  “老臣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老臣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一切,希望陛下金口玉言,若是老臣有證據,您一定會將李明德繩之以法,絕不徇私。”


  趙凱文重重頷首。


  “自然。”


  徐國舅重重磕頭磕頭告退。


  “老臣先去找證據了。”


  趙凱文平靜地擺了擺手。


  “去吧。”


  看著徐國舅巍巍顫顫離去的背影,趙凱文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徐國舅和他一同長大,從前他們是很好的夥伴,而今他們是君臣,但徐國舅卻因為兒子喪失了理智,尊嚴。


  他在心裏是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回龍椅上。


  王公公立即端上一杯茶。


  “陛下,您也別操心了,徐公子是他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趙凱文接過茶盞,不禁感歎起來。


  “善惡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


  王公公不敢接話,畢竟這種事情他多說也無益,便在一旁伺候著。


  ……


  這一頭徐國舅出了禦書房,便遇到徐皇後。


  徐皇後遠遠的便看見徐國舅,一頭鬢霜淩亂的散落下來,衣衫全是血跡,整個人顯得很狼狽,很無助,她的心不由一顫,忙是衝到徐國舅跟前。


  “皇後娘娘。”徐國舅要跪下給徐皇後請安。


  徐皇後連忙攙扶他。


  “不必行這些虛禮。”


  剛開口,徐皇後就哭了,可她是皇後,得母儀天下,在眾人麵前怎能輕易地掉淚,隻能拚命地忍著,可淚水湧上了眼眶,在怎麽忍也無法逼回去,她隻能昂著頭。


  “興族他……”


  徐國舅又一次大哭了起來。


  “他沒了。”


  徐皇後心口一窒,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她作為徐家的長姐,自懂事起就明白家族的重要性,更懂得子嗣的重要性。


  在她的心裏,整個徐家的重擔都在她肩上扛著。


  畢竟這徐是她娘家人,父母從小給她灌輸的教育,便是娘家的事大於天,特別是子嗣這方麵。


  所以偶爾徐興族風流的事傳到耳朵裏,她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反正大不了,徐興族收了那姑娘,不就成了。


  她哽咽著,攙扶著徐國舅的雙手狠狠用力,白皙的手指青筋四起。她壓低聲音,用僅他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放心,本宮一定不會讓興族白死。”


  徐國舅已經哭得不行了,但有姐姐的話,他激動的情緒平複了不少。


  “明白。”


  徐皇後冷冷看了一眼禦書房,便朝身旁的人說道。


  “送徐大人回府。”


  宮人便過去攙扶徐國舅,而徐皇後卻跪在了禦書房外,鏗鏘有力地說道。


  “臣妾替徐大人請罪,徐大人喪失愛子,神誌不清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能體諒他不易,臣妾願替徐大人受罰。”


  趙凱文正頭痛,本以為徐皇後會來哭鬧,誰料她竟是來求罰,便安排王公公打發她走。


  徐皇後見目的達了,眼眸微眯,露出一抹奸笑。


  要報仇,自然得讓放鬆警惕。


  所謂,凡事能忍則忍,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出她有任何的異樣。


  ……


  李明德一行人又趕了五六天的路,他們便到了北漢,在邊境錦州城,李明德站在城牆之上,遙遠那北漢的國土,他知道自己很快便要進入虎口,但又不得不去。


  李明德下了城牆,便看了馬車上的高舒兒,趙嫣然一眼,淡淡說道。


  “你們就在錦州等我,我獨自一人去北漢,這樣我也好方便行動。”


  張子仁不同意。


  “你一個人去能安全嗎?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這樣有什麽事也好照應。”


  “不用,我反而覺得帶著你們就是個累贅,沒有你們,我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帶著你們,那另當別論。”


  張子仁想反駁,張口發現自己啞口無言。


  李明德最擔心張子仁了,臨走前,便囑咐道。


  “你們去知府,找知府大人,安排你們住下,不管聽見百姓議論什麽,你們都不要出城,更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了,一切都聽你安排。”


  李明德背起包袱,便徑直的出城,看著李明德遠去的背影,趙嫣然的心漸漸往下沉,往下沉,猶如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起來,這李明德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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